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九.婚戒
清晨的早班飛機上，何俊生有些困意。他這麼多年也養不成林月那般早起的習慣。他很佩服這個女人的的精力，身邊的女下屬每個月總有那麼一兩天，做事提不起勁或者頻頻出錯。但她的妻子，卻像個全年無休的機器人，即便失眠到凌晨三點，也總在清晨六點準時起床。這夫妻倆眼中的對方，都是出奇的一致，工作機器。
「先生，您要的咖啡。」空姐適時出現在過道，遞給他一杯熱咖啡。
「謝謝。」何俊生抬手越過旁邊女孩，接過紙杯。
突然的氣流顛簸，震得男人的手一晃，熱咖啡瞬間潑灑出了大半。
「哎，太抱歉了。撒到衣服上了嗎？」他為自己的不小心道歉。
「沒事兒沒事兒，灑在座椅上了，衣服沒有沾到的。」身邊戴口罩的女孩，被突如其來的意外嚇了一跳。
清晨的睏倦，因這小意外清醒了大半。女孩兒倒是通情達理，抽出隨身包里的紙巾遞給何俊生，還把兩人座椅相鄰處的水跡都搽乾淨了。
何俊生有些奇怪，這女孩說話的樣子也不像是感冒了，幹嘛一直帶著口罩，多難受啊。
女孩其實也在暗中打量這個好看的男人。他稜角分明的臉，在下頜處收窄變得銳利。這麼精緻俊美的下巴，難道是做了整形手術？可他的氣質，分明不像娛樂圈的人。實在太可惜這雙桃花眼，和線條犀利的嘴唇了。要是他和她同行，這麼過目難忘的男子，無需刻意打造也會吸引眾多粉絲的。
她的目光緩緩下移，忽的落在男人修長的手指上。這麼年輕，果然沒有戴婚戒。
「先生，你是回家嗎？」女孩忍不住向他搭話。
「對，回家。」
「噢，我只來過幾次這座城市。都不知道哪裡有好吃的，好逛的呢。有推薦的嗎？」
「你上大眾點評上搜搜吧。」何俊生的習慣就是直奔目的。
「啊，好啊。。。」女孩有些意外男人如此簡短的答案。她很後悔自己戴著大口罩，雖然只是個新人明星，她也習慣了在公眾場合把自己裹得粽子似的。總有粉絲埋伏在各處，一個不小心就遇到了，那些過分的熱情和拍照讓她防不勝防。
也許是剛才潑灑咖啡的歉意，何俊生意識到自己的回答太生硬了，又隨口補充說，
「你偏好哪種類型的好吃的？老字號？還是街頭巷尾不知名的蒼蠅館子？」
「蒼蠅館子，我就喜歡發現少有人知的美食。」女孩眼前一亮。
「我想想，雖然是本地人，但平時太忙了，好多年不去各處尋找好吃的了。」何俊生突然有些為難，他這個一年去一次超市的男人，實在沒什麼好推薦。
「不是都說這是個慢節奏的城市嗎？難得遇到忙到不關注美食的人呢。」女孩笑了。
何俊生側頭看了看她，那雙杏眼彎起來的弧度，有些小狐狸似的靈氣。這應該是個好看的女孩。
「還真讓你遇到了。姑娘，剛才你的問題，我想了挺久，記憶中的蒼蠅館子都是十年八年前的了，現在還在不在都不知道。你在網上搜到的攻略，一定比我說的靠譜。」
「不會吧，你平時真有那麼忙？連去次蒼蠅館子，也是十年八年前了？」
「平時上班9點，回家12點，一周七天。你讓我推薦外賣倒是能說出幾個。」何俊生看著她笑了。
那雙帶著彎鉤的桃花眼，勾住了女孩的心。她沒想到一個外表帥氣俊美的男人，竟然工作這樣拚命。明明可以靠外表吃飯，他卻這麼老實上進？
「那就說好吃的外賣吧，這幾次來都是因為工作，時間被排得滿噹噹的。恐怕這次也沒有時間出去逛了，外賣正好合適呢。」女孩到也沒有刻意迎合，她說的都是實情。
這個三流小明星孟伊雯，正在光鮮亮麗的娛樂圈底層掙扎著。她昨晚才熬夜拍了戲，因著那些大牌的持寵而嬌，她的時間全不受自己控制，跟著別人安排而無節奏的打亂。今早又要飛去這座陌生城市出席一場代言發布會，辛苦陪襯另一朵紅花。
「姑娘，我給你推薦幾個好吃的吧。棗子樹街的蛋黃酥和奶油泡芙，燈草廟前的萵筍燒雞，三十三中學門口的蛋烘糕，鹹的甜的都好吃。」坐在何俊生旁邊的黃婉蘭聽不下去了，幫她老大搭腔。她剛才一直眯著眼小憩，女人第六感總讓她覺著這女孩的問話，別有用心。
「婉蘭，這個問題就該問你。」何俊生想起她當年在軟體園門口吃下三大碗牛肉飯的往事，吃貨應該請教另一個吃貨。
「啊，原來有這麼多好吃的呀！這些都可以點外賣么？」女孩大感興趣的追問。
「外賣都上線了跑腿功能呀，想買什麼都可以送來的。」黃婉蘭笑起來。「不過，說起奶油泡芙，我倒是想起好多年前，月姐自己烤的，那真是再也沒吃過的好味道。」
「她每天太忙了，我都好久沒吃過了。」何俊生回憶起當年的畫面，林月忙中抽空的烤了餅乾蛋糕點心，裝在漂亮的紙袋裡帶給公司的同事們。
「太可惜了，那麼好的手藝。」黃婉蘭也有些惋惜，林月明明手藝尚佳，她卻偏偏不願花心思在家務事上。
孟伊雯是個聰明女孩，一下子就明白眼前的男人，名草有主了。這個月姐，是女朋友？她還心存有絲僥倖，男人的無名指並未帶著束縛。
當年結婚時，何俊生本是買了對梵克雅寶的婚戒的，他和林月也像每對新婚夫妻那樣，打算一生戴著這戒指，再不取下。偏偏奇怪，林月竟然手指過敏，無名指那圈總是紅紅的。她往日里沒有長期佩戴金屬物的習慣，這才發現了身體的異樣。
她曾多次嘗試，總是不戴戒指時，過敏便好了。於是不得不取下。
「俊生，我們都不要戴婚戒了。這種東西就是世俗的表面習慣。」林月向他抱怨著。
「大家都這麼做啊，不僅是習慣，也是怕免除不必要的誤會吧。」
「真的心中有對方，哪裡會有誤會。照我說啊，戒指就是給自己的緊箍咒，孫悟空當年是野性未消，被佛祖賜給唐僧管束它。我們都是有自控力的人，無需這個東西。」
林月的歪理煞有介事，何俊生心疼她過敏，也不強求她帶。甚至默認了她不靠譜的說辭，自己也取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