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萬中之一的遺憾（28）
「其實，那個場景我曾經經歷過，是小學一年級的時候。」柳兮瑛挽著楚灧湫的胳膊，邊走邊回憶。
柳兮瑛的父母是大學教授，她的爺爺奶奶是老一輩的國學大家，聲名響亮，徒子徒孫遍布各行各業，她的外公外婆都是知名醫生，甚至她的叔伯姑姨也從事相關職業。可以說，出自書香門第的柳兮瑛從小到大接觸到的都是斯文儒雅之人，別說打架鬥毆了，連口角爭吵她都沒有遇到過幾次。
在家庭的耳濡目染之下，柳兮瑛向來信奉的是「理」，並以此作為自己的行為準則，向長輩們看齊，直到一年級的開學那日。
「驢肚子，宣又宣，除了吃草就拉屎！」
「驢肚子，宣又宣，除了吃草就拉屎！」
「啪——」
「啪——」
「你不是挺能耐嘛，樣樣考第一，我讓你考第一！」
「啪——」
「傲什麼傲，還敢不給我抄答案，害我又考了倒數，你再傲呀！」
「啪——」
「換我換我，數學老師那個老禿驢，竟然拿我當成他的反襯去表揚他，牛什麼啊你，嗯？」
「啪——」
第一天上學的柳兮瑛非常興奮，放學后還主動幫忙打掃衛生，這讓她覺得自己已經長大，是個能自力更生的大人了，哪怕回到家會有些晚，她也十分高興。
走出校門不遠，便聽旁邊的一個小巷裡傳出很多亂糟糟的聲音，柳兮瑛不知道那裡在發生什麼，但直覺認為，是非常不對的事情，因而來不及多想，便拔腿跑過去想要制止，爺爺曾說過，君子須戒急戒躁毋暴力，還要從小做起，與善同行。
柳兮瑛剛拐進小巷，便被眼前看到的景象驚呆了，一時失了言語。
她當先看到的是個纖瘦白皙的小男生，他長得很好看，比二姨曾經送給的小洋娃娃還好看，而且雖然兩人的年紀相似，但他身上已經透出自己再熟悉不過的斯文之氣，讓柳兮瑛一見便覺親切。只是這個讓自己猶如見到家人一般的男孩，此時正被五個高矮不一的男生圍困在中間，遭受他們輪番的掌摑。
那五人每說一句話，便扇他一巴掌，男孩的臉早就紅腫一片，嘴角還有血絲流出。
柳兮瑛回過神來，不可置信的看著施暴的五人，明明相差不多的年歲，他們怎能如此殘忍？「你們，你們怎麼可以打人？」
幾個男生早已看到跑來的柳兮瑛，穿著粉嫩嫩的小裙子，頭上戴了同色的發卡，束住她及肩的長發，水靈靈的眼睛里滿是驚恐和不解。見了這個典型的小公主，有人只覺得心裡非常不是滋味，總有什麼東西想要發泄出來，否則的話就不會開心。若他們再年長几歲的話，便會知道那不自在的感覺正是羨慕和嫉妒。
「打人怎麼了？」
「啪——」
「我還就打了，你能如何？」
為首看著像是大哥，長得黑黑胖胖的少年說話間又甩了那個男孩一巴掌，挑釁地看著柳兮瑛，笑得非常得意。
「你，你……你不能打人，爺爺說過，打人是不對的。」柳兮瑛大急，卻不知道該怎麼辦才能阻止，因為長到這麼大她從未遇到過這種情況，也沒人教過她應該如何應對，急得她眼淚都流出來了。
「喲，這就哭啦，你個愛哭鬼，膽子這麼小，逞什麼大英雄，電視看多了吧，滾！」黑胖的男生鄙視道。
「不能打架的，老師也不讓打架，我要去告訴老師，你們是壞孩子。」柳兮瑛情急之下，只能想到返回學校去找老師。
「你敢？！」
五個男生見她真打算跑回學校去搬救兵，不由迅速將她圍住，看著她明明嚇得直哭，卻倔強地不肯低頭服軟，更沒打算自己溜走，黑胖的男生忍不住捏了捏拳頭，伸手指著她，「最後警告你一次，你如果當成什麼都沒看到，安安靜靜地回家找你媽去哭的話，我們也不會把你怎麼樣，不然的話，我就連你一起揍，揍到你聽話為止！」
