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2. 全家要南下 被佐藤勸阻

  董照勇覺得佐騰的認知有些膚淺，因為「崖山之後無中國」，並不是單單指漢族的國家政權，還有政治、經濟、文化、宗教、認及民族精神的傳承。


  不過一個外國人能有他這樣的認識，已屬不易。佐騰十九歲來到中國，今年整整二十年了，他對中國的了解，更甚於日本。他現在就是一個中國通。聽著他滿腹的牢騷，看著他醉醺醺睡去，董照勇悄悄的離開了。


  由於佐騰把他租來的房子，又轉手租了出去。所以，秀才衚衕里又有了二戶日本人，一戶朝鮮人。他們家中的男戶主，和小孩子都是會講中文的，而那些年老的不會中文的一代，卻沒辦法與當地人溝通。他們只能坐在院門口，看著孩子們在衚衕里玩耍。


  由於董照勇常與他們打招呼，所以，他們中的女性，也常到楊宅和董家小院來，她們試著和董照勇的三個女人聊天。董照勇在為她們做翻譯的過程中了解到，他們也是被迫到這裡來的。也是，有誰願意背井離鄉的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去呢？而且還被要求帶家屬，其實這就是技術移民。是對中國的工業企業進行漸進式的蠶食掌控，目的就是掠奪中國的資源。


  佐藤和他房客的到來，給秀才衚衕的老居民造成了恐慌，一段時間裡，家家大門緊閉，整條衚衕門可羅雀。後來，在看到董照勇跟他們相處的平靜友好之後，人們才漸漸的恢復了常態。


  塘沽協定之後，已無中國軍隊的唐山，成為名義上保留中國行政權的日本佔領區，脫離了中國政府的管轄。在老百姓們莫名其妙中，落入侵略者的手中。


  董照勇受不了侵略者的鄙視輕蔑，又深知他們的驕橫兇殘，更難忍心中的羞辱悲憤。所以，他決定趁著我國還有行政權的時候趕緊南下。因此，他在將近臘月之時向廠方遞交了請假書，理由是春節一家人要團聚。


  當晚，董照勇就向佐藤辭行。沒想到，佐藤卻極不贊成他的做法，並且說他這樣做很危險。接下來，他向董照勇講了當前的形勢：表面看此地沒有軍隊，但是日本的特務機構早已秘密進入，他們無孔不入、心狠手辣，對於心懷不臣之心中國民眾，會毫不憐惜的痛下殺手。而國民黨政府正在忙著內戰、內鬥，完全顧不上此地，中國民眾在此根本就沒有人權，更沒有庇護。


  董照勇完全沒有認識到事情的嚴重程度，有些不解的說：「我就是一個匠人，難道不想在這裡幹了都不行嗎？」


  佐藤說：「不行。因為你們廠子已經被日軍控制，也因為你以前在兵工廠干過，所以他們不會放你南下的。」


  「那總不會因為我請個假，就槍斃我吧？」


  佐藤輕笑著說道：「用刀更方便。」說完，用手在自己的脖子上抹了一下。


  看著目瞪口呆的董照勇，佐藤沉重的說道：「戰爭使很多人喪失了人性，這些人殺人不眨眼，殺人手法嫻熟，暗殺一個平民百姓易如反掌。即便你不怕死，可是沒有你，你的妻兒會怎樣？所以，你不能莽撞。」


  想想成群的乞丐，想想流入煙花巷的女人，再想想每天橫街的餓殍。董照勇的臉色越來越白，額頭上的汗水也越來越多。


  佐藤見董照勇說不出話來，他繼續說：「還好，你遞交的是請假而不是辭呈。明天肯定有人詳細的詢問你請假的原因和與誰同行。你只要說是自己一人前往南京即可，請假的時間也不要太長。」


  第二天，董照勇剛剛來到辦公室，廠長特別秘書就過來了。他態度和藹的詢問董照勇請假的原因，董照勇慢條斯理的說：「首先是家母身體不太好，我身為長子得過去看望。還有就是我最近添了一個長孫，這得向家母當面報喜，因為家母盼望重孫已經好久了。最後就是要與家母過一個團圓年。」


  還沒等秘書說話，黃助理就說道：「全家都去啊？」


  董照勇朝他翻了一個白眼，說道：「都去？你是站著說話不腰疼，那麼一大家子人怎麼去？我自己去一趟都不容易，還都去？簡直是開玩笑。」


  這時，趙助理一臉壞笑的說：「那你也得帶著一個女人貼身伺候著吧，光桿司令的日子董老弟哪能受得了？」


  董照勇痞氣十足的說道：「我正為這事兒發愁呢，你說如果髮妻在，我可以帶髮妻去，可是髮妻跑了，現在家中剩下的都是平起平坐的姨太太，我該帶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