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廢太子
「畫兒,畫兒!」齊思元整個人幾乎是癲狂一般的回到了東宮,上一次,他親眼看到了秦昊癲狂的模樣,彼時,因為事情不是發生在自己的身上,所以他沒有辦法感同身受,但當時他曾經想過,如果是自己面對這樣的事情,他一定會難過的要死。
可當事實真的發生在自己的身上,他這才發覺,這種疼痛比自己想象的要多一千倍,一萬倍,他所有的心思都在知畫的身上,恨不得,以自己的命來換她的。
她面容蒼白,很是虛弱,而他入目的地方,一眼就能看到她裙子上的紅色一角。
應該還來得及,還來得及……
東宮那邊早就得到了消息,所以當齊思元帶著顧知畫回來的時候,一切已經準備就緒。
當內殿的門緊緊的關上,齊思元一直死撐著的身子緩緩的順著大門滑落了下去,他已經沒有支撐的力氣了。
跟在一邊的秦淮,立即就要將他給拉起來,可齊思元卻是擺了擺手道:「秦淮,讓我坐在這裡吧。」
「主子,您……」秦淮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了,今天的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了,太子妃突然被人劫了不說,而且竟然懷了身孕,秦淮是從小跟在齊思元身邊的,齊思元走的每一步,下的每一個決定,他都知道。
所以,他自然清楚,在齊思元的心裡,太子妃的地位到底有多重要。
太子跟前皇后一樣,並沒有什麼野心,他一步步所走的路,不過為了兩個目的。
其一,便是娶顧知畫為妻,秦淮知道,顧知畫是齊思元心中一直惦記的姑娘,這一惦記,就惦記了十多年。
其二,便是周全夫妻兩人的以後,如今雖然瞧著風平浪靜,可儼然就是亂世的開端,他想盡一切力量,護住妻子的安全。
「秦淮,你派人守住宮門,任何人都不允許進來。」齊思元癱坐在殿前,朝秦淮吩咐道。
秦淮點了點頭,立即下去辦。
「畫兒,你一定不能有事,你若是有事,那我……也就不活了。」齊思元坐在那裡,眸光很是空洞,聲音里也一派低迷道。
……
東宮這般混亂,相府也沒有好到哪裡去,秦昊心痛至極,屋子裡站滿了大夫,外面,淮安,驚夜以及玄機樓的眾人全都擔心的站在那裡。
「你怎麼能讓夫人一個人下去。」淮安有些責備的看向驚夜。
驚夜搖頭:「是我的錯。」
「你別說了,我已經問過暗衛了,齊思墨將地方給看得死死的,就是讓驚夜他們去看一眼,都差點將她們的胳膊給擰下來,而且,你覺得如果有其他的法子,夫人會親自下場么?」流淵在一邊解釋道。
淮安嘆了一口氣,有些焦急的在外面站著。對於慕菀,他很是敬重,在他心裡,主子認了她,玄機樓也認了她,他根本沒有理由不認她,況且,她那人很是有意思,他不否認,自從夫人來了相府以後,相府里的氣氛著實是歡快多了。
「夫人今天單挑墨衣樓那麼多暗衛,體力定然極度的消耗,至於身子,也不知受了多少的傷?」流淵站在那裡,也是一臉的擔心。
只有驚夜微微的搖了搖頭:「夫人今天能這樣拼出來,定然是……定然是因為看到了太子妃身上的血跡,太子妃有了孩子,而孩子……」
