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消散

  想罷，紫源竟是眼眸氤氳，心下悵然若失。


  良久，紫源收斂了心神，正色道：「小子，你現在聽好了，以下的事我不再重複二遍，如果你要再有差池，我定不饒你！

  丫頭用十滴心頭血喚回你的神魂，連續五天每天兩滴心頭血助你度劫，元神大傷的情況下還為你設計了這套服飾，情深意重可見一斑，你將來若負她，我定不饒你！一會兒我會替丫頭修補元神，三天後丫頭就能醒來，之後只需調養即可，每日養元固本湯早中晚各一次，連續至少一個月，未來的一個月最好少讓她做勞心傷神的事情。


  度劫后你就是真正的『源』了，需要你承擔的更多，你的心魔雖已除，但殘念還在，你需要變得更加堅強，別再讓丫頭擔心了……。族中歷來有『源』度劫后便可做家主的傳統。集『源』和家主於一身，可大權獨攬，有利於對家族的掌控，但同時也會套上更沉重的枷鎖。如果另用他人做家主，可替你分擔不少族中瑣事，但畢竟分走一部分權力，諸多掣肘，選人一定要注意。你一定要慎重考慮，從今往後就要由家族保護你變成你守護家族了……。」


  紫源語重心長，頓了一下，把摺疊好的兩份紙稿分別遞給紫旭，道：「這一份給紫陌及族中眾長老，這一份給藍月。」看了紫旭一眼，紫源幽幽道：「小子，你知道嗎？我是真心羨慕你，你第一世就遇到了藍月這丫頭，而我窮其五載也未能找到一人，歷經幾千年我才遇到了她，而你竟出現在我之前……。你可知道你自己有多幸運？好好珍惜吧……。」


  說罷也不待紫旭反應，就轉身向藍月走去，背影竟是無限凄涼……。紫旭心中湧起一股傷感，獃獃的望著紫源，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紫源來到藍月的身邊，輕撫藍月的睡顏，喃喃道：「丫頭，以後要學會照顧好自己，別再這麼傻了……。」細細的端詳了藍月一會兒，紫源輕輕的在藍月的唇上落上一吻，溫柔笑道：「丫頭，我要走了，別太想我……。」


  說罷紫源化作一道紫光縈繞在藍月身周，徘徊了一會兒，最終沒入藍月心臟，但見藍月周身散發著淡淡紫光，須臾便慢慢退去，恢復平靜……。


  紫旭看著這一幕五味陳雜，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涌在胸口……。


  此時，僕人按時送來養元固本湯，一看到紫旭已經醒了，便大喊起來：「醒了！『源』醒了！」


  不一會兒，就見紫陌、紫凌和紫皓腳步急促的走了進來。剛一進屋，三人就停住了腳步，紫陌環顧了一周，沒發現紫源的身影，心中很是疑惑。於是三人便來到了紫旭的床邊，看紫旭雖睜著眼，但表情怔仲，紫陌輕聲喚道：「『源』……。」


  紫旭回過神，轉頭看向三人，家主、長老，還有皓……，這一切都是真的嗎？


  看紫旭一臉茫然，旁邊藍月躺在軟塌上，昏迷不醒，紫陌忍不住問道：「初代大人呢？初代大人去哪兒了？」


  初代大人？！看來自己所看見的一切都是真實的，不是幻覺……，紫旭有些急迫又有些力不從心的問道：「初代大人是怎麼回事？」聲音略顯疲憊，卻又迫切。


  紫陌解釋道：「初代大人原本是封印於留給解題者那把裁縫剪上的三分之一神魂，藍月打破封印，將初代大人喚醒。


  從夢幻島把你接回時，你已經神遊離體，氣息全無。在初代大人的指引下，藍月用十滴心頭血喚回了你的神魂，你才得以開始歷劫。


  劫共五天，每天，藍月用兩滴心頭血配丁香花露助你度劫，這期間紫源大人一直在旁看護，除了僕人定時送飯和湯藥外，一般不允許外人打擾。


  今天已經是第五天了，為了讓你順利的度過這最後一劫，初代大人讓藍月為你量身設計了一套服飾，也就是現在正穿在你身上的這套。我也是昨天送成衣時來過一次，平時就再沒來過……。」說到這兒，紫陌想起昨天自己所見的一幕，不由得打了個寒顫，接著道：「今日初代大人居然沒在，也不知去了哪裡？」


