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十二年

  飯局結束后，陳翰宇安排了去KTV唱歌。這項年輕人都愛的項目，卻是林月的死穴。她天生做任何事，都比旁人得心應手。可偏偏在唱歌上，五音不全。但她從不掃大家興緻，在包廂里玩骰子，玩遊戲，她亦自得其樂。


  一行人坐定后，活潑的小宋點了首《相見恨晚》開場。她嗓音清麗，高音也毫不費力的飈上去，引得眾人矚目稱讚。


  林月則嫻熟的搖著骰子，和其他人玩起「幾個幾」遊戲。吳佳妮座林月上家，她才學會這個遊戲，有些生疏。幾輪下去，她猜錯連喝了幾杯酒。林月有些不忍。


  這輪，難接的數字，又到了吳李佳妮這裡。她的上家小張自信報出「十四個五！」


  吳佳妮看到自己曬盅里，也有三個五。林月輕輕踢了下她，但她顯然會錯了意，還是猶豫報出「十五個五」


  林月心裡直嘆氣，這丫頭，哪會有這麼多五。她有八成把握開她，自己會贏。但她沉吟一下，接著報「十五個六」


  「月，你怎麼不開佳妮啊，十五個六？那我開你了，我就一個。」李冬夏揭開篩盅。


  「我五個」林月自信的笑笑，她搖了三個六兩個一。幾個人的數字湊起來，竟然剛好十五個。


  由於林月的關照，之後幾輪吳佳妮順利過關。苦了李冬夏，不是開林月出錯，就是被下家陳翰宇開中。他漸漸摸出門道，劍走偏鋒的不按順序跳開吳佳妮。竟被他蒙中好幾把。跳開猜中猜錯要喝雙倍，吳佳妮和他都喝了不少。


  林月提議換個遊戲，她選了節奏較慢，全憑運氣的十五二十。大概今天李冬夏就是和酒有緣了，這個遊戲是上家猜中下家喝。林月超常發揮的第六感，坑苦李冬夏。


  陳翰宇適時的為他解圍「冬子，今晚還沒聽你唱歌呢，你可是以前學校里出名的走廊天王啊，快點歌去。」


  李冬夏點了首老歌《十年》。也許是酒壯慫人膽，他接過話筒，在前奏響起來時，說「這首歌，十二年前唱的時候，別人說要上了年紀才懂。我覺得今天，突然懂了那句話，獻給我們三位老同學，共同經歷的校園時代。」


  林月的腦海，突然湧起往事。十八歲高考完的那天，一群孩子熱鬧的唱歌慶祝，李冬夏也唱了這首歌。


  「如果那兩個字沒有顫抖

  我不會發現我難受

  怎麼說出口也不會是分手


  十年之後

  我們是朋友還可以問候


  只是那種溫柔

  再也找不到擁抱的理由

  情人最後難免淪為朋友


  直到和你做了多年朋友

  才明白我的眼淚


  不是只為你而流」


  李冬夏音色一如既往的磁性動聽。但比起多年前的青澀，有了時光磨礪后的深情。林月記得當年那個悶騷的教物理的瘦小老頭，點評李冬夏的這首歌「你們太年輕了，再過十年，才能真正明白歌詞。」那熟悉的話如在耳側。


  他們兜兜轉轉十二年，終於成為互相問候的朋友，再也找不到擁抱的理由。


  「唱得太好聽了，李總，你該去當明星的，比原唱還有味道。」小宋迫不及待的鼓掌，一臉陶醉。


  吳佳妮敏銳捕捉到聲旁林月的微表情。她心裡暗暗揣測，難道，老闆娘和李冬夏曾經是戀人關係？那老闆也早知道這事？


  「好久不唱歌了，退步太多，再唱首粗曠些的啊，老陳，幫我點首《有多少愛，可以重來》」


  「行啊，走廊天王功力不減當年嘛。」陳瀚宇麻利的為李冬夏點好歌。


  李冬夏的嗓音，在不同風格的歌中切換得遊刃有餘。


  常常責怪自己當初不應該

  常常後悔沒有把你留下來


  為什麼明明相愛


  到最後還是要分開

  是否我們總是徘徊在心門之外

  誰知道又和你相遇在人海


  命運如此安排總教人無奈


  這些年過得不好不壞


  只是好像少了一個人存在

  而我漸漸明白

  你仍然是我不變的關懷

  有多少愛可以重來

  有多少人願意等待

  當懂得珍惜以後歸來


  卻不知那份愛會不會還在


  有多少愛可以重來

  有多少人值得等待

  當愛情已經桑田滄海


  是否還有勇氣去愛

  他的深情比剛才唱十年時更多了幾分，潛伏深處的悔意。


  林月心頭一驚，難道這麼多年，李冬夏還未徹底放下往事嗎？這種想法，上次在醫院她有些察覺，但裝聾作啞不願承認罷了。今天，這兩首歌，無疑在剖白他內心，逼她看清。


  在大家熱鬧的嘈雜聲中，林月心頭有些悶。她悄悄走出包廂，坐在大廳一側僻靜的沙發上，點了根煙，過往的千頭萬緒讓她迷亂，思考今天過後，如何再面對李冬夏，繼續裝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