明明是短短的一句話,可是驚夜卻覺得咽喉里像是被什麼給梗住了一樣,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夫人最最難過的,就是之前沒了的小主子,如今,看見太子妃也這般,所以她才會發瘋了一樣的將人給救出來,如果今天夫人不是這般拚命,恐怕……」淮安在一邊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流淵聽了兩人的話,抬眼朝屋子裡看了看,聲音低低的道:「如今,最最難過的是主子,我只怕,他經受不起這樣一次次的打擊了。」
如果放在以前,的確是沒有秦昊過不去的坎,再大的波折他都能給挺過來,可眼下,發生的不是事情,而是人,是他生命里最最重要的一個人,而偏偏,夫人自從嫁過來以後,一次次的受波折,上一次,不僅人沒了半條命,就連孩子都沒有了,這樣的結果,對於一個深愛她的男人來說,著實是不小的打擊。
而今天,顯然情況又不算樂觀。
可是,他們全都想錯了。
今天的慕菀,的確是受刺激了,而且受了很大的刺激,可意外的,即便是殺了那麼多的人,她整個人也沒有受什麼傷,只是身子有些疲憊。
當大夫們將這個消息告訴秦昊的時候,秦昊的第一反應就是不信。
他背在身後的手有些微微顫抖的道:「她現在還在昏迷,你們需要再給我檢查一遍。」
可一圈的大夫輪流檢查下來,都是一個結果,秦昊這顆懸著的心,這才放了下來。
安伯帶著這些大夫退了下去,屋子裡又剩下夫妻兩個人。
秦昊坐在床邊,親自給慕菀換了一身乾爽的衣服,然後便如同上次一樣,他也躺在了床上,躺在了慕菀的身邊,兩人全都仰躺著,彷彿是他們閑聊的模樣。
秦昊的聲音帶著嘶吼過後的沙啞,低低的,可仍舊很是好聽:「菀兒,我好像始終沒有將你給保護好,跟在我的身邊,你吃了很多苦,孩子……孩子也吃了苦。」他伸手握住了她的手,緊緊的,聲音又緩緩的道:「我知道你變了,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我同你說了我們交易的條件,你答應了,也很順從,可那天晚宴上我再見你的時候,從你看我的眼神里,我便知道你變了。可我檢查過的你的身子,我知道你后腰上的胎記,可整個人的確是不一樣了,而且,你好像記得所有的事情,偏偏忘記了那天晚上發生的一切。可同那天晚上的慕菀相比,我的確更喜歡你,不,我愛你。」
慕菀的狀況讓相府的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而事實也的確如同大夫們所說的,慕菀睡了一天,晚上很晚的時候,她這才醒了過來。
秦昊一直躺在她的身邊,所以她剛有了一點動靜,秦昊就察覺到了。
「秦昊,知畫的孩子怎麼樣了?」在慕菀的神智恢復恢復的第一瞬,她立即伸手拉住了秦昊的衣服,神色很是緊張的朝秦昊問道。
秦昊轉頭,將她整個人都抱到了自己的懷裡,聲音低低沉沉的道:「你放心,秦淮過來說過了,顧知畫的孩子已經保住了。」
「真的?」慕菀在聽見秦昊這話的時候,眼淚不自覺的就從眼眶裡流了下來,然後便像泄閘的洪水一樣,根本就止不住,直到將秦昊的胸前給哭濕了一大片。
「乖,不要難過了,菀兒很厲害。」秦昊聲線很是溫柔的安撫著她,手掌輕輕的拍著她背,讓她在自己的懷裡哭成了一個淚人。
「你知道么,當我回頭看到她裙子上滲出的血跡時,我整個人都要崩潰了。」慕菀有些不敢回憶那些場景,每說一句話,她的心就撕疼一下子。
「是你搶出了最佳的時機,顧知畫和孩子都沒有事兒,孩子已經兩個多月了,齊思元又捨命一般的用藥用人,所以,終究還是活下來了。」秦昊哪裡會不知道,孩子就是慕菀的心結,所以他低聲的將結果說著,想要讓她的情緒安撫下來。
