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紅眼麋鹿
滄菱鏡的光芒如同日月星辰，普照不息。是時候讓法寶滴血認主了。
陌果對著冰白一招手，冰白會意，化作一道冰刺落入她的手心。當她握緊著冰刺再度跳入寒潭，才發現滄菱鏡有靈，已經為她開闢出一條灑滿光芒的通行道路。
用以掩飾鏡面的白晶並沒有飄到潭面上，遮蔽光束，而是輕緩地浮沉在滄菱鏡左右，仿若忠實的護衛。冰水相依，猶如唇齒。
「冰白，你繼續補充能量吧。太好了，看來滄菱鏡不排斥我。菱鏡豈是潭中之物，也許它正渴望著有人帶它出去。」
陌果興奮地順著溫和的光束，一路向前。明明滄菱鏡深在潭底，鏡面卻清晰可見。陌果的目光一直聚焦在那枚菱形的鏡面之中，深奧的水紋波瀾劃過，似乎將她全身心地包圍，容納。她對水的感悟，悄無聲息地增進了幾分。
先前還感到十分冰冷的潭水，已經變得清涼可人，宛如魚歸大海，暢遊自在。陌果不自覺地閉起眼睛，在潤物細無聲的接納光束之中沉浸。
再睜開眼，已經來到了滄菱鏡的面前。
這一次，滄菱鏡的能量充足，鏡面活躍，陌果果然從鏡面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杏眸之中，清晰地倒映著水紋生成的鏡面，鏡面復又層層倒映。水之包容，廣納無限。
陌果的血珠在鏡面上暈開，接納光束彷彿找到了歸屬一般，逐漸收回，最後內斂無蹤。
「滄菱鏡，上品靈器，水屬性，癒合陣法。」陌果的心念終於和滄菱鏡建立起了一絲聯繫，同時，滄菱鏡的基本信息也一併傳渡到了陌果腦中。
突如其來的信息，讓陌果的心念有些不穩定地晃動。幸好，滄菱鏡只傳輸了部分信息，感應到陌果尚淺的道修修為，就立刻停止。
至於陌果想要知道的用法，無論如何用心念呼喚滄菱鏡，它也不再給予回應。
「大概是我的修為太低了吧。上品靈器，在道修的法寶之中算何等品階呢？算了，無論如何，不是我現在的修為可以驅動的。」
陌果微微搖頭，隨即振作起來，道修的種種特異神秘之處，離她已經不遠了。
學習完飛流斬以後，接下來就是依靠飛流斬，感悟水系功法。若是有現成的功法就好了……
思緒飄移，陌果一手持著滄菱鏡向上遊動，到達潭面。正想躍出寒潭，卻發現手中的滄菱鏡突然重若千斤，彷彿被漿糊黏住了一般，動彈不得。
陌果疑惑，低頭看了一眼處於潭面之下的滄菱鏡，試探著四下活動了一番。發現在潭水之中，滄菱鏡輕若無物；一旦接近潭面，便重如泰山，不得取出。
「冰白，天書。幫我一把，我拿不出滄菱鏡！」這一異變，讓陌果的心又提了起來，她焦急地喊道。
冰白帶著妖法大全來到潭邊，橙色幻眸注視了滄菱鏡些許時間。
然後冰白對陌果搖頭，道：「道修的法寶，滴血認主只是第一步。還需要數日累月的煉化，心神相通，才可以收發自如。現在滄菱鏡還有著自己的使命，它本就是為修復寒冰玄洞而存在。你沒有完全煉化它，就想帶它離開，這些相依為命的白晶，也不允許。」
在潭面滯留了好一會兒，陌果這才發現，四周的白晶果然涌動了過來，圍在陌果周圍，隱隱有包抄之勢。
她必須儘快地做出抉擇，否則手持滄菱鏡的她，會被視為外敵，這些白晶是敵是友，還尚未可知。
「煉化？這枚儲物戒，和這面滄菱鏡……我不懂。煉化一說，又是如何？」
書魂湊了上來，又是搖頭嘆息，又是撇嘴：「主人不知道怎麼想的，都沒有告訴你這些常識嗎？儲物戒是特殊的中品靈器，只要滴血認主即可，不需煉化。可是上品靈器滄菱鏡，就不一樣了。」
「現在說這些，你是不會懂的。因為你沒有神識，還處在心念階段。妖修達到結丹期，心念才能進化為神識。」冰白和書魂，你一言我一語地快速解釋了個清楚，陌果又受益到不少常識。
只是她還沒有練成神識，只聽言傳，實在難以理解。修鍊博大精深，非親身經歷不可通曉。
想到儲物戒，陌果靈機一動。不顧冰白和書魂的話語，試圖將滄菱鏡收進儲物戒內，再帶出去。
然而，沒有神識的牽引，陌果的心念不足以驅動滄菱鏡，毫無疑問地失敗了。妖不可貪多，她已經收穫許多——飛流斬學成，還有對於水的感悟更深，這是千金難買的無價之寶。
