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四. 完美軌跡

  「月，看你哭成這樣，就知道，你對自己要求得太嚴格了，生活要輕鬆些，老是這麼壓抑自己，多累啊。」李冬夏輕輕揉了揉她頭髮。


  「好久沒有這麼哭過了。感覺大哭一場，輕鬆了不少。」林月鬆開緊抱他的手臂，從包里拿出紙巾，搽干臉上的淚跡。


  「冬夏，今天真的是很痛苦的一天。早上開完會，去洗手間的時候，我流產了。」


  「什麼…怎麼會這樣。月，你懷孕了還照常工作？」李冬夏聞言愣住，神色複雜的看著她。


  「之前檢查，醫生就說數值太低，保不住。其實，很多女人都是大著肚子工作的呀。我沒有那麼幸運，身體不爭氣。」林月說著說著，眼圈又紅了。


  「哎，你別老把責任往自己身上壓。我覺得是何俊生對你不夠體貼關心。月，上次發生問乎事件，你們在日本，我給他打電話，他聲音可平靜了。壓根沒有對你的擔心。」


  「啊？你那次給他打過電話？」林月忽然明白，何俊生為何態度180度大轉變。


  「我也是擔心你，這事就是我自己的一廂情願，卻讓你擔了個虛名。當時特別怕你承受不了這些打擊，你又不理我。我只有給何俊生打電話，讓他注意你的情緒。」


  「冬夏，謝謝你…」林月望著他俊朗的側臉，心底湧起許多遺憾和無奈。


  「當時我狀況非常糟糕，整個人是封閉的，根本不願向任何人傾訴。」


  「我想象得到你那時的樣子。從小你就沒受過什麼挫折。你人漂亮，成績好，性格也不造作。那時候同學之間也單純，你就是在溫室里長大的。所以，我才擔心那些謠言對你傷害太大。」


  「謠言到也罷了。我最難過的是，出事後，俊生不信任我。」林月終於吐露了心中那個結，她最害怕的是何俊生性格中冷酷無情的那面。


  「他還好意思不相信你。怎麼他不想想自己勾三搭四的時候？月，你真的打算，就這麼過下去？」


  「冬夏」林月抬起頭盯著他，她覺得這個話題太過分了。怎麼可能不過下去呢？

  「你就是是非觀太正了。這個世界，哪有那麼多非黑即白的呢？月，看你這樣我都覺得累。如果時間退轉到剛畢業那年，不管再怎麼不容易，我都不會放手讓你走。我們不用賺很多錢，成就多大的事業。哪怕經營一家小畫室，教教小學生，輕輕鬆鬆的，多好。」李冬夏出神的望著那幅淺藍灰的油畫。


  「我們不是那樣的人，冬夏，你的野心不會一直甘於平淡。」


  「不是有句話嗎，喝過無數的酒，才知道白水最長情。我現在真的最渴望這種生活，和愛的人一起，過平常日子。」李冬夏抬手捋順林月耳側髮絲。


  他和她歷經這麼多年，熟悉得像老友，像兄妹。但偏偏他在碰觸她體溫的瞬間，還是如初墜愛河的小男生一樣心跳加速。


  林月在發獃。那句白水最長情，戳中她內心深處。李冬夏對她的默默付出和等候，她不是沒有感動。而且，偏偏她和他在一起時最放鬆，放鬆到肆無忌憚的袒露自己的脆弱。


  為什麼，今天出了事，自己第一時間不是想找何俊生，而是潛意識裡來到畫室，其實就是期待著遇到李冬夏吧。林月忽然有些慌張。她什麼時候起，內心竟然開始依戀他了？意識到這個，她在心裡下了決斷。


  「冬夏，以後你一定會找到相愛的人的。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了，因為時光無法重來。我是個對自己要求太高的人，一旦結了婚，遇到任何問題都不會放棄的。」


  「遇到任何問題？月，遇到原則性的問題還不放棄，不是要求高，是傻。」


  「那就是傻吧。我不能容忍人生軌跡，走出自己眼中不漂亮的那步。如果創業，我要做出成績，如果結婚，我要白頭到老，如果生孩子，我要讓他們幸福成長。」


  「事事追求完美，你真的活得太累了。你想過，人生還有一個重要的目的嗎？不是要別人眼中的好看，更要自己活得快樂。這些年，你快樂嗎？」


  「只有達成目標，我才會快樂。冬夏，我回去了。今天謝謝你的陪伴。我真的希望，你不要再惦記過去了，沙芸也好，其他姑娘也好，你身邊的好女孩真的很多。一葉障目這個道理，你一定懂的。」林月挽起旁邊的鏈條包，準備離開。


  「我和秦沙芸已經徹底結束了。那個孩子，她沒要。其實這個決定對她挺好的，那套房子已經增值很多，我也希望她新生活開始得更好。」


  「啊？」林月愣住，生活還真是巧合。他們倆人的命運軌跡，在同個節點經歷最痛的傷心。


  「你回去好好休息吧，這段時間就別去公司了，在家待一段時間。月，身體最重要。」李冬夏繼續拿起調色盤，專註的盯著那副未完成的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