慕菀今天本就疲憊,哭到最後,就只緊緊的抓住了秦昊的衣服,腦袋在他的懷裡蹭著,好像在尋求最大的安全感。
「起床吃點飯好不好?你已經睡了一天了!」秦昊摸著懷裡女人的腦袋,開口問道。
慕菀嗯了一聲,可仍舊緊緊的抓著秦昊的衣服。
秦昊心裡一片心疼,他朝外面喊了一聲,這才起身,將慕菀也抱到了自己的懷裡。
淮安和驚夜安排的很是周到,兩人直接將小桌子放到了床上,然後便將廚房裡早就準備好的湯湯菜菜給端了上來,夫妻兩人頭一次,這般隨性的就坐在床上吃了起來。
慕菀剛拿起筷子,忽然看向了秦昊。
秦昊被她看的一愣,唇角勾起,問道:「怎麼了?」
「秦昊,你……是不是也一天沒吃飯?」慕菀將心中的疑問給問了出來,定然是這樣的,自己醒來的時候,秦昊便躺在自己的身邊,以她對他的了解,定然是陪了自己一天。
秦昊沒有說話,剛要讓她吃飯,結果,下一秒,他的唇上就感受到了來自她的溫度。
她吻住他的唇,閉上眼睛,很是主動的同他唇齒交纏了起來。
秦昊雖然很是忍不住,可終究還是認命的將人給放開了。
「吃點東西,怕你胃裡受不住。」他給她舀了一碗湯。
慕菀抬頭,看著他清冷的面容,唇角勾出一抹笑:「你也吃,別讓我擔心。」
兩個原本在感情中什麼都不懂的人,終究在相互扶持走過的路途中,學會了相愛。
秦昊覺得,自己單單是聽了慕菀的那句話,便覺得心裡開心極了,這一天的所有擔憂,恐懼,還有飢餓,全都被這句話溫柔的撫平了。
而守在外面的淮安和驚夜,也是一臉的笑容。
終於,雨過天晴了……
……
顧知畫的孩子抱住了,可齊思元也始終沒有時間親自來相府道謝。
知畫躺在床上,緊緊的握著齊思元的手,聲音有些虛弱的道:「你一定要親自去跟菀兒道謝,是她救了我和孩子。」
齊思元點頭,吻了吻她的手,聲音很是溫柔的道:「我現在分不開心,等到你身子好一點,我一定親自登門道謝。」
知畫也明白齊思元的考慮,只能點頭。
齊思元始終不肯放開她的手,他一隻手握著知畫的,另一隻收放在她的小腹上,聲音里滿滿的都是滿足:「這孩子是個有福氣的。」
顧知畫看著他臉上的笑容,自己也溫柔的笑了起來,她摸了摸自己還很是平坦的小腹,不禁道:「我想,等孩子生下來,讓他認菀兒當乾娘好不好?」
齊思元對此沒有一點的異議,他點頭:「你是他娘親,你說好便好。」
「恩。」知畫滿足的嗯了一聲。
看著她這般溫柔的笑著,齊思元的眼神很是慶幸。
慶幸,他的妻子和孩子始終在自己的身邊。
「兩位主子,秦相和秦夫人來了。」秦淮傳話的聲音就很是激動,而顧知畫一聽,要是被齊思元給摁著,只怕已經爬了起來。
「快快讓他們進來。」齊思元也很是激動,他沒時間去相府,沒想到兩人倒是親自來了。
……
慕菀的身子沒有什麼大礙,可秦昊始終很是小心的牽著她的手,過門檻的時候,甚至不要讓她動,而是自己攬著她的腰,直接將她給帶了過來。
「菀兒,你來了!」顧知畫躺在那裡不能動彈,可手卻一個勁兒的要朝慕菀伸著。
齊思元見了夫妻倆,趕忙將自己的位置給讓了出來,慕菀就坐在床邊,伸手拉住了顧知畫的手,笑容沒有任何遮掩的從她的眸子里透露了出來。
「感覺還好么?」她開口問道,眼睛眷戀而又溫暖的看向她的小腹。
顧知畫點了點頭,眼裡有些濕意:「菀兒,是你救了他,救了我們母子。剛剛我還在同夫君說,等孩子落地了,一定要認你當乾娘。」
「求之不得。」慕菀笑著點頭,眼眶也有些發熱。
兩個女人坐在一邊小聲的說著話,兩個男人也沒有歇著。
