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五.資本逐利
回到空蕩蕩的家裡，林月也不知道幹什麼好。她過去打發時間的愛好，喝酒，泡澡，全部不適合在現在做。這段時間，她的身體比過去疲倦很多。但由於對事業的執著和責任心，忍耐這份疲倦對她不是難事。
林月經歷過在5000米的海拔上，拿著冰鎬，頂著巨風，一步一步向峰頂攀登的艱難。她的耐力和勇氣非比常人。
這會兒是下午六點。林月打開冰箱，還是同他們上次家庭日差不多的狀況，少了氣泡酒，多了幾個蘋果和梨。冷凍室也好不了多少，幾包速凍湯圓和水餃。她記憶中，爸媽家裡的大冰箱，總是塞得滿滿當當。當季蔬菜和冰凍著的肉和排骨，未吃完的裝在密封盒的菜，那些是一個家該有的東西。
心酸混合著悲傷湧上心頭。如果真的有了孩子，難道，只有讓陌生的阿姨來帶嗎？林月知道自己親媽的潔癖，她已經親口告訴林月多次，我可不會帶孩子。從小，你就是你外公帶的。我給你準備個奶瓶都要消毒三次，你在那餓得哭，我還在消毒呢。
更何況，她是婦科教授，即便到了退休年紀也會被醫院返聘。自己親媽指望不上，其他，還能指望誰？如果，她真的要讓孩子幸福成長，只有犧牲事業這個方法了嗎？
這個問題實在太難。林月打算先解決眼下的難題，她拿起手機，先在京東到家上選了菜和排骨。又打開筆記本，發送郵件，自己計劃休息一周，期間的工作她安排了暫由運營部主管小宋接手，並每天向自己彙報。小宋這個活潑機靈的姑娘成長很快，她本也打算提拔她做分管市場營銷的副總。只是，她到底年輕，資歷不夠。眼下，她的光合農場，還沒有一個人可以出任CEO，這個重要崗位只能空降？不行。林月的腦中又在高速思考著工作，思考著內部人才培養晉陞機制。
「叮咚」的門鈴聲響起，送貨員準時在預定時間出現在門口。
「謝謝」林月接過幾個沉重的大口袋。心想，還是APP省事，提高效率，降低成本。自己這開車出去轉一圈，得花多少時間？她的時間按每小時創造的價值計算，那簡直太浪費了。
「小劉，我看過財務報表了，之前兩個店的統計沒有問題。但新店籌備的預算表，不要按照第二家來做。第二家咱們是試水，開在比較文藝范兒的僻靜地方。新店的定位同一店類似，是在西門的商場門店。你明天重做一份發我郵箱吧。」林月一邊淘米，一邊拿著手機發語音。
米淘過三次后，她插上紫砂電燉鍋的電源，又開始看產品群里的討論。他們在準備新一季春天的主打新品香調，提了好幾種方案。大家的思路是偏向於天竺葵混合青草和果味的複合香調。但林月想到之前供應商提過的年後天竺葵精油漲價的事，在理想和商業的矛盾中，她不得不做出取捨。
「摩洛哥天竺葵的思路不錯，但複合香調的配比難度較大。你們再試試如果換成英國玫瑰，香調的變化。另外做給春天的味道，可以更清新一些。佛手柑和檸檬等完全純粹的果香調也是可以考慮的。」
林月一心多用著，在忙碌的節奏中，她選擇煮粥煲湯這種把原料扔進鍋里，就可以放手等待的方式。很快，廚房裡飄來混合著玉米排骨清香味的熱騰騰煙霧。
哎，竟然忘記問何俊生什麼時候下班了。百密一疏，她這會兒坐在桌邊敲著鍵盤，忽然想起這件最重要的事情。
「俊生，晚上回家吃飯嗎？」
「今天要晚點回家，月兒，你自己先吃吧，別等我了。」何俊生有些無奈，最近忙著製造好賣喵的內憂外患，以及打探各方消息，滿滿的會議已把他的白天黑夜佔滿。
令洪然雖嘴硬不願賣掉好賣喵。他身後的資本可都按捺不住想要退出了。畢竟，此前愛美物超出預期的融到雪豹基金的兩億美金，已經讓大家看到好賣喵和競品差距的擴大。而如今，青森資本反悔C輪投資意向協定，又加之好賣喵的假貨新聞纏身，更讓此前的投資人焦頭爛額。此時，何俊生願意接盤，簡直是過了這個村，沒有下個店的好事。
這幾家的占股合計超過56%資本擔心好賣喵的「B輪死」，他們聯合一至的向令洪然施壓，必須同意何俊生的收購方案。
在和投資人的會議上，令洪然如綁著麻繩上刑場，走投無路，不得不跪。
「老令，你提出再借一輪CB（可轉債）的方案，即使估值比上一輪低，我們也不通過。」善水資本的程董事強硬拒絕了令洪然的方案。
「程董，現在何俊生的收購計劃，8000萬80%的股權，這簡直是在搶人。我們之前和青森資本談的方案，可是2個億，20%。我們的估值已經翻了10倍啊！在這個危險的關頭，你們再融我一筆錢，撐過去了咱們再賣，完全沒必要中了他的套，賤價甩賣啊。」
「錢在沒到手的時候，就是數字。今天多個零明天去個零，哪說得准呢。青森資本不也說翻臉就翻臉了嗎？更何況咱們這些小資本。現在，不是我們不想支持你。這個局勢，你就算再撐一兩個月，也就那麼大回事。雪豹基金是國際大資本，他們看中了愛美物，這盤棋的輸贏也差不多定了。」程董事自然不可能在這個時刻，做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的決定。
「可何俊生的方案，你們一點利益也沒有。這個估值和B輪完全一樣。」
「不能這麼算。現在這山窮水盡的局面能抱著現金退出，已經是意料之外的好事。老令，這也是對你的好方案，與其掙扎幾個月再死，不如現在拿這筆錢，另立山頭，東山再起。」
資本逐利的天性，在面對困境時展露無疑。他們毫不猶疑的要卸掉好賣喵這個包袱。令洪然垂頭喪氣的敗到他們面前。
東山再起，談何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