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侍寢
算算我也已經在床上躺了一個月有餘，傷口也終於開始結痂了，身體也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
可大概是養傷養的犯了懶，身體好了反而更不太願意動了，也懶得出去……
冥夜一直都沒有再來過鳳寧宮，德公公倒還是雷打不動的，每日準時都到我這裡來。
我整日就在鳳寧宮裡安靜的待著，寧蓉卻不願意了。
她說我這樣整日的在屋裡待著，都不出去晒晒太陽，對身體不好……
我實在拗不過這丫頭，硬被她拉著出了鳳寧宮……
今日這天兒，艷陽高照的，還有幾朵錦簇般的雲彩，慢悠悠地在空中飄蕩著。
我跟著寧蓉，慢悠悠的在這園子里走了大半天，看起來倒更像是我陪著寧蓉逛園子，她比我可興奮多了。
「寧蓉，咱們還是回去吧，我是真的累了，我可是剛剛大病初癒啊，你就讓我走這麼多路……」，我忍不住沖著硬拉著我往前走著的寧蓉抱怨道。
「娘娘，咱們走到那邊就回去好不好？連太醫昨個兒都說，您得多走動走動」，這太醫，真是一會兒一變的……
我無奈的跟著寧蓉，往荷花池那邊走去，還好這邊離荷花池倒也不算是太遠，不一會兒就到了。
「好了吧，咱們可以回去……」，我剛想轉身往回走，就看到不遠處的一行人，離我最近的那個是……盈嬪。
她正眉開眼笑的指著那些荷花，沖著身旁的人說著什麼，我還從來都沒有見過這個樣子的盈嬪，不知道是誰有這麼大的魅力，能讓平時那麼高冷的人，笑的那麼的開懷……
我好奇的看向她身邊的人，卻在看清楚的那一刻……愣住了。
她身邊的人，正微笑著，靜靜的聽著她說著什麼。
這兩個人站在一起，可真是一對璧人呢，我想著不禁輕笑出聲……
站在盈嬪身邊的人看向盈嬪手指的方向， 依舊微笑著點了點頭，正好就看到了站在對面的我……
他的笑容有一瞬間的僵住，目光一滯……
但是很快的就又恢復如常，掠過我收回了目光。
他看著我的時候，我覺得那眼神，第一次平靜的就像秋夜毫無波瀾的江水……
可為何就是那樣平靜無波的眼神，卻讓我的心猛的一緊，好像被什麼緊緊的揪住了……
「娘娘，是陛……」。
「寧蓉，我乏了，咱們回去吧」，我打斷了寧蓉，頭也不回的離開了荷花池。
或許是我轉身走的太快，卻並沒有看到他收回目光，垂眸時的黯然……
「娘娘！娘娘！不好啦！不好啦！」。
一大早，我就被寧蓉扯著嗓子的喊聲給震得眉頭深鎖，「你這丫頭，有事就不能好好的說嗎」。
我放下手裡的書，無奈又無語的看向她。
「娘娘，昨晚……昨晚……」，寧蓉磕磕巴巴的昨晚了半天，也沒有說出來。
「昨晚怎麼了？讓你說你又不說了……」，我皺眉看著她。
「昨晚……蓮妃去了永寧殿……」，寧蓉憋紅了臉才終於說了出來。
「哦？去永寧殿，幹什麼？」，我覺得寧蓉簡直已經快要被我給氣死了， 「當然是侍寢啊！難道是去談理想談人生嘛！」。
「哦」，我點了點頭，就又將頭埋進了剛才正在看著的書里。
寧蓉見我這個態度，急的直跺腳，連妙洛也跟著在一邊嘆氣搖頭的。
可我聽德公公之前說過，這幾位娘娘以前在王府的時候就是擺設，後來進了皇宮也還是沒有改變什麼。
最近卻不知為何，永寧殿突然這麼的熱鬧，幾乎每晚都會有人去侍寢。
每天寧蓉從外面回來的時候，都是垂頭喪氣，噘著嘴老大不高興的告訴我，今晚又是誰誰誰，哪位娘娘去到了永寧殿了……
