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男孩的向日葵

  「月，在想什麼呢？」李冬夏不知什麼時候走過來，座在她身側。


  「沒什麼，有點悶，出來透透氣。」林月熄滅手中的煙。


  「是嗎？只是透氣？」李冬夏輕輕笑了下，接著說「我知道你在想什麼，這兩首歌，是專門唱給你聽的。」他扭過俊朗側臉，毫不掩飾的盯著林月。


  「給我的嗎？嗯，情人最終難免成為朋友，挺合適。」


  「月，我想說的是後面那首，有多少愛，可以重來。」他打開錢包，內層證件底下壓著副小像，是高中時林月在筆記本上，用圓珠筆畫的他的速寫。


  沒想到，這麼多年，他還隨身帶著。畫像被塑封過，筆觸清晰。她一時語塞，不知道說什麼好。


  「大學畢業那會兒，是我太急於求成了，總覺得賺錢最重要。忽略了你的感受。我還以為，當努力做出點什麼后，總能等到你回心轉意那天。但這一錯過，就是這麼多年」李冬夏的聲音里有深深遺憾。


  「後來的重逢，和光合農場的合作，是老天給我們的機會。月，我和你認識超過二十年了。六歲時，在學畫的興趣班上，你是我同桌。那時候就覺得，怎麼這個小姑娘那麼白那麼好看。我畫了副向日葵，這畫還裱在我家客廳牆上，即使現在，我也不敢說自己還有那麼熱情飽滿的筆觸。」李冬夏的話，把林月帶回過去的記憶。


  她也記得，六歲時同桌的小男孩，高高的個子。那天他的畫被老師大加讚揚，自己悄悄記下他的名字，李冬夏。


  曾經以為，青梅竹馬再到白頭廝守，是他們的故事。可童話終於被現實擊碎得體無完膚。那麼多年的堅持，被一個轉身，分割成兩種人生。


  「冬夏，大學畢業那會兒，不是你的錯。我一直覺得是那時自己太驕縱了。我怎麼會那麼霸道荒唐，規定你早起睡前必須給我打半個小時電話？你如果由著我這麼折騰，也不會專心投入到創業上，有今天的成績了。」林月由衷的說：

  「所以，我並不是你對的人。」


  「不是的，你那樣做，是當時愛得太深怕失去。我不懂好好處理我們相愛的方式。可能當時年少輕狂，太任性。總以為，你會回來的」


  「冬夏，已經這麼多年，既然回不了頭，就徹底放下吧。」林月心中也有觸動，可畢竟錯過就是錯過。


  「任何事情都有可能，為什麼要放下？我們分手那時，沒有原則性問題，彼此坦誠。你現在和何俊生一起后，你能看著我眼睛，告訴我他沒做過對不起你的事？」李冬夏固執的直白問道。


  「並沒有，他待我很好。」林月掩飾聲音的慌亂，心頭突然似錐子扎過的痛。何俊生心有搖擺，幽會小女生的事，始終是處舊傷口，時不時就冒出來刺激她一下。


  「你撒謊，月。」李冬夏有些心疼她的倔強「你言不由衷時，左邊眉毛會抖，這個秘密我藏在心底多年。」


  林月咬住下唇，別過頭，不想讓眼角那滴不聽話的眼淚被他看到。


  他抬起右手，拭去她滑落臉側的淚水。他的手有幾分顫抖和冰冷，停在在她下巴尖。「冬夏」林月撥開他的手，嘆了口氣，說「其實那是我的原因造成的」


  她停頓幾秒，吐出這個難以啟齒的隱私。


  「我們結婚幾年了，也沒有要孩子。不僅因為我不喜歡小孩，也因為我是性冷淡」林月坦誠回答后，感覺心中輕鬆許多。


  「什麼？」李冬夏不可置信的驚住，他們當年大多時間分隔兩地，相見纏綿的日子並不多。林月在激情時也確實矜持了些，和他以後的女朋友們完全不同，但他天真的以為是當時年紀小不懂事。而且，那時她勉強還能應付下他，應該不算性冷淡。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月，怎麼會這樣呢？」


  「大概是愛美物最艱難的時候吧，第一次背負那麼大壓力，那麼多夥伴的夢想交付在我們手上，害怕辜負了他們。大概就是那以後吧，我心理還是太脆弱了。說到底，是我的命運。換做任何男人，我也不擔保他能忍得比何俊生更好。是我的錯。」


  「月。。。」李冬夏忽然不知道怎麼安慰她，他沒料到這個回答。


  「我們進去吧，出來這麼久，別人會誤會的。」林月起身走向包間。


  吳佳妮在不遠處悄悄目睹兩人這一幕，雖聽不清他們具體說什麼，只隱約聽到李冬夏那幾句認識超過二十年，一起同桌學畫。這很讓她吃驚。她想，李總肯定還深愛著林月，林月哭了，一定是當年發生過深刻故事的。但看起來，她現在並不留戀這段往事，否則也不會決絕的撥開他的手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