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我鞭長莫及，也馬不停蹄 下

  一路上，席景之三番幾次看向自己的妹妹，張開了唇，終究是沒有問出口。


  「哥哥，可兒知道你想說什麼，可兒不是沒有疑惑過，但是可兒想再確認一下。」再確認一下兩人之間的感情，再確認一下自己是不是真的對離沐只是盲目的喜歡之情。


  席景之微微一笑，吹了聲口哨，毫不在意的說著：「哥哥相信可兒。」


  兩人沒有多言的繼續前行，一路疾馳著，在天黑前趕到了一處客棧。


  席慕可剛拴好馬，就被迎面而來的黑影嚇到，一出掌，正要揮過去，咿咿呀呀的奶音先喊了出來。


  「娘娘.……」


  聽到熟悉的聲音，席慕可還沒反應過來，一旁的席景之已經抬手擋了過去，一把將那道黑影提在了半空中。


  「胡鬧，你姐姐還不知道你長什麼樣，要是一個來不及直接要了你半條命。」


  聽到席景之的呵斥聲，席慕可定睛一看，三年前的奶娃娃已經出落的精緻美麗，一束墨黑色的頭髮是那樣的耀眼，眼睛里暗藏著一抹紅。席慕可猛的一愣，這種眼睛的顏色自己看過，雖然只是一撇，但是能確定這種眼睛很少有人會有，難道說……

  「慕可娘親~」


  不等席慕可多想，小傢伙已經掙脫了席景之的禁錮撲進了席慕可的懷裡，小腦袋使勁的在席慕可的胸上蹭著，看到席景之一陣牙痒痒，有種捏碎這小子的衝動。


  席慕可「噗嗤」一笑，緊緊抱著懷裡的奶娃娃，用自己的腦袋蹭著不悔的腦袋，喜笑顏開。


  「不悔都長這麼高啦~」


  「是啊是啊，娘親想不悔嗎？不悔這些年可是日思夜想，看，都瘦了好多呢。」


  看不慣不悔在那各種諂媚的席景之適時的開了口：「得了吧你，不知道誰昨晚還吃了幾大碗的飯，還有紅燒豬蹄。」


  「乾爹閉嘴！」小臉對著席景之就是一狠，隨即可憐兮兮的將肉肉的小臉皺成一團，對著席慕可一陣哭訴，滿臉的求安慰：「慕可娘親，不悔這些年是真的很想您，真的真的。不悔不想再離開你了。」


  「好好好，知道了知道了，不悔很想我，我也很想不悔吶。」


  似是聽出了不悔最後一句話的意思，席景之挑挑眉：「不想再離開是什麼意思？你難不成還想跟著小爺的妹妹回皇朝？」


  「什麼叫難不成，慕可娘親是不悔的娘親，慕可娘親去哪裡不悔就去哪裡！」說完，小手還緊緊的抱著席慕可的脖子，一臉的領地不可侵犯。


  席景之有些好氣的開口：「小子，別忘了你親生娘親是誰，又想佔小爺妹妹的便宜。」


  「是娘親讓我跟著慕可娘親回皇朝的！」


  一句話讓席慕可都有些驚訝，疑惑的問著：「傾城姐姐呢？怎麼會讓你跟我離開？」


  「娘親前幾天就有事出去了，讓不悔在這裡等乾爹還有慕可娘親。說是跟你們一起走，讓你們好好照顧我。」


  一番說辭，不但席慕可疑惑，就連席景之都不太敢相信，以傾城的為人不可能丟下自己的兒子，還交給別人照顧。就她那愛護不悔深怕誰知道不悔存在的模樣，怎麼可能讓他去皇朝。


  「不悔，你娘親真的讓你跟我們一起走？」


  「真的啊，不悔都一個人在這裡待了好幾天了，不信慕可娘親可以問問這裡的掌柜。」


  有些小委屈的看著席慕可，席景之轉身就走向店裡的掌柜，一番詢問后，確定了不悔四天前就在這裡住下來了，有些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傾城是怎麼回事，怎麼會讓不悔一個人在這裡待四天。


  席慕可揉了揉不悔的小腦袋，眼神看向席景之，待看到席景之點頭后，也只能憐惜的將人抱緊，似是同意了不悔跟著一樣，三人進了客棧。


  經過掌柜的身邊，不知是不是席慕可的錯覺，席慕可明顯察覺到那位掌柜在看到自己的時候，身軀一抖，滿滿的緊張害怕。奇怪，自己並不認識他啊，難道是自己看錯了？也許吧，最近太敏感了些，晚上得好好休息。