這一日，還沒到晌午，我已經開始有些犯困了，正抵著額頭閉目養神，就聽外面有腳步聲，還不止一個人。
我懶懶的睜開了眼，卻看到寧蓉走了進來，身後竟然還跟著……蓮妃？
我不禁皺了眉，但馬上就換了副面容，微笑看著進來的人，「蓮妃今日怎麼有空啊？」。
「皇後娘娘這是哪的話，之前一直聽說娘娘身子不好，就一直想來看看，不是怕打擾了娘娘養病嗎？」。
我知道，她一定不是單純來看看我這麼好心的，至於她是來幹什麼的，我大概也猜到了她是為了什麼而來的。
「娘娘近日卧病在床，伺候陛下的重任就落到了臣妾的身上，臣妾可真是惶恐呢」。
我看著依然濃妝艷抹的蓮妃，一臉扭捏的說著。
「蓮妃這是怪我之前霸著陛下了？」，我半認真半開玩笑的說。
「臣妾不敢，娘娘多慮了」，不敢？我看明明就是敢的很呢……
我覺得可笑，看來她是嫌日子過得太舒坦了，又跑到我這來找不痛快了？
「蓮妃說的沒錯，君王之愛，本來就應該是雨露均沾，廣施恩澤的；如今有了蓮妃，我也終於可以難得的清閑了呢」。
大概是沒有想到我會這樣說，她倒反而一時不知道要說什麼了。
蓮妃在我這兒坐了一會兒，看我似是並沒有因為她的話而有什麼反應，自覺無趣，很快也就離開了。
送走她，寧蓉氣呼呼的走進來，「她分明就是來顯擺的，連奴婢剛才都想把她給趕出去！娘娘，您也太好脾氣了吧？」。
好脾氣嗎？我自認不算是個好脾氣的人，只是剛才我是真的沒有脾氣……
我其實有時候也會忍不住的想，連寧蓉都被氣成了這個樣子，那我是不是多多少少也應該有些情緒的呢？
可我卻平靜的像完全置身事外的樣子，不管是蓮妃還是盈嬪，或者是凌婕妤。
不管寧蓉說是誰，我都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漠不關心……
或許……對於冥夜……我就真的是只有愧疚吧……
後來，盈嬪也在侍寢的第二天來過鳳寧宮，我本以為她跟蓮妃的目的一樣，可她來了，也不過就是跟我寒暄了幾句。
臨走的時候，我看她欲言又止的樣子，像是有什麼話想要對我說。
可最後，還是什麼都沒有說，表情複雜的離開了。
我想，或許冥夜是想通了，又或者是真的被我傷透了。
畢竟這後宮也不是只有我一個女人，何況還是個心裡沒有他的女人……
這樣子也好，至少我就不用總是時時刻刻都覺得像是欠了他什麼，永遠也還不清似的……
今夜，月光如洗，繁星燦爛，讓我忍不住想起那一日的「月光魚」，如今不知它們可都還好……
正想著，就聽門」咣「的一聲被推開了，「寧蓉，誰惹著你了？氣成這樣？」，最近這丫頭脾氣火爆的很呢……
「娘娘，陛下最近到底怎麼想的？天天不重樣，到底……」。
「寧蓉！不得無禮，你是不是不想要腦袋了？」，這丫頭也是被我慣的沒了樣子，什麼話都敢說。
寧蓉見我是真的有些不悅的看著她，只得收了脾氣，可還是小聲的嘀咕著，「這回可好了，連那整日不見面的麗妃都去了……」。
「你說…..什麼？」，我聽到寧蓉提到麗妃，若不是寧蓉提及，我都快要把這個人忘掉了。
自從她被封為麗妃的那一日起，冥夜就從來不曾去過她的清渲殿，就更別說見她了……
「你是說……今日要侍寢的人是那個司幽的文熙公主？」，我雖然是聽清了，可還是又問了寧蓉一遍。
寧蓉點了點頭，「是啊，這會兒轎輦估計都該到永寧殿了」，寧蓉說完就怏怏不樂的去鋪床了。
寧蓉的話就好像一陣冷風掠過，讓我莫名的覺得心頭冷飈飈的。
