第81章

  更夙微微睜眼,看著地面上那個小沙彌,復又重新閉上了雙眼,不予理會。


  司徒夭夭就出現在佛堂外面,佛堂左側有一條直達後山的台階,她一抬眼就能看到上面的動靜。


  見更夙如此,她便不由得笑了。


  更夙似乎……很喜歡逗弄這些凡人。


  佛堂中,高僧已經盤腿坐在佛像之下,口中呢呢喃喃著一遍遍地《往生咒》,而這期間,夏婉婉從始至終都沒有睜開過雙眼。


  當第一縷陽光從外面投射入佛堂的時候,夏婉婉的身體終是化作透明,最終消失。


  陶曲明看著空空如也的懷抱,忽而就笑了笑。


  笑著笑著,他的身體便開始發生變化,變成了青年陶柳。


  高僧看著他的變化,卻只是年了一聲佛號,隨即便搖著頭,起身離去。


  陶柳跪坐在佛堂之中,望著前方的高大佛像,他喃喃著說不出話來,雙手下意識地環抱了一下。


  毫無意外的,只是一場空。


  可下一瞬,他的身體就傳來了一陣急劇的痛楚。


  還不等他發出聲音,身體就從原地消失不見。


  司徒夭夭等人小時候之後,才走進佛殿,彎腰從地上撿起了那幅無名圖,上下左右看了看,而後轉身離開了佛殿。


  在她身後,高大的佛像面容肅穆,眼神慈悲。


  彷彿能包容一切。


  司徒夭夭拿著畫捲來到了後山,那名小沙彌還在糾結要不要下去喊人上來幫忙勸解,見了司徒夭夭,他忙道:「這位女施主還請幫忙勸勸上面那位施主,小僧怕他出了什麼意外。」


  司徒夭夭見這小沙彌急得臉上全是汗,不由就笑了,道:「放心吧,他不會出什麼意外的。」


  小沙彌聞言,神色並不見放鬆。


  在這金色樹葉飄飄洒洒的環境里,小沙彌看向司徒夭夭的目光也十分遲疑……司徒夭夭想了想,這小沙彌眼裡的意思大約是:女施主約莫是個智障?

  司徒夭夭:「……」


  司徒夭夭也沒再理會小沙彌,而是抬頭望向上方,喚道:「阿夙,該走了。」


  更夙斜眼看了她一眼。


  一上一下,距離隔了近乎於有十丈,司徒夭夭卻清晰地看到了他眸中淺淺的笑意。


  正待她疑惑之時,卻見更夙的身體忽然就這麼直接倒了下來。


  「!!!」


  「施主!」


  小沙彌抑制不住地驚呼出聲,而司徒夭夭這時已經是雙目瞪大!

  他要搞什麼!

  司徒夭夭沒來得及去想這個問題。


  看他往下墜落,就忍不住往前跑了幾步,下意識地……要接住他。


  雖然這聽上去有點不敢想象……真要是個活人從這麼高的地方摔下來,可能會連著她一起壓成肉醬。


  然而更夙的身體卻是在眨眼就到了眼前。


  不是頭著地,也不是橫著倒下來,司徒夭夭剛剛張開的雙臂,正好將他落下來的身體抱入懷中。


  簡直算計得分毫不差!

  司徒夭夭回過神來的時候,他的髮絲正好緩緩落在她的手背上,輕輕柔柔,悠悠然然。


  她當即就抓著他頭髮就用力一扯:「你作死啊!」


  更夙笑著,腦袋順著她的力道往後揚了揚,卻沒露出什麼疼痛的神色,只笑著問:「嚇著了?」


  「沒有。」


  司徒夭夭如實說著,又道:「本能反應。」


  「恩。」


  更夙點點頭,又道:「能先鬆手嗎?」


  「恩?」


  更夙仰著頭,道:「頭髮。」


  司徒夭夭:「……」


  她連忙將他頭髮鬆開,而這時,一旁的小沙彌也湊了過來,念了聲佛號之後,就忙問更夙:「這位施主可是有什麼不妥之處?有沒有摔著?」


  更夙問:「你很希望我摔倒?」


  「啊?」小沙彌沒能理解到更夙這話的意思,一臉懵逼。


  更夙卻忽然伸手在他頭上點了一下。


  小沙彌頓在原地,久久沒有動作。


  而更夙已經對司徒夭夭說道:「走吧。」


  司徒夭夭點點頭,目光在那小沙彌身上掃了一眼之後,就和更夙離開了法華寺,最後去了一趟陶府。


  陶府之中,大少爺陶柳不知為何受傷,傷及心口,險些不治,好在是府里的下人發現及時,叫了大夫,堪堪保住了一條小命。


  只是醒來之後的陶大少爺再無作畫只能。


  司徒夭夭問更夙:「這結局算是好的嗎?」


  更夙卻不答反問:「你不覺得這很貪心嗎?」


  「?」


  「陶曲明,沒有死。」


  「啊?」


  「從始至終,死的都只有夏婉婉。」


  「……」


  更夙又問:「你知道陶曲明為什麼會將夏婉婉記在心中這麼多年嗎?」


  司徒夭夭搖頭。


  更夙抬手往身前輕輕一點,一幅如是水墨一般的畫面便就此浮現。


  畫面中,是一個少年跌落在水的畫面。


  一個約莫十四五歲的小姑娘奮不顧身地跳了下去,將少年從水中拉了起來。


  之後,她自己卻落了病根,彼時小姑娘本來只需要一棵老參就能就會一條命,卻因家中藥物告急,藥鋪中也遍尋不得,而陶曲明家中,恰恰就有這麼一棵老參,陶曲明因為自己頑皮落水之事,不敢對家裡人開口,導致夏婉婉就此不治身亡。


  司徒夭夭:「……」


  腦殘。


  司徒夭夭不由嘴角抽搐,道:「到最後,我怎麼反而覺得陶柳更好一些?」


  更夙說道:「陶柳也是陶曲明,剛剛死去的,其實只是陶曲明的惡念,留下來的,是執念。」


  司徒夭夭搖頭:「不是很懂。」


  更夙直言道:「惡念會下地獄,執念,來生還能再與夏婉婉重逢……而陶曲明,雖死,卻勝過於活著。」


  「……」


  人類真神奇。


  司徒夭夭感嘆著,腦海之中卻將這段見聞一一刻錄了下來。


  有間黑店別墅的書房裡,第五軒原本正在查著之前偷襲穆青章戈的那伙人的資料,電腦一旁的顯示燈上卻閃了閃。


  他微微一怔,而後抬手在鍵盤上按下了一個快捷鍵。


  緊接著,便見那一串串的文字在眼前飛快閃過,轉眼,資料便已入庫。


  他沒有急著去看那資料,而是抬手甩了下滑鼠,劃出了一個窗口,徑直打字:「要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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