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三) 逍遙仙
「可是師尊,你怎麼能確定那陷害我的人就是昀鍾離,這都是上古的事情了,昀鍾離沒有落入長生之道,他沒理由活到現在啊。」
慕堯起身,恭敬的跪在卿鵠的對面,兩個人好久都未曾如此擔心了,卿鵠淡淡一笑,手指輕撫慕堯的臉頰,他還是像個孩子一樣,雖然自己已經年過半百,但是身為卿鵠最為驕傲的弟子慕堯卻還是那份年輕的氣息,不知為何,卿鵠看著慕堯的眼神之中,似乎看到了另外一抹素白的身影,清風傲然之正氣孑然一身。那長袍催地,髮絲三千墨縷,他的背影,就像是畫筆中的人,深深的刻在了卿鵠的那雙眼眸之中。
「師尊?師尊?你怎麼了?」
慕堯正想回問之際,只見對面卿鵠突然愣住的神情,那面容之色已經走神,微微發獃,慕堯迷茫喊道師尊,這才喚醒剛才突然迷離的卿鵠,卿鵠無奈搖了搖頭,哎,就算再過百年,那個人的樣子卿鵠都永遠也不會記得,這也正是為何之前卿鵠無事就喜歡待在散仙池的原因。
「沒事,師尊只是有些走神。」
卿鵠打趣一笑,雖然身為尊上,九天仙人,但是卿鵠那不羈的笑容還是像個少年時候的俊俏之人,這便是仙人的特權,不老的容顏,但是該飛升化羽的時候,終究還是要離開,慕堯並沒有發現卿鵠的不對勁,卿鵠一聲輕嘆起身而來,接上之前的話,說道昀鍾離,這個人的故事似乎沒有那麼簡單。
「霧毒為昀鍾離看家本領,師尊我怎麼可能不熟悉。」
卿鵠看著那身前的流光玄白之色,這裡的清冷可不比那長白的雪山之巔,玄門的宗旨那便是心如寒冰,純潔無暇遇溫則化,仙終歸是仙,但是他們只是在得道為仙的路上,保持一種憐憫之心,才對得起你所在的清風傲骨玄門,這也是卿鵠在慕堯的小時候就留下的教導。
「如果師尊你這麼說的話,身為荒海巫妖氏族後人的昀鍾離,怎麼可能和六界妖王扯到一起。還有師尊說的雲中子,為何徒兒沒聽過。」
慕堯不解,但是話語之中並不無道理,荒海巫妖氏族目中無人,別說是六界妖王了,就是上仙九天他們照樣會下手取走其元魂,他們那嗜血的眼中只有長生二字,至於交易還是交情,那些見不得人的妖道秘密誰又能知道。上清策中記載只有點滴,慕堯只知道當年上古之戰中荒海巫妖氏族為禍人間殘殺生靈,雲遊仙人中有一神人能力超群,降服了荒海巫妖氏族但是從此便絕跡與人間,就連詳細的過程都沒有。
「雲中子,是一位讓天下人都為之敬佩的人,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過程為師並不知道,但是為師知道,那仙人的付出是為了天下的蒼生。」
卿鵠眼神之中一抹蒼涼的神色,百年修為也好千年成仙也罷,誰也不會輕易的將自己的一生與一妖物為換,玄門中人當年沒人敢出面,並不是因為自私而是因為懦弱,那雲中子早已是仙人之軀雲遊四海,人送尊稱雲中子,沒有人知道他的真名,沒有人知道他的來歷,但是他的作為,卻是以自己的一生能力換取了天下的安寧,被後世之人為之歌頌,但是追查起他的過往,卻鮮少有人得知。
「師尊,容堯兒冒昧一猜,那仙人當年與之大戰兩敗俱傷,會不會就是因為這個昀鍾離才躲避到了現在,難道……」
想到之後慕堯有些遲疑,如果他想的沒錯的話,那麼事情就變得清晰起來。
「我的堯兒聰明的確實不少,沒錯,是白葵御救了他。」
卿鵠一身清風徐然,淡漠的語氣和神情帶著點點對慕堯的欣賞之意,當年收入這個孩子雖然是為曾經犯下的錯誤彌補,但是慕堯的一生也確實沒有讓卿鵠失望,唯一合理的解釋,也就正是卿鵠與慕堯的一致猜測。
「一定是這樣的沒錯,昀鍾離身為上古妖神氏族的後人,不可能就此與白葵御為伍,白葵御到現在為止都沒有出手,反而是昀鍾離先行探路,那必定是白葵御曾經救下了昀鍾離,昀鍾離才拜入六界妖王的門下,這麼說來,白葵御一定是有昀鍾離的把柄在手中。」
慕堯眉目輕皺,唯一能解釋的也只有這樣,昀鍾離不是一般人,更不是一般的妖物,雖然上古之時被雲中子重創能力不及從前,但是他的那身份卻依舊能讓溱月與千漾等人擔心不已,活了千年的妖物,怎麼可能讓人不害怕。