  趴在席慕可肩上的不悔，對著掌柜揚起了一個大大的微笑，掌柜一愣，立馬低下了頭，仔細一看，雙腿都在打著顫。


  第二天，席景之買了一輛馬車，兩人飛快的速度因為不悔降了下來，本來四天能到的路程，途中因為不悔的好奇心再加上馬車的不穩定性，硬是走了十多天才到達皇朝。


  三人通過皇朝守衛的檢查，再次踏入這個土地，席慕可竟有一絲絲陌生感。可能三年真的是個不小的數字吧。


  席慕可抱著不悔下了馬車，牽著他失神地往前走著，完全忘記一旁在打點馬車的席景之，等他一轉身，兩個一大一小的身影已經不見。


  「慕可娘親，這裡好漂亮好繁華。」


  「啊啊啊好激動，這個小人是什麼？」


  「.……」


  席慕可對於不悔在耳邊嘰嘰喳喳的聲音完全聽不到，只一味地走向前方那個公告欄。


  「這離世子可真是不得了，短短三年的時間就已經是咱們皇朝的丞相了。」


  「那可不，現在要跟先王的女兒伽珞公主結婚了，可謂是令人羨慕的不得了。」


  「哎，當初那個席府的小小姐還硬是跟著離丞相呢，現在呀，怕是被人嫌棄，三年沒見過蹤影了。」


  「話可不能這麼說，丞相早些年可領回了一個女娃，那模樣與那席小姐七分相似呢。」


  「這倒真是令人費解。」


  幾個老百姓圍成一圈有模有樣的討論著，這個時候一道清脆甜美的嗓音傳來：「請問.……你們說的是真的嗎？」


  幾人扭頭一看，不可置信的驚呼出聲。這！怕是從天上來的仙女吧，真美。


  一襲層次分明的潔白紗裙將女人的身材勾勒的若隱若現，皮膚白皙，猶如玉一般絲滑美麗。三千青絲只僅僅束著一根嫩藍色的髮帶，隨意的飄舞著，輕靈而美好。一雙貓瞳般靈動的大眼此刻正疑惑的撲閃著，精緻的小鼻子有些許紅潤，再看那小巧的嘴唇，形狀勾人微薄，沒有任何點綴，天生帶著一種稚嫩的粉色，不夠驚艷不夠性感，卻足以令人心神一動。


  「請問你們剛剛說的是真的嗎？」


  那撩人的紅唇又開口了，回過神來的百姓們紛紛開口：「好美！」


  「美極了，那堪稱第一絕色的雨柔也不及這仙女的一半啊！」


  「仙女，你是問我們嗎？我們剛剛說的都是真的，這消息呀滿皇朝的人都知道了。」


  「仙女，您怕是外地人吧，不然怎麼會連我們皇朝最基本的消息都不知道呢？」


  席慕可蠕了蠕唇，沒有再說話，苦澀一笑，正要拉著不悔轉身離開，身後的人依舊不依不撓的問著。


  似是察覺到席慕可的情緒，不悔小臉一冷，眉頭一皺，轉身就回了一句：「她就是你們說的被丞相不要的席慕可！」


  拉著席慕可蹦蹦跳跳的哄著她走了，眾人一臉震驚。那長得天仙的女子真的是……

  「不會錯，席府的小小姐自小就是個美人啊，難怪難怪~」


  「.……」


  這邊的不悔絞盡腦汁的討席慕可歡心，卻見席慕可突然站住了腳步，不悔看到她愣住的神情，眼神里的思念是那麼的明顯，不由抬頭一看。


  那是一個高大挺拔的男人，五官英俊而冰冷，眼眸深邃而沉靜，目光冷冽的讓人生畏，一襲墨黑色的衣服更是讓他像個王族，與周圍骯髒格格不入。


  他就那樣站在不遠處看著她，短短几步的距離竟無人敢開口打破這種沉悶。


  離沐看到她是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知道她會回來，也知道她就出現在這裡，我的小傢伙，看來長大了很多呢。望著席慕可的蛻變，眼神里閃過一抹火熱，似是察覺到暗處的眼線，只微微垂眸，冷漠地掃了席慕可一眼，便無他言。


