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終究……是愧對了
冥夜雖然並沒有答應我最後的那個要求，但是第二天寧蓉卻跑來告訴我說，冥夜下了聖旨，讓雲塵回了晟王府，囚禁在府內，沒有旨意不得出府一步……
這幾日里，我特別的聽太醫的話，乖乖的待在床上，一步也不敢下來，按時的喝著那些並不太好喝的葯膳。
只是希望能快一點好起來，能快一點去見雲塵，我有太多太多的話要問他，想要跟他說……
可是當冥夜看到我這樣乖乖的躺在床上，不用勸就一口氣將那些葯膳全部喝的一滴都不剩的時候，卻什麼都沒有說。
他只是看了我很久，然後自嘲的笑了笑，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鳳寧宮……
直到我已經可以下床，傷口也開始想要結痂的時候，冥夜都沒有再踏進我這鳳寧宮半步……
我其實一點都不怪他，其實……也沒有什麼資格和立場去怪他吧……
畢竟想要殺他的人，卻是我無論如何都要護著的人……
今日一大早，我便讓寧蓉去找德公公，讓他跟冥夜說，今日我不管怎樣都要去見雲塵，如果他不準，我就是硬闖也要闖出去……
不一會兒功夫，德公公就一臉憂愁的出現在了鳳寧宮裡，「娘娘，陛下允了，說是讓人準備準備，一會兒就可以去晟王府了」。
我聽德公公這樣說，立馬站起來就想往外走。
可剛走到門口，卻在此時，聽到身後的德公公低著頭，嘆著氣。
「娘娘，您為何要這樣的為難陛下，陛下心裡的苦又有誰知道……」。
我聽到德公公的話，站在門前愣了一會兒……
是啊，我好像每一次都是這樣拿自己去逼他……
而每一次他都會妥協，讓步；他其實完全可以不用這樣的，可是為什麼……
我來不及多想，就收拾起心情，走了出去……
冥夜……過往的種種，就當是我對不起你吧……
可是雲塵……他不可以有事……我不可以讓他有事……
雖然是在生著我的氣的，可他依然還是將所有的事宜都安排好了……
我去晟王府見雲塵，太醫、婢女加上寧蓉跟了一大堆的人。
尤其太醫更是時時刻刻都跟在我的身邊……
馬車很快就來到了晟王府，整個王府的周圍都有重兵把守，府中應該是除了雲塵之外，其他的人都還在大牢中。
我站在王府的大門前，往事歷歷在目……
我還記得王府第一日的時候，整個王府是那樣的熱鬧，所有的人都忙得不可開交，可是如今……
我看著滿院的蕭索，早已沒有了一點生氣，強忍住心中的哽咽，邁步往裡走。
我走過鵝卵石子鋪成的道路，走過曲折的迴廊，走過那些荷池曲靖，小橋流水，走過我與雲塵的那些過往，是不是我們再也走不回去了……
一路就這樣胡思亂想著走到了大廳，我看到雲塵正一個人靜靜的坐著，聽到有人來了也沒有抬頭。
桌子上擺著酒壺與酒杯，他一個人沉默的自斟自飲，我轉頭對寧蓉說：「你在門外等著，把門關上」。
寧蓉心裡是不太願意的，我知道她是擔心我，我沖她做了個放心，沒事的表情，她才不太情願的在外面關上了門。
我轉身看著雲塵，他始終沒有抬頭看我一眼，整個人都陷入了一種陰冷的氣氛里。
我緩緩的走過去，看了他很久才悠悠的開口問他：「雲塵，你為什麼騙我？你不是說只要拖住冥夜就好了，可為什麼……」。
「為什麼要殺他？」，不等我問完，雲塵突然低著頭接過了我的話，他抬起頭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看著我。
「我沒有騙你，我是只想讓你拖住他的，可你知道最後，讓我改變主意的人是誰？」，他站起來緊緊的盯著我，「是你！」。
「我？」，我被他的話說糊塗了，疑惑的看向他。
「我跟你說，讓你幫我拖住冥夜的時候，你為什麼會出現那麼擔心的表情？你是怕我傷了他？還是說你不忍心了？」，雲塵說著，依然死死的盯著我。
「我沒有……我只是……」，我一時竟找不出反駁的話來。
「還是說你被那一碗毒藥的苦肉計打動了？或者……被那一池子的星光點點感動了？竟不要命的為他擋了一劍？」，雲塵突然笑起來，笑的那樣讓人心寒，那樣的陰測……
「你監視我？」，我錯愕的看著他。
「還用我監視嗎？整個皇宮能有多大？這些事，皇宮上上下下還有誰是不知道的？」，雲塵突然提高了聲音大聲的吼道。
「雲塵，不是你讓我進宮的嗎？不是你親自把我送進宮的嗎？你記不記得，你當初將我送進宮的時候是讓我去做什麼的？你是讓我去做別人的妃嬪，而不是宮女；妃嬪要做什麼？你不會不知道吧？你現在卻突然對我說這些？」。
我也不知道哪裡來的那麼大的委屈與怨氣，在他向我吼出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全部都爆發了出來。
我說完轉身就想走，他卻突然追了上來，從背後環住了我，將臉深深的埋在了我的肩頭，我能感覺到他溫熱的鼻息輕輕的噴在我的脖頸上。
他在我身後緩緩的開口：「璃兒，別離開我……我只是害怕……害怕我那麼努力的走到那個位置上，而你卻早已不在那裡等著我了，如果是那樣，一切就不完整了……」。
聽到他這樣說，我突然不知道我現在應該是怎樣的心情，是開心？還是無奈……
「我不會離開你的……只是冥夜他……畢竟救過我，若不是他，我可能早已經被圩勉……，如今就算我還他了吧……」，我輕輕地說。