「只可惜了哪位得道仙人云中子,現在卻不知道身在何處,若是輪迴,也早已墮入人道,但是他當年到底受了多麼嚴重的傷,怕是也只有昀鍾離才能知道了。」
卿鵠轉過身來面對慕堯,如果真是這樣,那麼昀鍾離的目標不用想也很明確了,那就是蕖,卿鵠這次帶慕堯來到這裡,當然還有另外一個原因。
「堯兒,看見你腳下的那抹幽然紅光了么。」
卿鵠冰冷的神情收起了之前的笑意,這件事的嚴重性已經到了不得不說的地步,昀鍾離的出現也打亂了卿鵠原本的心意,本以為幫助蕖找回三縷仙魂,溱月帶走屬於他的一份,這件事就會回歸到之前的平靜,但是現在,昀鍾離想要的可不止是仙魂。
「這是……」
聽完卿鵠的話,慕堯本能的往後退了一步,只見那腳下的一抹殷虹的光亮忽弱忽明,好像是有規律的跳動著,但是卻又看不清他的模樣,一呼一吸的如同人的氣息,微微的紅色光亮在這層薄薄的寒冰之下很是漂亮的顏色,慕堯微微一愣,因為看不清楚,所以也並不知道這是什麼。
「這是蕖姑娘的心臟。」
卿鵠簡簡單單的幾句話,突然就如晴天陣雷一般,慕堯整個人僵直在原地,蕖的心臟,就鎖在青城的散仙池內,這怎麼可能……
「師尊!這.……怎麼會這樣!」
慕堯語氣都已經變得凌亂起來,就連那雙眼眸之中也滿是焦急的神色,突然之間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蕖的心臟,她的心臟,承載她七情六慾人情冷暖的那顆跳動的心,此時此刻卻就在自己的腳下這曾薄冰之下,慕堯驚訝已,猛的趴下身子想要看清那心臟的模樣,但是無奈仍由慕堯怎麼使勁,腳下的那看似只有一寸的薄冰連那冰碴卻都沒有動搖,這便是散仙池囚禁妖物之處,冰牢,蕖的心臟,也被封印在這裡百年之久,卻依舊有規律的跳動著,靜靜的等候來尋找它的人,每一下,都如同針扎一般,讓慕堯渾身難受到窒息。
「堯兒,我知道你想說什麼,蕖姑娘的心臟,並非青城不能還給她,而是這份罪孽,她承擔不起。」
卿鵠早就料到了慕堯的表現,卿鵠從小就教導慕堯何為正道何為妖,為的就是這一天,慕堯自己能夠做出正確的決定。
「她的心臟原來封印在散仙池內,那麼師尊,你是說,蕖.……她是……她是……」
慕堯跌落在地,眼神之中早已沒了神情,這份打擊讓慕堯簡直不敢相信,如果是這樣,那麼更殘忍的事實就要浮出水面。
「妖?是么堯兒?」
卿鵠笑著,慕堯的反應確實證明了這一點,慕堯正是因為覺得蕖並不是妖,所以才會與她同行,若是慕堯再次知道蕖真的確實是妖物,是否還會像那天東南山下劍指虛弱蒼白的她,這般反轉,讓慕堯接受不了,他不能承認,更不敢再看那薄冰之下心臟的律動,一切太過突然。
「師尊!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說啊!怎麼會這樣……」
慕堯的反應此事已經茫然,腦海中一片空白,就連心臟都感覺漏掉了一拍,自己對她早已深愛到命理之中,如今卻被人告知她是妖物,而自己就是那站在散仙池內的青城弟子,玄門正道,一正一邪,她曾經為禍人間害的蒼生瞭然,才會被鎖在散仙池內,若是她就算是不知名的小小妖物,都沒有資格進入散仙池,慕堯深知散仙池裡面囚禁的到底都是些何等能耐的人,她的曾經,到底做了什麼事情。才會被剝離心臟,但是為何,蕖的元神之身體卻還在人間遊盪,還是這顆心臟,承載了什麼重要的過往。
「堯兒,你冷靜一些。」
卿鵠上前輕輕的扶起跌落在地的慕堯,從小慕堯就被師尊教導仙妖之分,正道凜然之心,這也是為何卿鵠會將這一切告訴慕堯的原因,因為現在才是真正的考驗他那顆玄門青白之心的開始,卿鵠知道,這些被埋沒的過往太過殘忍,但是現在昀鍾離的出現不得不讓卿鵠將這些故事告訴慕堯,只有這樣,慕堯才知道自己到底守護的應該是什麼,是身為玄門的正道為之蒼桑,還是他那胸腔中熱血的一顆愛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