  「沐……」沐哥哥三個字正要出口，卻驚人的發現另一道聲音突兀的響了起來。


  「沐哥哥~」


  一道身影從自己的身邊猛的飛撲而去，席慕可瞳孔突然放大，她突然開始好奇，好奇離沐會不會張開雙手。


  在女孩奔去的過程中離沐始終沒有張開雙手，彷彿鬆了一口氣般，席慕可放鬆了肩膀，可是就在女孩快要靠近離沐的時候，離沐接住了她飛撲而來的身影。


  那寵溺的眼神，那溫柔的大手就這樣摸著她的腦袋，女孩回頭看了一眼席慕可，滿臉的驚訝：「沐哥哥~這個小姐姐跟雨柔長得好像吶。」


  女孩穿著嫩粉色的衣服，同樣是靈動的大眼，清澈又無辜，小嘴因為塗了胭脂而有些性感撩人，微微精緻的鼻子使得那張小臉更加可人。眾人在還沒看見席慕可的時候，每每看到這個女子總會感嘆她的美麗，可如今兩人一對比，視線會自然而然的被席慕可吸引，她那簡單幹凈的氣質很是令人舒服，她是怎麼不要臉的說出跟她長得像這種話的？


  「.……」呵，像？是啊，只是那種無辜的作風像極了而已，要說長相本小姐可是高出你不要太多。席慕可有些諷刺，冷笑一聲。


  沒有得到席慕可的回答，雨柔又拉著離沐來到了席慕可的面前，天真又無辜的問道：「沐哥哥~你認識這個小姐姐嗎？她看你的眼神好像認識你誒。」


  不等離沐開口，席慕可已經率先回答：「認識，怎麼會不認識。我們兩個都是有過肌膚之親的人了，你能比？」


  一句話，讓在場的人嘩然，更有人暗暗討論到：「席小姐不愧是席小姐，風範不減當年。」


  「說的好，這女人老娘早看不順眼了。」


  「.……」


  雨柔有些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接著開始紅了眼眶，小手一下一下的拉著離沐的袖子，可憐兮兮到：「沐哥哥~是真的嗎？」


  席慕可看著她的動作，眯了眯眼：「你要是再敢碰他一下，信不信我讓你那隻手再也動不了？」


  威脅的話語，讓雨柔是下意識的鬆開了手，隨即又覺得有些沒面子，抬手又想拉著離沐的袖子，卻見一個小孩猛的撲了過來，打斷了自己的動作。


  「誰家的小孩，怎麼這麼不懂禮貌呀~」一句嬌嗔，讓席慕可皺了皺眉，自己有這麼做作？


  不悔冷著一張臉，直言不諱到：「從剛剛小爺就想打你了，說什麼我姐姐長得像你？做夢去吧你，就你這長相能跟我家姐姐比？」


  席慕可明顯感覺到離沐黑著臉的神色，有些疑惑他是為自己還是因為不悔在欺負他的人。


  「沐哥哥~」帶著點哭音撒嬌般的朝著離沐靠近，離沐溫潤一笑，摸了摸她的頭：「乖~不跟小孩計較。」


  「嘿嘿~好！」雨柔開心的笑著，渾然不計較不悔的話，滿臉的開心。


  看到這一幕席慕可有些失神，自己以前也是這樣的嗎？他的一句話就能摒除自己所有不開心的情緒，所有黑暗面。


  突然感覺到一股破風的氣勢，席慕可抱起不悔，正要喊離沐閃開，卻見離沐已經率先抱著雨柔離開了那裡。席慕可愣在了原地，直直看著不遠處的男人小心翼翼的呵護著他懷裡的女孩。


  「可兒，你在發什麼呆！」席景之一聲怒吼，席慕可沒有聽到，只緊緊抱著不悔，不言不語，這一刻突然有了想死的心。


  「噗呲」一聲，利劍刺入肉體的聲音，緊接著是一個溫暖的懷抱，席慕可在不悔的哭聲下猛地抬起頭。


  「哥哥.……」小聲呢喃著，趕緊將不悔放了下來，摸向他的手臂，一陣濕熱.……

  「笨蛋，哥哥沒事，只是皮外傷，你不會躲開嗎？就那樣站在那裡是想怎樣？」


  「我們先回去，回去，去止血，我害怕。」席慕可不敢絲毫耽擱，拉著席景之就往馬車走。


  「乾爹哇嗚嗚……」


  「臭小子，哭什麼哭，別再裝哭了，嚇你姐姐。」


  「她是我娘親。」


  席景之和不悔鬥嘴著，從一開始的小聲到最後的大吼，已經足夠讓離沐聽到他們的內容，視線停留在抱在一起的三個人身上，清明而冰冷，銳利如劍。那個男人是誰.……

  臨走前，席慕可又望了一眼離沐，兩人相視而望。沒有含情脈脈，沒有思念如海，也沒有熱情如痴，席慕可望著他那眼裡一潭幽深的泉水，剩下的只有絕望。


  我鞭長莫及，也馬不停蹄，等來的終究是你賜予我的絕望。


  美哥哥.……沐哥哥.……不再有，從此只剩離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