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誰是魔鬼
位於東海一端，傾天帝國邊緣上空的蜀山，夜深人靜。而東海的另一端，黑龍帝國，此時卻上演著意想不到的好戲。
十米長的翅膀剪影，悄無聲息地攀上了平民內院的牆壁。女人抱著被子背對牆壁，毫無所覺地熟睡。
突然，牆上的黑翼一揚，影子高高地站了起來。睡夢中的女人被扼住了喉嚨，在空中掙扎，充滿恐懼的低吟在唇間溢出。
「說，你們黑龍帝國的國師君向歌，在哪？」
霽月青色蛇瞳妖異，背後翅膀長長展開，聲音媚骨細軟，露齒卻是尖銳的獠牙。在黑夜中，宛若奪命的魔鬼，分不清是噩夢還是現實。
黑龍帝國是妖界附屬盟國，妖類卻從沒有把凡人放在眼裡，與妖為盟，無異於與魔鬼為伍。女人怎麼也想不到，眼前張開翅膀的怪物，就是帝國的保護神，被雕刻在琉璃疏世宮上受人供奉的蛇妖。
她哆哆嗦嗦地抬起一條手臂，指向了皇宮左側：「國師府，在……那……」
餘音未完，霽月就利索地掐斷了女人的脖頸，優雅地擦了擦手，順著女人指明的方向飛去。
這是一次供她遊玩的殺人盛宴。只要她輕而易舉地摘下凡人的頭顱，就可以重新回到蛇王的身邊，重獲重用。
霽月的心情輕鬆無比，盡情地舒展著青色羽翼，在低空掠過。偶有稀少的幾個路上行人，俱是被霽月刻意恐嚇得慌張大叫，跪地拜妖。
「哈哈，凡人。主宰你們的妖來了。國師？很快你就是我的手下冤魂，哈哈！」霽月總算髮泄了一點不爽的情緒，想到陌果在東海時對她的羞辱，她的指甲摳進了手心。
都是那個沒有死角可鑽的誓言，讓她發誓從此不能與陌果敵對，只好凌虐凡人泄氣。
「這裡就是國師府了吧？嘖嘖，還真不小。」
國師府的牆圍高大顯眼，霽月順利地降落在外牆之上，收起青翼。銳利的青瞳橫掃著整個國師府，試圖抓住一個守夜的護衛，直逼君向歌所在。
霽月蹲在牆上許久，也沒有看到任何一個活動的人影。
「真是怪了，這國師府這麼疏於防備，一個人都不守夜，不怕刺殺。倒還給我添了麻煩。」
霽月冷哼一聲，肩胛骨一震，翅膀又伸張開來。旁若無人地抖著青色的羽翼，就這麼大刺刺地走進了國師府深處。
卻再也沒有出來。
四處環顧無人，連主殿也沒有半個人影。霽月找到了一個通往地下室的階梯，走了很久很久，也沒有走到盡頭。清晰的腳步聲清脆迴響，若是下面有人，想必早已發現她的行蹤了。
那個國師君向歌，會不會臨陣脫逃呢？那麼她提頭回去的時間，又要延後了。這是絕對不行的。
這麼想著，霽月感覺有些不對了。加快腳步，青翼折豎，在狹窄的階梯上猶如一道青刃劃過。
國師府地下室。
「哦？來了個小妖，竟然還是個稀有品種——翼蛇？很好，簡直是送上門來的美食啊！」君向歌漫不經心地剃著指甲，聽著隱藏在國師府四處的幽魂彙報。
四周的瓶瓶罐罐中，皆是各種各樣的妖族血脈，妖獸心臟之類的物品。青悠悠的燈光邪異，君向歌面上的表情嗜血。
有一處玻璃壁，已經破碎了。正是當初君向歌融合青霞虹艮梟的妖血失敗，一氣之下打碎的。
第128次失敗，他本想直接踏上東海的旅途，卻又因為尖角和獠牙彙報回來的有趣信息，停留在國師府。
他一直在等待一個契機。
這時，處在地下室入口的幽魂彙報了一則更有趣的信息：「君主，她是蛇王拓流焰身邊的空騎蛇仆，霽月。她正在不知死活地往下跑，就快要見到君主您了！」
「呵，找死。」
君向歌輕笑一聲，把玩著手裡的封妖瓶。一聲令下，無數被剝離了軀殼的妖魂湧向地下室入口，露出獠牙，張開利爪……
如此之多的妖魂聚集在一起，一股陰風撲面襲來，霽月潛意識地感覺到危險的因素，在空氣中蔓延。她環顧四周，卻沒有發現什麼異樣，只是心中稍稍感覺不對。
「呵呵，你會死得很慘，和我們一樣，失去自己的身體……」神智扭曲的妖魂們悄無聲息地沾上了霽月的身體，一個個攀附在碩長的青翼上，揪著羽毛低聲詛咒。
是誰在玩貓捉老鼠的遊戲，尚未可知。
霽月很不舒服，渾身不對勁。她煩躁地喃喃自語：「這地下室，怎得如此陰冷。哼，看來國師君向歌，不是什麼好東西。」
終於，眼前一亮，封閉的門內，燈光閃現。
霽月冷哼一聲，大力推開了門，直直地就看到了君向歌，溫潤優雅的俊臉正沖著她微笑。