「嗚嗚……」柳兮瑛被他兇惡的模樣嚇得大哭起來，只是看著地上倒著的鼻青臉腫的男孩兒，她卻沒有選擇逃走。
「閉嘴！你是想招來人救你們嗎？」男生用力地推了她一下，直接將柳兮瑛推倒在地。
柳兮瑛愣愣地坐在地上，伸手看著手掌處的擦傷，火辣辣地疼痛襲來，她反而不再哭了，瞪著大眼看向罪魁禍首。
「看什麼看！不服嗎？有本事你就把我打倒在地啊，沒那個本事的話，你要麼乖乖聽話，要麼老老實實地挨打。張口閉口你爺爺說你爺爺說的，那都是瞎扯。這十年來我那酒鬼老爹唯一教會我的只有一樣，今天我免費贈送給你，你記住，在這個世界，誰的拳頭硬誰就是老大！」黑胖男生握起拳頭，狠狠地說道，語氣中的狠厲讓人都要忘了他不過是個十四歲的孩子而已。
柳兮瑛使勁兒捏著裙角，即便心裡再怕她都沒有留下一滴淚來，粉嫩衣裙被她手上的血與土染臟，變得斑駁不已。
「還看！不準這麼看著我，聽到沒有？！」黑胖男生見她非但沒有退怯，反而越挫越勇，那明晃晃的違逆不馴不由讓他惱羞成怒，抬腳便朝她踢過去。
「嗯——」柳兮瑛被他一腳踢中肩膀，悶哼著滾出老遠，狼狽地趴在了地上。
「李魁星，你怎麼連小女生都打，不是說好不打女人的嗎？」其中一個剔著光頭的男生上前一把攔住還欲再動手的人，大聲喊道。
「趙振江，你tm給我滾開，再攔著我連你都打，信不信？！」李魁星怒目而視。
「你發什麼瘋！忘了你媽被打得有多慘了嗎，你不是說再渾都不會像那人的嗎？你看看你現在和他有什麼區別。」趙振江沒有讓步。
「你tm敢拿我和那個混蛋比，我去你的——」李魁星像是被人觸動了逆鱗，不由分說地便一拳揮過去。
「神經病啊！」趙振江毫不示弱，反手打回去。
看著瞬間扭打在一起的兩人，剩下的三人面面相覷，他們算得上是一起長大的朋友，尤其這兩人都比他們大，此時不知該幫誰才對，只能一會兒拉著趙振江，一會兒攔著李魁星，時不時還會被誤傷，場面變得混亂不已，倒是讓一前一後倒在地上的兩人得到片刻的解放。
「在這兒！」
「瑛瑛！」
「你們幹什麼！」
突然傳來的幾聲大喊將混亂解除，卻也意味著他們有了更大的麻煩。
「媽媽——」被媽媽一把抱在懷裡，柳兮瑛忍了很久的眼淚再也控制不住，瞬間傾盆而下。
看著哭得快要背過氣去的孫女，還有那從未見過的狼狽，柳振邦緊緊地抿住嘴唇，一言不發地站在那，讓跟在他一旁的中年男子出了一頭冷汗，恨恨地瞪了瞪那幾個臭小子，給他等著！
「柳老，您看，孩子好像受了傷，是不是先送醫院去啊。您放心，這事是我們學校的錯，我保證，一定給孩子一個滿意的交代。」中年男子很聰明地處處以柳兮瑛為先，試圖撫平柳老的震怒。
「嘉喬呀，論理來說這是你們學校的事情，萬事都有你這個校長做決定，我們外人不好說什麼的。不過，這是我寶貝了多年的小孫女，從小就沒怎麼見她哭過。人老了，這心也變軟了，見不得孩子受委屈咯。」柳振邦意味深長地說道。
「是是是，柳老說的對，您放心吧，嘉喬知道該怎麼做了。」張嘉喬擦了擦頭上的汗，鄭重承諾道。
張嘉喬正是小學的校長，原本他從其他渠道得知柳老的寶貝孫女來了，心裡別提有多激動多期待了。柳老雖退下來，但像他們這種知識分子，越老越值錢，更別提他那些本事各異的門生們了，指不定自己就要飛黃騰達了呢。
哪兒想到，才第一天而已，竟就給他惹了這麼大的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