我愣愣的看著窗外的月色，突然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瀰漫心間……
這一晚，是我這麼久以來睡的最不好的一晚，我竟夢到冥夜站在那個文熙公主的身邊，伸手攬過她的情景……
直到早上，我還在被那個夢蠱惑著，整個人都提不起精神來，連午膳都沒怎麼吃。
若不是我說，就只是沒怎麼睡好，不礙事的，寧蓉都差點去請太醫來。
我靠在榻上，正準備補個覺，「娘娘，麗妃娘娘在外面，說是來跟娘娘請安的」。
我聽著寧蓉沒好氣的說麗妃來了，眉頭就不由的皺了起來，這怎麼還扎堆兒呢？
是不是以後誰去完永寧殿，都得來我這報個到啊？
「去跟她說我今日身子不舒服，讓她改日……」。
話音還未落，就看到麗妃已經站在了門外，「臣妾在外面等的久了，還以為是下人給忘了，就自己進來了，皇後娘娘不會怪罪吧？」。
「麗妃這是哪兒的話，這樣說倒是她們怠慢了」，我說著便將她讓了進來。
她沖我行了個禮，在我旁邊坐了下來，「前幾日聽說娘娘受了傷，這幾日可好些了？」。
「麗妃費心了，已無大礙了」，我淡淡的回答道。
這麗妃跟我聊了許久，也都是些閑話家常，我原本以為或許是我想多了，她說不定真的就是過來請安的。
「說起來還要謝謝皇後娘娘」，她突然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倒把我給說糊塗了。
她看我不明白，就又笑了笑，繼續說道：「臣妾對陛下是一見傾心，非君不嫁的，多虧了娘娘，當日若不是皇後娘娘，臣妾哪能這麼順利的留在罹月呢」。
這句話一出，讓我明白了，那一日她是知道的，他們的司幽使者一定已經將計劃告訴了她。
所以……人真是不可貌相啊，看她那一日的惶恐與無助，我幾乎都已經認定她是不知情的。
看來以後這皇宮要熱鬧了，我想著便輕輕一笑。
「 皇后不知道，陛下……就連他睡著的時候，臣妾看著都會忍不住的心跳個不停呢」，麗妃說著，臉上不自覺的就緋紅了一片。
「娘娘不知道，早上為陛下更衣的時候，臣妾覺得是這世上最幸福的人」。
我聽著麗妃眉飛色舞，滔滔不絕的說著，就覺得那句『娘娘不知道』格外的刺耳。
連我自己都能感覺到在聽到她說這些的時候，笑容僵在了我的臉上……
這麗妃還真是能說，即使我不接話，她也依然能自己說的興高采烈的。
若是換成蓮妃，我可能早就已經對她不客氣了。
可現在，我看著眼前的麗妃，突然就不想接她的話，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
「司幽的女子都像麗妃這樣的能說嗎？」，我輕輕揉著已經開始疼的太陽穴。
「是啊，娘娘，我們司幽的女子個個能言善辯，而且還溫柔體貼呢！」。
言下之意就是她不僅能言善辯，還溫柔體貼了？見過自己誇自己的，沒見過這麼自己誇自己的。
我突然不知道哪裡來的火氣，就像前些天蓮妃來的時候寧蓉說的，好想現在就將她給轟出去……
我強壓住怒火，竭力的抑制著那股想要將她趕出去的衝動，我好像是第一次對一個人有這樣的怒氣與嫌棄……
終於挨到她主動說告辭，我總算可以送一口氣了。
熟料她臨走時還不忘再給我填口堵，「臣妾要早些回去，說不定等一會兒去永寧殿的轎輦就來了呢」。
聽到她這句話，我手中剛拿起來的茶杯差點失手掉到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