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三.河邊公園
孟伊雯心底失落的回到酒店，一路上她在想著林月，或者說分析她。
以前她好奇，到底要怎麼樣完美的女人，才能讓何俊生如此執著。剛才意外的見面里，林月確實是美的，但並不是孟伊雯以為的完美，她也會喝得醉醺醺出現在眾人面前。
也許愛就是這麼神奇的東西，他愛她，自然覺得她什麼都好，不好也是好。
「承東？你來了？」孟伊雯走進酒店房間，看到了最怕看見的人。
「剛好出差路過。「楊承東看著她，目光中透著不信任的怒意。「你和誰一起吃的晚飯？我問小趙你去哪了，連她都答不出來。」
「和朋友啊，她在這附近上班。」孟伊雯背出準備好的說辭，「小趙做事笨手笨腳的，我正想換掉她呢。」
「老規矩，包和手機。」楊承東指指身前的茶几，輕蔑的說，「我一手培養的大明星，演技是越來越好了。但嘴會騙人，蛛絲馬跡騙不了人。」
孟伊雯沒料到他的突然出現，手機里的信息和通話記錄還沒刪除。她急的手心微微冒汗，怎麼辦呢？給不給他看？不看他會生氣，看了更會生氣。真是橫豎都是死。
「愣著幹嘛？拿過來！」楊承東有些不耐煩。
「別看了。」孟伊雯心一橫，「晚飯是和何俊生一起吃的，只是朋友間正常交往，你不要這樣懷疑我好嗎？」
「啪」一記耳光落在她臉上，用力很重，她的頭嗡嗡作響。
「我怎麼知道，你們是不是正常交往？」楊承東的黑臉沒有表情，他喜歡享受暴力帶來的快感。特別是折磨這種柔弱美麗的女孩，她越是可憐，越是哭泣懇求，他就越滿足。「衣服脫了，我看看是不是真的正常。」
「不要這樣。」孟伊雯的臉上全是淚水，頭髮絲絲縷縷粘住臉上，那片醒目的巴掌印更加明顯。
「少廢話。」他拖住她長發，一把拉到床邊，重重的推下去。「要我幫你脫？」
「你是變態。」孟伊雯終於說出這句，醞釀在心中已久的話。
「那我就變態給你看看！」楊承東怒了，掐住她狹窄的下巴，狠狠的看著她。這隻聽話的小鳥，要學著反抗了？他粗魯的撕扯她的裙子。
「你住手。折磨人你很快樂？很滿足？我一直忍耐再忍耐，你做得那些事還不夠變態嗎？讓我下跪，被鞭打，被綁起來扔進籠子里。你乾脆殺了我好了。」孟伊雯絕望的吼出悲愴。
「啪」她的另一邊臉再挨一記耳光。
「那是你不聽話應有的懲罰。」他的語氣和眼神都是那麼冰涼。「什麼籠子？那是法國藝術家讓·保羅的藝術品。我在拍賣會上，花了一百萬美元買下來的。你該感到榮幸，和這麼貴的作品，共同完成行為藝術。」
「我受夠了，你就是個變態！！」孟伊雯摸到手邊床頭櫃的玻璃煙灰缸，重重朝他頭部砸下去。
瞬時的疼痛讓楊承東有幾秒失神，他抬手摸自己的頭部，有血。孟伊雯趁他分心的空檔，奪路而逃。她必須逃離這個男人待的房間，讓人窒息的地獄。
夜色溫柔，可她的安穩的避風港到底在哪裡？孟伊雯一邊哭，一邊沿著酒店旁邊的河岸公園走著。今天這麼大膽的砸傷楊承東，回去之後，會被他更嚴厲的「懲罰」吧。想到未來，她感覺羞辱而絕望。
死了真是解脫，一了百了，這已不是她第一次有這念頭。如果今晚是她生而為人的最後一晚，她只想見到一個人。
孟伊雯想見的男人，這會兒剛和林月回家。
「月兒，你沒有什麼想問的嗎？」何俊生打破沉默。
「你和她為何單獨吃飯？」
「朋友而已，你也有單獨和異性吃飯的時候。不要計較這種小事。」
「可是她送你生日禮物，一對烏龜。」
「李冬夏也送了你生日禮物，一副畫。」何俊生說起李冬夏，心頭的不滿都湧現出來。本來是想好好談談，緩和林月情緒的，這會兒卻忍不住翻舊賬，「噢，還不止一副。他那個畫室掛了整牆壁你的畫呢。」
「我說過，他做什麼是他的自由。我可沒在你過生日的時候，去和其他人單獨約會。」林月想到剛才那一幕，非常惱怒。
「前天才是你生日。我並不知道你們今天有聚會，你也沒告訴過我。」
「你說得真有道理。原來都是我的問題。」林月對何俊生的辯駁無言以對。她悶悶的坐在沙發上，望著花瓶里的大朵百合花發獃。
「豌豆和米米呢？」何俊生在花園裡他倆的窩旁，四處尋找著。
林月被他的聲音拉回現實。糟了，她還沒告訴他。
「他倆死了。我出差回來后才發現，大概天氣太熱了。」林月走進花園。
「死了？你之前電話里不是說很好嗎？」何俊生非常詫異，也有些難受。畢竟養了這麼久，還是有感情的。
「那天回來得晚，沒看清。後來才發現它倆怎麼戳都不動。」林月回憶著李冬夏的話。
「你是不是很討厭他們？你語氣里一點難過也沒有。」