「關於老三的事情,我會全力的配合你。」齊思元開口朝秦昊道。
秦昊點頭:「我們合作。」
「眼下,邊疆那邊的事情他已經失勢,接下來,我想解決他的黨羽和背後做出支持的商人了。」秦昊將自己的打算給說了出來。
齊思元點頭:「我會將暗線收到的第一手消息全都給你,另外,宮中這邊我也想動手了。」
聽見齊思元這話,秦昊不禁抬頭看向他。
齊思元回頭看了眼躺在床上的顧知畫,聲音裡帶著幾分喑啞:「那天的事情想必你也知道了,是父皇想要禁我的足,偏偏又被老三鑽了空子,所以,我也不想再隱藏什麼了,左右都是為了保護她。」
「可以,宮中的事情你自己盤算,有什麼需要的地方通知我。」秦昊點了點頭。
兩個男人已經在這件事情后完全走到了一個戰線上,而這是齊皇和齊思墨都沒有想到的後果。
御書房裡,
齊皇坐在那裡,握著硃筆的手指有些微微的顫抖。
「你說,秦昊去了東宮?」齊皇再一次的朝敬德問道。
敬德點了點頭:「是。」
「老三怎麼來,你出去瞧瞧!」齊皇有些亂了手腳,這種時候,他很需要有一個人在他身邊給他出出主意。
兩人正說著呢,外面已經通傳文王來了。
齊思墨一進來,敬德立即關門退了出去。
齊皇立即將手中的硃筆給扔到了一邊,整個人忽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朝齊思墨道:「那天的事情你沒有做利落?這才給了秦昊他們機會?」
「是,兒臣沒有想到……慕菀的功夫那樣厲害,也沒有想到,大嫂已經有了身孕。」正因為顧知畫懷了身孕,偏偏慕菀沒死,反而是將兩人救於危難之時。這樣的事情撞擊在一起,讓齊思元徹底的站到了秦昊的身邊。
「慕菀有身手?」齊皇也覺得這問題很是詭異,可又查不清楚。
齊思墨點頭:「大抵是秦昊教的,當初秦昊曾經教習慕菀輕功。」
「算了算了,這些事情暫且放到一邊,朕今天找你來,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同你商量。」齊皇擺了擺手,將所有的雜七雜八都放到了一邊,這才朝齊思墨道:「朕是要同你商議,廢太子的事情。」
當「廢太子」這三個字竄入齊思墨的腦袋裡的時候,齊思墨整個人先是一愣,隨即看向齊皇:「父皇,您決定了?」
「眼下,老大顯然已經有了外心,朕曾經答應他母后,要護他周全,所以,只能將位子給你挪出來,有了太子之位,以後你行事也會更加的方便,你覺得如何?」
齊思墨不是沒有想過這個結果,畢竟,他追逐的一直都是這個方向,況且眼下的局勢著實是不算太明朗,所以,這個決定倒也沒錯。
……
慕菀這幾日每天都會跟著秦昊來東宮走一趟,梔子死了,顧知畫的所有事情都是齊思元在親力親為,可每次慕菀一來,顧知畫的心情就會格外的好,會拉著慕菀說一些話,而慕菀對小孩子也好奇的很,即便這孩子還沒有從他娘親的肚子里出來,甚至連小腹都沒有凸起,可兩個女人愣是說的不亦樂乎。
「宮中有了消息,父皇決定廢太子了!」齊思元率先朝秦昊道。
秦昊點了點頭:「意料之中。」
「其實這也是我想的,一旦聖旨下來,我們便可以搬離東宮了,這個地方我已經住了太久,有些厭倦宮中的味道了。」齊思元揉了揉額頭,神色有些疲憊。
「相府隔壁有座府邸,只是小了些。」秦昊悠悠然開了口。
而齊思元聽見這話,眼睛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