  原來是這樣……，紫旭心裡百感交集，沉默許久，幽幽的開口道：「月為了救我，元神大傷，永不能恢復，初代大人為了替月修補元神，化成紫光融入到月的體內了……。」


  「什麼？！」紫陌聽完大驚，初代大人為了救藍月，居然打碎了自己的神魂，那丫頭在他心中的地位竟已達到這種地步了嗎……？

  「怎麼了？」紫旭雖然總感覺紫源作出了很大犧牲，但到底是什麼狀況並不太清楚，聽到紫陌驚呼，不由得問道。


  紫陌嘆道：「打碎神魂，雖然只是三分之一，但卻極痛，如同整個人被絞碎般。而且這三分之一神魂被滅，神魂無法歸一，永不得入輪迴……。」


  眾人皆是倒抽一口冷氣，痛如刀絞，永不入輪迴，這得需要多大勇氣才能作出這樣的決定啊……。


  歷經幾千年我才遇到了她，而你竟出現在我之前……。紫源的話迴響在耳邊，紫旭心中複雜異常，且不說那個吻，就這自滅神魂的舉動就夠月銘記一生的了，這個狡猾的男人，雖說羨慕自己，卻永遠佔據了月心中最不可替代的位置……。然而自己雖嫉妒，卻恨不起來，不可否認，肯付出如此代價的男人也的確值得月去惦念……。


  紫旭收斂了情緒，遞給紫陌一份紙稿，道：「這是初代大人讓我留給你和其他長老的。」


  紫陌接過紙稿打開，但見幾段蒼勁挺拔的文字進入眼帘。


  本代家主及各位長老，作為初代家主兼「源」，我想就「源」的培養向你們提一些個人的看法。


  作為曾經的家主，我非常理解你們想要保護「源」的心情，但是恕我難以認同你們的做法。儘管「源」的體質異於常人，但他畢竟還是人，你們想要讓他斷絕人情，想要把他推上神壇是不現實的。要知道，與常人的差異、漫長的歲月本就使「源」比一般人冷漠，而現在你們又要剝奪他的父慈、母愛和兄弟情……，你們這不是要送他成神，而是要逼他成魔！要知道，歷經五百載的孤寂，不是一般人承受得了的……，他本要承受命運給他的孤寂，又要承受來自於你們的寡情，心態扭曲極易成心魔……。


  「源」的超常壽命，的確會積累下來常人所不能及的知識和經驗，但他不是萬能的，靠他一人也絕對不可能維持家族的長治久安。「源」，頂多算是家族的精神領袖，一種情懷的寄託罷了。你們不要妄自菲薄、自降身份，正是一代代的家主和長老們不斷的努力和付出，才能讓家族永葆繁榮，長盛不衰！因此，你們沒有必要、也不能把責任全強加在「源」的身上，逼他成神……。


  所以，我建議廢除將「源」隔離撫養的制度，正視他們的存在、還他們一個完整的童年。


  看完紫源留下的囑咐，紫陌長長出了一口氣，作為初代家主及「源」，紫源完全可以以家訓的形式下達命令，紫家沒有一個人能說一個不字，然而他卻以這種勸告信的形式，足見他對大家的尊重。而他雖從「源」出發，但卻站在整個家族利益的高度，讓人不得不信服。不愧是作為初代的男人，無疑，一條新的家規必然應運而生，只可惜旭沒趕上，那逝去的童年一去不返，而留下的傷痛也不是說泯滅就能泯滅的，自己早已失去了當父親的資格，旭註定只能是「源」了……。


  紫陌深深的看了紫旭一眼，道：「我會將初代大人的囑咐帶回，轉給各大長老。」


  「好。」紫旭並沒有想象中的激動和感慨，只是淡淡的答道。到不是紫旭對初代的提議毫無興趣，只是心魔已除，紫旭是真的放下了，他更為關心的是此時仍躺在軟塌上的藍月……。


  紫旭道：「你們都退下吧……。」


  紫陌一行人應聲往外走去，紫皓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紫旭也並沒有要挽留的意思。


  人都退了出去，屋內恢復了安靜。紫旭靜靜的望著藍月，紫源雖替她修補了元神，但仍舊掩飾不住蒼白。紫旭暗下決心，月，你守了我五天，我定守你五百年！


  紫旭恢復得很快，過了兩天就能正常下地，與常人無異。藍月也被移到了西廂房，紫旭不顧勸說，堅持自己親自照顧著藍月。


  第三天，紫旭正替藍月擦拭著額頭，就見藍月緩緩睜開了眼。


  看見眼前的人，藍月一怔，隨即輕輕一笑：「紫源前輩……。」


  紫旭擦拭的手一下疆住了，心跳漏了半拍，一股強烈的窒息感襲來。


  藍月看著周遭陌生的環境，有些狐疑的問：「紫源前輩，我們這是在哪兒？旭呢？他怎麼樣了？」


  許久，紫旭才幽幽的開口，道：「月，我不是紫源，我是紫旭！」也不知是被嫉妒沖昏了頭腦還是什麼，紫旭竟忍不住直呼了初代的名諱。


  藍月一下子愣住了，道：「旭，真是你嗎？太好了，你終於醒了！那紫源前輩呢？」說著，藍月還不停的四處張望，尋找著紫源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