「君向歌是吧，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君向歌不語，仍然病態地微笑著，那種笑容讓人感到赤.裸.裸的不屑和輕視，彷彿他勝券在握。
霽月獰笑著掐住了君向歌蒼白的脖頸，貼近他的臉，青瞳妖異：「你笑？還笑。等下你就笑不出來了，我是取你性命的妖怪，我是你害怕的魔鬼。」
「哦，是嗎？」
儘管君向歌被霽月制住了致命的喉部，但他還是聲音輕緩愜意，不緊不慢。相反，霽月的臉色卻有些勉強了。
她不再耽擱，用力地想要掐死君向歌，卻駭然地發現一股大力拉扯著她的手指，無論如何也無法施力。儘管她似乎看上去呈現絕對優勢，但實際上，君向歌，一個凡人，卻掌控了全局。
君向歌一根一根地掰開了霽月的手指，她動彈不得，發出了凄厲的慘叫。他竟然生生地掰斷了五根手指，詭異扭曲！
是的，他一介凡人之軀，卻在看不見的妖魂施力之下，讓霽月毫無反抗之力。
君向歌始終沒有絲毫慌亂，輕輕一推，霽月就癱倒在地。他優雅地擦了擦手，貼近在霽月眼前，那雙在普通不過的黑眸，卻成了最可怖的噩夢。
「記住了，我是你害怕的魔鬼。」他的嗓音溫潤如玉，臉上掛著如浴春風的微笑。
霽月驚恐地別過頭，扭動斷翼，避開君向歌的靠近：「你是誰！你不是個凡人，你是魔鬼！」
「別動，好香。」君向歌湊近霽月的頸窩，陶醉地嗅了口妖族血脈的氣味，然後說出讓霽月無比恐懼的話，「你的衡濃度中級血脈，真是稀有啊。蛇與鵬鳥的結合，萬中無一的融合。我迫不及待地想嘗試融合你的血脈……」
君向歌一直拿在手中的封妖瓶，此時輕輕一晃，終於散發出了對於妖類的恐怖震懾力。妖見到封妖瓶，就像貓捉老鼠一般，在劫難逃。
霽月瘋狂地叫道：「不，不，等等！我還有價值，不要殺我！」
「什麼價值？你的血脈，就是最大的價值。」君向歌打開了封妖瓶。
霽月掃了眼四周的瓶瓶罐罐，心裡隱隱有數，君向歌是在做什麼瘋狂的實驗。
隨即，她爭分奪秒地闡釋道：「不錯，我是翼蛇。你要融合我的血脈，一定會失敗。但是讓我活著，我可以告訴你兩種不同血脈成功融合的方法！我是融合品種，相信我，我會讓你成功。」
君向歌的手一頓，霽月就知道自己賭對了。
「好，真是意想不到，你帶給了我巨大的驚喜。那麼你現在就告訴我吧。」
君向歌點著頭，收起了封妖瓶。霽月剛想有所反抗，又被妖魂撕扯住了青翼，君向歌毫不憐憫地踹了一腳，她徹底老實下來了。
「現在告訴你？我可不傻，告訴你之後，是讓你殺了我嗎？你做夢，除非我們公平交易。」霽月勉力地為自己爭取著利益，她不想死，她要活下去。
「你已經落在我手中，生死大權由不得你了。為什麼，我要再吃力不討好地和你交易？不說，我就讓你死。」
霽月再次掃了眼玻璃壁中的各種妖族血脈，她露出了篤定的笑容，而君向歌則沉下了臉：「我不說，你就永遠無法知道這個方法。你會一直一直失敗，直到你的凡人之軀壽寢正終。」
「你知道嗎？我最討厭的，就是威脅。記住了，誰才是真正的魔鬼。」君向歌臉色一變，猛然打開了封妖瓶，將霽月的妖魂剝離。
「啊——」
霽月痛苦地慘叫著，慢慢沒了聲息。她的妖魂，正在被一點點地抽離妖軀，這是怎樣的痛苦。她表現得越凄慘，周圍壓制著妖軀的妖魂，就越高興，因為它們都經受過魂身剝離之痛。
霽月以為她已經痛得死去，沒想到卻再度睜開了眼睛，看到了地上屬於自己的屍體，嚇得她瑟瑟發抖。
「連草芥人命的妖怪，都有害怕的時候，嗯？不要再試圖威脅我。現在，我想我們能坐下來，心平氣和地談一談交易了。」
君向歌五指一張，霽月的妖魂就被封妖瓶的力量牽引，恐懼地看著他。他當然沒有打算殺死她，放棄融合的方法。只是讓她換了個形態活著而已。
「交易，好。只要你答應我一個小小的條件，我就把融合血脈的秘密，毫無保留地告訴你。」
霽月此時的狀況凄慘無比，連軀體都被剝離了。但她卻平靜了下來，福禍相依。現在的她半死不活，只剩下妖魂，可是作用於妖軀的毒誓，也就此失效。天打雷劈，劈的是她的軀殼。
也就是說，她可以報復陌果了……
「說說看，什麼條件？」君向歌直視著她的眼睛。
「幫我殺死陌果。我要她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