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是虛驚一場 真沒心沒肺

  下午日頭已經偏西了，馬車行駛在順德通往香山的路上。再有一段路，就是香山的地界了。這時，在車后遠遠的地方，響起了嘈雜的叫喊聲：「站住！馬上給我站住！快快，快點追上去！」


  「快抓住他，抓住他，別讓他跑了。」


  董照勇的心，立刻就慌亂了起來。這時，他聽見車夫沉著的聲音響起：「別慌，別怕，千萬別出來。」


  董照勇平靜了一些，他看向美多。美多的臉由於塗了東西，看不出臉色。可是，那雙眼睛卻睜的大大的，閃爍著清冷幽寒的光，直直的盯著車帘子。渾身散發出決絕凜然之氣，好像下一刻就要刑場就義一樣。


  董照勇知道她被嚇到了，她只是一個十二歲小姑娘，背井離鄉孤身一人的跟在自己的身邊，她的心該有多麼惶恐凄涼。他突然就覺得，有些憐憫和心疼。他一把就將美多拉了過來，攬在懷裡。


  看著美多水霧氤氳的眼眸，董照勇把自己的下顎抵在美多的頭頂上，喃喃的說：「別怕，別怕，有哥哥在，我們不會讓你有事的。別怕，別怕。有哥哥在，別怕，別怕，別怕……」


  美多的頭貼在董照勇的胸膛上，聽著他有力的心跳，僵硬緊繃的身體漸漸的軟了癱了。她恍惚的覺得，那是母親溫暖的懷抱，是母親那能令她安靜的心跳。在她的記憶里，只有母親會在她緊張無措時，緊緊的擁她在懷。她在迷茫中安下心來，瞬間就被睏倦包圍，進入了沉沉的夢鄉。


  自從凌晨上車以後，美多一直沒有睡覺。在離開母親的那一刻起，她就被緊張、害怕、不安的情緒包裹著。她很累、很困、很暈，但是她不敢睡。她強撐著不讓自己的眼睛閉上，直到那個懷抱和心跳，讓她潛意識裡認知了安全以後，她瞬間進入了夢的世界。


  嘈雜聲，奔跑聲越來越近。董照勇看見馬車夫的手，伸進他背後的柳條筐裡面，握住了裡面的黑乎乎的東西。「是手槍。」董照勇在心裡想到。他之所以認得這東西，是因為他在一個外國人那裡看到過，只不過那只是玩具槍。而眼前這支，應該是貨真價實的真傢伙。


  這時，馬車上的人，心越來越緊張了。董照勇只覺得渾身的肌肉繃緊，身體僵直。可是，他卻感到懷裡的人，越來越綿軟了，好似無骨一般。他更用力的把她擁緊。


  雜亂的眾多的腳步聲，在離馬車很近的地方停了下來。接著就是打鬥聲、叫罵聲，聲聲震耳、甚囂塵上。馬車似乎沒有受到一絲的影響，勻速向前，把嘈雜聲越拋越遠。


  「沒事了，好像是群毆，跟我們沒有關係。」車夫鎮定的說。


  雖然有驚無險，雖然事不關己。可是，眾人依然被嚇得不輕。只聽見車夫那粗重而悠長一聲呼氣，似乎要把不安和緊張，一口氣吐他個乾乾淨淨。


  當董照勇把心放下來之後，才感到了懷裡人兒的柔軟，才嗅到了她淡淡的體香。他微微一怔，「軟玉溫香抱滿懷」這個詞，就浮現在了他的腦海里，他竟一時有些捨不得放開。


  感覺到懷裡的美多靜靜的，一動不動的似乎已經睡著了，董照勇輕輕的說了一句：「真是沒心沒肺。」


  「美多已經很懂事了，打跟上咱們，一直不哭不鬧的，要是換上咱們家的照武，早就把咱倆給哭蒙了。」董老太太輕輕的說完，坐了起來把車上的褥子整理了一下，幫助董照勇把美多放好睡下。


  「唉」！董老太太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接著說：「大人的懷抱，是孩子們最好的搖籃，也是他們感到最安全的地方。唉！」


  董照勇默不作聲的，聽著奶奶長吁短嘆的感慨。心裡也意馬心猿起來：美多是個聰明的姑娘，估計長的也不會太醜陋。可是，只是不會說話這一條，就不好辦了。別說是娶一個啞妻，就是納一個啞妾，也會遭到家族反對，更會惹得別人笑話。想自此，他輕輕的嘆了一口氣，輕聲呢喃到：「我會當你是親妹妹的，只能做到如此了。」


  看著睏倦懶怠的董照勇，董老太太坐到董照勇的身邊說：「我坐會。你一直沒躺下歇會，現在去睡會吧。有事我叫你。」


  「我不睡，我躺下歇會就行。」董照勇也是困極了，話剛剛說完，就躺在董老太太剛剛睡覺的位置上，迷迷糊糊的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