陌果只好可惜地放下了滄菱鏡，虎視眈眈的白晶，立刻熙熙攘攘地散開。隨著陌果不再留戀地翻身離開寒潭，白晶俱是涌動到了潭面之下，深藍色的寒冰玄潭恢復寧靜。
「走吧。」陌果快步走到冰白身邊，收起妖法大全。
漸漸遠離潭邊，陌果又回頭看了一眼沉寂的寒潭，杏眸沉著。她一定會再回來，收取滄菱鏡的。
陌果順著記憶中的方向返回，在冰白的幫助下一舉攀上了破損的冰層，費了一番力氣，順利地回到寒冰玄洞淺層之上。
再度擦去了臉上蹭到的薄冰，陌果彎下腰，對著冰洞之下的冰白伸出手：「快點上來。」
「好。」冰白應聲，卻還是沒什麼動作，似乎在醞釀身法。
陌果有些著急。明明以冰白的能力，一躍就能跳上冰層，它為什麼在這個時候試用法術呢？
就在陌果忍不住想要再催之時，腳下冰層的破洞，突然一個收縮，完全被修補起來。冰層之下的冰白，絲毫不見了蹤影。
糟糕，滄菱鏡沉入潭底，繼續修復了冰洞。冰白卻還沒有上來！
「冰白！」
陌果的心漏跳了一拍，緊張地大喊。目光幾乎洞穿著冰層，期望得到迴音。在一段時間的相處過後，也有點把冰白當作真心的夥伴了。
半晌，一枚極長的冰刺突然戳穿了冰層，露出半截，在冰層之上滑了大大一圈。整個圓圈形的冰層都掉了下去，碎成幾塊，重新露出冰白無恙的身影。
陌果鬆了口氣，很快又驚奇地發現，冰白的身軀竟然停滯在半空中，離地有著好長一段距離。難怪可以輕易地用冰刺觸及冰層。
冰白平靜地道：「我沒事。」
隨後，冰白輕巧地一躍而出。從它的反應來看，顯然一早就做了完全的準備，所以不急不躁。可苦了陌果，乍生異變之時，還好一陣擔憂。
陌果覺得她需要清楚了解一下冰白的能力，而不是她不問，它就不說，然後每每都給一個措不及防的驚喜。
「冰白，剛剛的滯空，是虛空獸的能力么？」
「沒錯。第一次脫離空間隧道使用滯空能力，還有些不大適應。」冰白腦側的虛空之羽突兀地動了動，向陌果解釋了原因。
之後的一路，沒有危險。
到了洞口，陌果用冰白化形的冰刺作敲門磚，走出了崎嶇的寒冰玄洞。
剛撥開氤氳寒氣，陌果就被眼前的場景驚呆了。
圓月冰盤幾乎被數百道深刻的裂縫割開，崩碎了大半邊。而罪魁禍首，正是深深插入冰刺留下的窟窿之中的，事後掉落的冰葉子。
陌果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有沒有被路過的弟子發現。幸好，弟子受罰很罕見，沒什麼人會來寒冰玄洞，否則她的麻煩就大了。
冰白可不像陌果，是星序的宿體。它的妖力一旦運行，即刻會被附近的道修發現。將冰刺收回儲物戒后，陌果有些無措地站在原地，看著偌大的殘局無從下手。
「先拔了這片冰葉子，再說吧。」
陌果踮著腳繞過驚心怵目的蜿蜒裂縫，拔起了卡在窟窿里的冰葉子。
剛將冰葉子隨手收起，圓月冰盤就突地一震，發生了巨大的變化。深淵般的道道裂縫被寒氣迅速包攏，修復。整個冰盤，又恢復得完好如初，絲毫看不出曾經遭受巨大的破壞。
陌果知道，這是滄菱鏡傾瀉著自身能量，修復好了寒冰玄洞。
她施展的飛流斬，本身就沒能帶給滄菱鏡太多的能量。這一番傷筋動骨的修復，又花去了滄菱鏡不少的能量，不知它是否又在潭底沉眠。
一道疾風閃過，暗襲向出神站在洞口的陌果。
陌果回眸，狐尾虛影暴動，從容地向後退避三丈，警惕地看向來者。又是那隻紅眼麋鹿。
通紅的鹿眼像是火焰在灼燒一般，鮮艷得不大正常，這是一隻陷入狂暴的妖獸。紅眼麋鹿豎著頭頂高雅的鹿冠，修長的鹿腿一步一步踱向陌果。它的鼻尖微微聳動，似乎聞到了不同尋常的氣息。
「冰白，它的目標，不應該是冰屬性靈草嗎？」
陌果奇怪地道。她沒有找它的麻煩，它應該慶幸，躲在靈草叢中不要出來才對。
她清晰地感應到它的修為，不過化形初期，和她相差甚遠，不合一擊之敵。為何主動攻擊呢？
每退一步，紅眼麋鹿就緊跟著接近一步，有些急躁，帶著獸性的貪婪。卻又不敢過於靠近，似乎生怕驚動獵物逃跑。
冰白的神識回答，讓陌果更加疑惑了：「大概是聞到了你身上特殊的香甜氣息。所以才緊追著你不放。你的氣息對它而言，比靈草更有吸引力。」
「我怎麼不知道，我身上居然有特殊的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