只是雲塵你又是否明白，從來都不是我要離開你……
他聽到我的承諾，將我抱的更緊，好像只是這一句話還不足以讓他確信……
我靜靜的站著，任他抱著，不掙扎也不說話，就那個姿勢待了很久，「娘娘，時辰不早了……」。
直到門外傳來了寧蓉擔心的催促聲，他才緩緩的鬆開了手。
我跟雲塵說一定不會讓他有事的，可冥夜如今已經是皇上，就像當初圩勉還在位的時候，他對我說過的，讓他不管怎麼樣就先服個軟，以後的事情……再從長計議吧……
我知道我這樣說，雲塵一定會心裡不舒服，可是我不知道冥夜是不是對雲塵真的起了殺心……
雲塵雖然不甘願，卻也明白如今也只能這樣了。
可我當時只以為他是無奈之舉，卻並不知道他心中早已有了別的打算……
臨走時，他問我傷有沒有好，原來他還記得。
是我一個人久了太過堅強？還是我已經不習慣被他關心了？
面對雲塵擔心的目光，我卻只是笑著搖了搖頭，跟他說已經無大礙了，讓他不用擔心。
我的傷雖然已經好了許多，但是這大半日的奔波，也已經幾乎用盡了我所有的氣力。
當我從馬車上下來的時候，還沒站穩就腿一軟，差點栽了下去，還好一隻手適時的托住了我。
我以為是寧蓉，心想這丫頭勁兒還挺大的，剛想回頭跟她說我沒事。
可就在轉頭的那一刻，我愣住了，扶住我的人並不是寧蓉，而是……冥夜……
這個時候他在這裡幹什麼？難道是特意在這裡等著我的嗎……
我仰頭看著他，而他也正皺著眉，滿眼擔憂的看著我。
「就知道你撐不到回去」，他說著不由分說就駕輕就熟的將我一把抱了起來，雖然還是一臉的余怒未消，卻早已經被別的什麼代替了……
我低著頭，手緊緊的抓著他的衣襟，乖乖的在他的懷中，直到他將我送回了鳳寧宮。
這是這麼多日子以來，他第一次肯踏進我這鳳寧宮，這是不是表示他已經不生氣了……
可是我……大概還是要繼續惹你生氣的吧……
他輕輕的將我放下，正準備轉身就走，我趕忙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
「你能不能……放過雲塵？他已經知道錯了，不會再做那樣的糊塗事了，可不可以就看在你們是同父異母的兄弟份上，放過他這一次……」。
他扭頭看著我，看了很久，久到我以為他不會回答我的時候，他突然開口了：「是不是如果我不答應，你又會說讓我等著讓這天下為你陪葬？」。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中滿滿的都是掩飾不住的受傷。
我被他問的一時竟不知要如何回答，那不過是我一時的氣話，並不是認真的。
可是我不經意的氣話，卻是讓他很認真的傷心了嗎……
「好」，我剛想開口向他解釋，他卻就這樣毫無預兆的答應了我……
我一時沒聽明白他的意思，半天才反應過來他是在說……他會放了雲塵嗎？
「你是說真的？」，我一直懸著的一顆心，終於在聽到他的這句『好』后，落回到了原位。
突然之間，所有的委屈與這幾日的提心弔膽的憂慮一起涌了上來，全部化作眼淚奪眶而出……
冥夜看到我哭，終是有些不忍的彎下腰，伸手輕輕的拭去了我臉頰上的淚痕。
「我說過，只要是你想的，我都會去做，我這樣做不是我想要得到什麼，而是我不想你不開心……」。
「可……是不是除非我要死了，你才會勉強的為我流幾滴眼淚？而他，只要是有一點點的不好，你都會忍不住的泣不可仰……」。
他說的那樣的悲涼，好像是個被人遺棄了的孩子一樣，用受傷的表情看著我……
「我……」，我還沒來得及說什麼，他就站了起來，轉身落寞的步出了鳳寧宮……
留我一人坐在原地，愣愣的看著他離開的方向，耳邊不停的重複的響起他剛才說過的那句話：是不是除非我要死了，你才會勉強的為我流幾滴眼淚……
我從來不擔心冥夜會失信於我，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也許是因為他答應我的事從未失言……
沒過幾日，圍在晟王府的官兵就全部都被撤走了，關在大牢里的人也都被放了回去，王府看起來一切又恢復如常了。
只是冥夜削了雲塵手中原本的兵權，還有他在朝中的官職；讓雲塵變成了一個閑散的王爺。
我不知道雲塵是怎麼想的，可我覺得這樣其實也挺好，至少他不會再去做那些危險且要命的事情。
可是我又想錯了，我竟不知道原來他瞞了我那麼多……
太醫說接下來的日子，我必須要安心靜養，絕不可以再奔波、操勞、憂慮……否則就會落下病根……
這太醫好像特別喜歡拿落下病根來威脅人呢……上次對冥夜也是這麼說的……
可寧蓉卻比我還要緊張，還有妙洛，這兩個人天天盯著我，不許我下床，不許我唉聲嘆氣，不許我愁眉苦臉，還不許我剩飯……
就連德公公也是一日三次的來，就跟吃飯一樣的準時。
可唯獨冥夜，自從那一日，從我這裡落寞的離開后，就再也沒有來過了……
其實我也知道，若不是冥夜，德公公也不會每日都來的這樣的勤。
可是終究……他的心中於我……還是有了芥蒂了吧……
每次一這樣想，我就會忍不住的覺得，心裡有個地方隱隱的讓人難受的喘不過氣。
終究，是我……愧對於他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