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3. 難為同室親 卻做同穴塵

  趁著趙助理愣神的功夫，董照勇接著說：「能跟我走的高興了，剩下的還不得鬧翻天。家裡的是不能帶了，只能在外面找一個帶著了。趙兄你對青樓門兒清，要不你給我推薦幾個試試。」


  看著趙助理一臉的尷尬，滿屋子的人都笑了起來。


  看著滿臉嘲笑的董照勇搖搖晃晃的走了之後，趙助理就開始埋汰他。從董照勇那美若天仙、腰纏萬貫、而又武功高強的結髮之妻開始講起，什麼婚前保證一夫一妻，什麼婚後與僕人媳婦偷情被抓，什麼被媳婦休掉，什麼什麼的，一直說到娶了十三個媳婦為止。


  年紀大的李把頭，一邊用手指掏著自己的耳朵，一邊說：「趙老弟，你說的這些，聽的我耳朵都起繭子了，你還有點新鮮的沒有啊？」


  趙助理答道：「有啊有啊，算上他這次出門帶上的這個，他就有十四個老婆了。唉！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咱們只有人家一個零頭。」


  廠長秘書一言不發的聽著，直到大家都散了去忙自己的事情時，他才默默的走了出去。這時，黃助理看著趙助理說道：「經你這麼一說，董花爺在新廠長那裡絕沒有好印象了，你可真有一套。」


  董照勇原本準備在春節期間去南京的，可是在臘月十五收到了董照武的來信，才得知了母親去世的消息。這封信居然在路上走了十多天，按信上的說法來計算，現在董照武已經扶欞回廣東了，董照文也在廣東做好了迎接的準備。


  董照勇被這個消息擊倒了，他躺了三天沒有起炕，五天後才去上工。晚上放工回家時，他在秀才衚衕里遇到了佐藤。佐藤看著他青白的面色，消瘦的臉龐之後，懷著驚訝的心情上前打招呼，隨後又把他請到了自己的家裡。


  面對佐藤的關切與安慰，董照勇似乎崩潰了，他開始向佐藤訴說自己的悔恨：他悔不該讓母親去了南京，如果母親在這裡過世，他會達成母親不去董家老墳的願望。可是現在，母親被另外兩個兒子，送進了她認為是最恐怖的地方。


  一想起母親當年滿身傷痕，再想起母親對父親的懼怕，董照勇就心痛難當。


  看著董照勇大顆大顆的淚水，聽著他語無倫次的哭訴，佐藤漸漸的懂得了他的悲傷，但是對於他更多的糾結於父母的合葬，卻有些不解。於是勸解道：「唐代詩人白居易曾有 『生為同室親，死為同穴塵』的詩句。夫妻合葬既是風俗，也是情意，董老弟不該為此煩惱。」


  董照勇嘆了一口氣說道：「能為『同室親』，當然可以願為『同穴塵』，可是一對恩斷義絕的怨偶，既然做不到『同室親』，幹嘛非得成『同穴塵』？母親曾經說過，她並不害怕死亡。可是，她害怕與父親以及那兩個小妾在一抔黃土中糾纏不清。一想到母親那害怕的樣子，我就心疼，我就要發狂。」


  正所謂，關心則亂。董照勇忘記了，人的七情六慾是要有生命做載體的，生命不在了，一切將無從談起，何來的恐懼與糾纏？

  佐藤覺得董照勇這是鑽了牛角尖了，正所謂『當事者迷』，只好順著他的思維疏導著說道：「董老弟可以為母親超度一番，據說這樣做，人的靈魂就可以脫離凡塵進入天堂。」


  平時不信鬼神的董照勇，在聽了佐藤的話之後，竟如醍醐灌頂一般，他立刻與黃仙商量此事。而家無隔夜糧的黃仙，立刻就精神抖擻的張羅了起來。黃仙駕輕就熟的找了一個姑子廟，接著按部就班的做法事。先是為董孫氏招魂、然後再超度，最後把董孫氏的牌位供奉在了廟裡。


  做完這些，董照勇的心安穩了一些，能做的，不能做的，他都做了，他也只能做到這些了。


  一個月之後，董照勇接到了董照武的來信，其中還夾帶了父親的遺囑。因為自身已無分文，所以在遺囑中，董旺丁著重講的只是百年之後的安排。首要說的就是：做為髮妻的董孫氏，生是董家人死是董家鬼，既要享受家族世代香火，也要與丈夫同穴而眠。其次，是希望滿霞、馬蓮也能與他異穴同塋。


  這就是男人，他們不但今生享受著三妻四妾，而且想把這種權力延伸到陰間，甚至是千秋萬代。


  而董孫氏不想進董家老墳，是因為她攜子出逃，有幸躲過了董旺丁今生的魔掌，她不想在幾世輪迴中，再面對董旺丁的糾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