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江湖爭奪起殺意，真情流露落難時（上）

  戲園子裏最熱鬧最隆重的一天莫過如此。\t

  葉漠攜著雷妃坐在正廳的軟榻上，宮人將層層波斯織簾垂下。軟榻旁邊有三條長案，坐墊都是用上好的鵝絨做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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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驃騎將軍穿著一身重重的盔甲，腰間別著兩把鋥亮的闊斧。一張粗狂的長滿黑色髭須的臉，神態威猛，隻見他聳動了一下奇大的鼻子，噴出一團灼氣。園子裏的好幾個婢女都嚇得說不出話來，戰戰兢兢地捧著一盤蔬果，幾欲傾斜。


  他‘呸’了一聲，故意捉弄她們似的，喝道：“你們這些小娘子怕我作甚？本將軍長得醜是醜，可你們想進門，哼，那也是你們妄想！”他大大咧咧地坐下，欣賞著那些婢女紅白交錯的臉，不禁“嘿嘿”笑起來，感慨道，“我說雷大人，世間像你這樣武功不怎麽好，長得也像個小白臉似的男子，怎麽就那麽多女的擠破頭想嫁啊？”


  雷玧今日一身紫金蟒袍，長發高高束起，整個人看上去風神俊秀，引得一些膽子大的婢女頻頻相望。聽到驃騎將軍這番醋話，輕笑一聲，顧自斟起酒來：“將軍的話在理，這些想嫁給我的女子，要麽，相中了我這幅皮相。”他滿眼笑意，仿佛夜空的繁星傾倒來，他放下酒壺環顧一圈，繼續說道，“要麽，就是相中我的家世。將軍，你說這些女子擠破頭都要嫁給我，惱人不惱人？”


  這麽一句話直接戳破了驃騎將軍的軟肋，他憋著一口氣哽在喉間，尷尬笑道：“哈哈，這的確，惱人。”


  城主看他們一眼，忽然問道：“憑將軍的功勞，要開口請皇上賜兩個美人都不是難事，為何，總是糾結於此，擾了您大將軍的名聲?”


  驃騎將軍仰頭“咕咚咕咚”地灌下一碗酒，放下碗來卻哈哈大笑：“城主大人說得不錯！但女人，我不搶，白送的也不要！”


  “哦~那將軍的意思？”


  驃騎將軍正襟危坐，問道：“想必城主大人聽說過‘黑白雙煞’吧？”


  城主點點頭，摩挲著大拇指上的玉扳指：“這對俠侶在江湖上倒很有名氣，隻不過那‘白煞’曾是江湖上與蘇殤齊名的美人兒，卻不料嫁給了一介武夫，長相粗鄙的‘黑煞’，”他頓了頓，瞧見驃騎將軍僵著一張臉，疑道，“將軍，您臉色不太好，是不是哪裏招待不周？”


  雷玧撐開玉骨折扇，徐徐地搖著，似笑非笑：“嗬嗬，將軍，不知者無罪，又何必計較？”驃騎將軍冷冷地“哼”了一聲，自顧自地喝起悶酒來。城主百思不得其解：“這到底怎麽回事？”


  雷玧敬了城主一杯，又道：“城主有所不知，‘黑白雙煞’正是將軍的至血雙親。”城主啞然，自知說了不該說的話，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驃騎將軍重重地擱下碗，壓著怒火：“他奶奶個熊，我就不信等不到一個像我娘的女人嫁給我！”


  雷玧淡然一笑，舉起酒樽：“將軍定然等得起，雷玧敬將軍一杯。”


  幾人你來我往地敬了幾杯，雷妃在裏麵看著乏味。她一頭青絲潑灑在軟榻上，襯著一席紅色的湘妃裙，體態慵懶地臥在皇帝膝上，皇帝撥撩著她耳畔的發，兩人靜靜地享受著片刻的安寧。


  她抬起妖媚的眼角，望向塌外站著的一名蒙著麵紗的女仕官，忽然輕輕柔柔地笑出聲：“不如陛下搭線，幫將軍娶了這家園子的東家。”