「我不討厭，豌豆和米米很可愛。這幾天我也很自責，是我工作太忙忘記了他們。」林月垂下眼帘，低聲說，「對不起。」
「林月，你竟然連兩隻烏龜也照顧不好。」何俊生冷冷的說，「以後還怎麼當媽，照顧孩子呢？」
「是我沒照顧好。可烏龜和孩子能相提並論嗎？」林月氣極了，儘管之前她也有這種聯想。但這麼從自己丈夫嘴裡直白說出來，也讓她心寒。何況，他明明知道這是孟伊雯送的烏龜，后媽沒有親媽好，她能對這兩個東西真心實意的捧為掌中寶？
「由小見大。」何俊生的細長的桃花眼掃過林月的臉，毫不留情的薄唇繼續批評著她，「以前一直覺得你很善良，可這件事總讓我很不舒服，你不會是因為孟伊雯，而故意忘記的吧。怎麼可能有人連自己養了兩隻烏龜也不記得？」
「何俊生！你太惡意揣測事實了，我有多忙你不知道？每天恨不得住在辦公室里，在家兩三點也睡不著，滿腦子都是新店新產品，數據市場運營，除了今天這頓晚飯，我吃了一個月的外賣。」林月對他的話深感失望，加上酒意的刺激，她忍不住提高聲量問到，「為何你偏偏在孟伊雯的烏龜上小題大做呢？你喜歡她？」
何俊生盯著她看了幾秒，她的臉色因憤怒有些發紅。過去的林月總是溫柔而體貼，面對任何問題都很平靜，即便之前誤會他和王蓉出軌，她也不曾如此激動。他不喜歡這樣咄咄逼人的林月。
「我們分開這麼久，不想一回來就和你吵架。你這樣小肚雞腸，斤斤計較，真像那些擺弄是非的大媽。」
「我像大媽？」林月眼圈一紅，「原來你這麼討厭我。好，我走。年輕漂亮的女孩太多了，她們更符合你的審美。」林月轉頭就走，拿起玄關柜子里的拎包，「砰」的關上大門。
周圍的空氣突然安靜凝固了起來，何俊生有些後悔自己的惡語相向。他這樣刻薄，和自己口中的大媽如出一轍。人都會老，都會在至親至愛面前任性，他為何要求林月扮演不食人間煙火的角色？不會生氣不會計較的妻子，還是愛他的妻子嗎？
可是，孟伊雯的那兩隻烏龜也確實可憐。也許相信了她今晚說的把緣分寄托在烏龜身上的說辭，他覺得烏龜的死似乎對她不是好兆頭，偏偏這是因為他們的大意造成的。
「叮叮叮」的手機鈴聲響起，他潛意識裡希望這是林月。
但天不遂人願，是孟伊雯。
「伊雯，你好。」他平復心緒，接起了來電。
「俊生哥，你在家嗎。。。餵了豌豆和米米了嗎？」孟伊雯說話有些斷斷續續，她此時正喝著罐裝啤酒，坐在河岸公園的椅子上，腳下是幾個空了的酒瓶。她今晚，只想醉后尋死，說話也毫無顧忌。
「抱歉，伊雯。我沒有照顧好他們，這幾天天氣太熱，回來時發現它倆已經不行了。」
「什麼？他們死了？」孟伊雯的淚水奪眶而出。果然，連緣分的盼頭也死了，她這輩子，大概是得不到真愛了。
「對不起。下次我再送你一對一模一樣的。」何俊生有些自責，他急忙轉移話題逗她開心，「或者，你喜歡養貓養狗嗎？這些動物更通人性。送你兩隻大臉貓好不好？」
「我不要。」孟伊雯哭著說，「豌豆和米米跟了我好幾年了。俊生哥，我不怪你。是我自己任性，沒堅持餵養它們。噢，不是任性，是我想細水長流，想讓你經常想起我，才用了送生日禮物這餿主意，但卻害死了它們。」
何俊生有些意外她的坦白。這種別有用心的禮物，他自然是猜到用意的，以她的情商和聰慧，何必說出來。
「我這會兒喝多了，想到什麼說什麼，你看，天上月亮好圓啊，像圓規畫出來一樣。」孟伊雯跌跌撞撞的起身，一邊說著，一邊走下台階，想離這荷塘月色更近一些。
「喝多了，就回去休息吧，別看月亮了。」何俊生聽出她語氣里的酒意，有些擔心。
「不想回去，這裡好安靜，好美啊。我要睡在這裡，永遠也不要醒來。。。」孟伊雯醉醺醺的說著胡話。
「伊雯，你真的喝多了。」何俊生皺起眉頭，她今晚怎麼了？
「我沒有喝多，我沒有！我還在看月亮呢，哎呀，怎麼越來越遠了呢？我明明在朝前走啊？月亮被河水淹沒了，哈哈哈」
「你在哪裡？」
「河邊的公園啊，草長得有半人高呢。是蘆葦嗎？還是變異的狗尾巴草？」
「我們剛才吃飯的附近？」何俊生聽著她前言不搭后語的話，越發擔心她安全。
「是啊，我出來走走，」孟伊雯突然被腳下石塊絆住，「啊。。。」
她這一跤摔得厲害，不僅手機掉在草叢裡，自己也四仰八叉的跌落泥地。她迷離的醉眼，看見的最後一幕，是天上的明月。
「你怎麼了？伊雯？」何俊生聽到她尖叫聲著急的詢問。
但電話那頭，只有一片空蕩蕩的寂靜。
剛才吃飯附近的河邊公園？他立刻在腦海中定位出她的地點。晚上不堵車，只要十五分鐘。他急匆匆的出門尋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