  皇帝睜開眼，眼底的笑意薄得如落在湖麵上淺淺的光影：“這家園子的東家有兩位，不知蝶兒說的是哪一位？”


  雷妃聞言便支起腰身笑道：“還能是哪位？”她的目光輕輕地略過塌外的女仕官，唇畔抹出一絲玩味的笑，“陛下還記得上次在城主府邸看到那位？”皇帝默然地點點頭，雷蝶道：“她聰慧過人，許配給將軍，豈不是一段佳話？”


  皇帝默許，又想起什麽似的，猶豫不決。


  此時，明亮的大廳忽然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清晰的關門聲響起。眾人驚起“怎麽回事？”雷妃驚叫一聲，埋進皇帝的懷抱裏，驃騎將軍‘謔’地起身，大聲喝道：“誰？”


  在一片茫茫黑暗之中，忽而亮起一盞橘紅色的燈籠，提著燈籠的紅服女子巧笑嫣然，暖暖的燭光映在她俊俏靈動的臉上，隻聽她赦然一笑，帶著些許歉意：“請諸位放心，這隻不過是本戲院的開播形式，不必驚慌。”


  果然，一束幽藍色的鎂光聚集在舞台上，靜謐如夜的氛圍感染了在場的每一個人。


  那女子移步至看台前，此時才看到她的身後還跟著一個穿著黑衣的身形俱美的男子，她把燈籠交給他，款款行禮：“民女是這家戲院的監製，李綿綿見過陛下娘娘，驃騎將軍，雷大人，城主大人。”


  隔著重重疊疊的簾子，皇帝冷了許久，沉聲道：“起來吧！”


  李綿綿依言起身，打量著看台上的貴賓，左方長案是驃騎將軍，果然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怒瞪著她，李綿綿不以為意，右方兩座長案分別是城主和大都督，城主自然不必說，常客，見她打量來，也對她笑了一笑。傳說中的雷大人可是個十足十的美男子，李綿綿忽然想起蘇芯寫的隨劄裏也有個叫做雷玧的，該不會，就是他了吧。嘖嘖，瞧那臉長得，不迷死人不罷休啊！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目光太過火熱，雷玧似乎察覺到了，亦回過頭來，溫柔地一笑，仿佛半天星鬥直直地傾倒李綿綿的眼裏，迷得她連連後退。


  身後的小黑嫌棄似的拉了她一把，李綿綿就像發現什麽新大陸一樣，興奮地壓低聲音道：“這個雷大人還真是帥到慘絕人寰。”


  小黑挑了挑修長的眉，好心提醒一句：“和唐澄比呢？”


  李綿綿一聽他提起自家男人，就像被踩到尾巴的貓兒一樣緊張，連連討好：“哎喲姐夫，你別給他說這件事行不行？”


  小黑別過頭：“我不是你姐夫。”


  李綿綿壞笑幾聲：“不是？我們家芯姐不都給你告白了嘛？難道你沒接受？”


  小黑默不作聲，隻管看著舞台上，然而思緒卻一圈繞著一圈，也不知道在想什麽。李綿綿見他不說話，便以為他承認沒有接受蘇芯的事，不禁扼腕歎息道：“唉，虧我芯姐這麽喜歡你，也不知道她現在在哪裏傷心喲？”


  小黑神情一變，忽然急問道：“她不在戲院？”


  李綿綿點點頭：“是啊，怎麽了？”


  小黑的眼底聚起看不懂的幽深：“她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出去鬧脾氣。”


  李綿綿細細一想，漸漸不安起來，聲音開始顫抖：“她，好像一下午都沒看到，我以為，她，她躲你去了。”


  小黑的心裏無端生起許多怒火，一定，是哪裏出了錯！蘇芯的音容笑貌一幕幕地浮現在他的腦海裏，他緊緊攥著拳頭，疾步走出門去。


  李綿綿急忙跟了出去，攔住他道：“冷靜點，我知道該去問誰了！”


  小黑看著她，心緒不由得靜止下來。


  兩人心領神會地點點頭，往後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