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我鞭長莫及，也馬不停蹄 上
皇朝子年三百四十一年，姬無言病危，各個皇子為其王位勾心鬥角，清郡王與夏侯王爵分為兩派公開爭鬥。
皇朝子年三百四十二年，姬無言逝世，太子姬夙在夏侯王爵的輔助下，以其手中的皇璽登上王位，有名無實，手中大把權利握於夏侯韞手中。清郡王涉嫌搶奪王權，誅連九族，因念其對先王有功，特赦免其子女死罪，發配邊疆，不得回朝。
同年，離沐進宮面聖，深得夏侯王爵的賞識，賜其官職，以輔佐丞相，可隨意進入皇朝內外。
皇朝子年三百四十三年，席佐因在軍營有功，戰績顯赫，提拔為精騎兵提督，十八萬重兵在手，席府成為皇朝中炙手可熱的拉攏對象。同年，離沐才識過人，以令人驚嘆的談判之法收納周邊兩個小國，陞官加爵，成為當朝最令人忌憚的丞相。
「爺爺~爺爺~爺爺爺爺……」
一聲聲清脆急促的叫喊聲，緊接著是「噠噠噠」的腳步聲。
屋裡雖白髮蒼蒼卻依舊健壯的老人，趕緊偷偷摸摸的將東西藏了起來，氣定神閑的坐著喝著茶。
房門被推開，老人抬眼望去，一個正值及笄年齡的女孩，膚色白皙的面容，兩頰因為奔跑而氤氳著淡淡的紅潤，貓瞳般的大眼亮晶晶的好不璀璨耀眼，粉紅色的雙唇，小巧精緻，此刻正微微張開喘著粗氣，一席嫩粉色衣裙更顯得女孩嬌嫩玲瓏。
「可兒，怎麼在爺爺這規矩都學到腦後去了？」
席慕可微微嘟著雙唇，有些不滿的上前。
「爺爺，你是不是又把隔壁陳爺爺的畫搶過來了！」
「胡說！」
席老爺子氣的鬍子都飛了起來，眼神略微飄忽不定的看著席慕可，「爺爺我雖然愛慕欣賞好畫，但是搶別人畫這事，爺爺怎麼做的……」
「那這個是什麼？」席慕可一把抽出了席老爺藏在桌底下的那幅畫，質問道。
「這.……這個是他給我的，不是我搶的，可兒要相信爺爺。」
「哼，你們兩個都老大不小的人了，還老是跟小孩子一樣胡鬧，今天不是爺爺你跟可兒告狀，明天就是陳爺爺跟可兒告狀，你們兩個可兒都不想管了。」一邊說著一邊講畫打開確認了之後，又卷了起來，轉身就走了出去。
「哎哎哎，你……可兒，爺爺的乖孫女呦~快把那幅畫還爺爺。」席老爺看到自己的畫就要被拿走趕緊跟了出去。
「不給。」
「哎呦~小寶貝哎，你可急死爺爺了，這幅畫真的是爺爺的。」
「不聽。」
席慕可拿著畫出了門就敲了隔壁屋的門，「陳爺爺陳爺爺，您的畫可兒給您拿來了。」
「可兒，這畫真的是爺爺的，爺爺喜歡很久了。」
「不信，可兒沒見過爺爺有這幅畫。」
「哎，孫女呦~你怎麼胳膊肘盡往外拐呢。」
「哎呦~寶貝孫女，你來啦。」門被打開，一個同樣白花花的老人親切和藹的領著席慕可進了屋，滿眼的高興，那副把席慕可當做自家寶貝的樣子可急眼了席老爺子。
「你鬆手，鬆手！每次都這樣，你想對我老頭子的寶貝孫女幹什麼。」
席老爺護犢子般上前，將席慕可拉到身後，陳大爺又開始跟席老爺兩人絮絮叨叨了起來。
「什麼幹什麼!可兒也是我陳老頭的孫女，不行嗎？」
「哎呦，還你陳家的，你陳家能生的出可兒這麼可人的寶貝嘛！」
「怎麼就不是了！可兒啊，來，陳爺爺跟你說啊，陳爺爺有個孫子，年紀跟你差不了多少，可能就大你兩三歲吧，雖然不是皇朝的人，卻也是在另一個大國當大官的人，他呢.……」
「你得了吧你，不許再胡說了啊，你這老頭在這裡都待了幾年了，要真有那當大官的孫子我們席家也不要，自己在那享福卻把爺爺扔在這，人品不行。」席老爺吹鬍子瞪眼道。
身後的席慕可微微有些無奈的撫額，這兩個老大不小的人，每天都要這樣不累嗎？如果爹爹也在這，那肯定更是吵的不可開交了，哦，對了。
「爺爺，爹爹昨天派人拿來的信，上面寫了什麼？」
「沒什麼沒什麼，就問你好不好而已。」席老爺明顯有些不想跟席慕可討論這個話題，一旁的陳老爺卻止不住口：「還能是什麼，可兒及笄禮要到了，你爹爹來家書是想讓你回去了，聽說你哥哥現在不得了啊。」
「是嗎是嗎？爺爺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嘛~可兒也想知道。」
「哼，告訴你什麼，告訴你，你今天就立馬收拾東西回去了是么？」席老爺耍脾氣般甩甩手就離開了陳大爺的屋子。
身後的陳大爺眼裡閃過一抹精光：「你爺爺他啊，怕是不捨得你，不想說出來。」
「這樣……」席慕可看著席老爺微微有些駝背的身影，暗淡了目光，又揚起笑臉，對著陳大爺道謝然後離開。
席慕可回了屋，徑直走向席老太爺的房間，抬手輕輕敲了敲，裡面傳來一聲蒼老的應道。
「進來。」
「爺爺，可兒進來了。」一聲問候，席慕可推開門，看到老人正背對著自己坐在晃椅上，有一搭沒一搭的晃著，閉著眼睛彷彿很安詳。不知為何，席慕可有些淚目，這怎麼捨得離開。
「爺爺，可兒不離開你，可兒要陪著爺爺。」席慕可猛的深呼吸，上前將手搭在席老爺的肩上，開始輕重合適的按摩著。
席老爺睜開眼睛，抬手拍了拍席慕可的手，欣慰到：「爺爺並不希望可兒回去，那裡太深沉，老頭子的孫女那麼美好而單純，老頭我不捨得。」
「爺爺.……」輕聲的呼喚著，席慕可不知為何，感覺到眼睛有些微的刺痛，是要流淚了么？
「可是啊……爺爺知道，可兒在那裡有想見的人，爺爺也知道，那裡適合可兒，所以爺爺不會阻止你。」
「爺爺，可兒陪你在這裡待著哪也不去，可兒不想離開爺爺。」
「乖~爺爺會回去的，但是還沒到時候，在這裡也只是暫時的定居。可兒也到時間回去了，現在王的位置還沒穩住，我們席府有你哥哥重兵在手，自然不會像以前那樣受盡冷眼。」
「可是爺爺，可兒……」
「怎麼？你是怕離沐那孩子？」
席老爺的一句話讓席慕可的眼神暗淡了下來，微微有些語塞，不知如何面對席老爺的話，應該說不知如何面對對於離沐的這種感情。
「你們兩個有緣，終會相見。至於有沒有緣分，回去便能知曉。我家寶貝孫女也長大咯，該是時候說門親事了。」
「爺爺~」席慕可嬌嗔道，臉上泛起一抹紅，內心卻毫無波瀾。回去便能知曉？怕是如夢一樣，他的婚期也到了吧。
「行了行了，收拾一下，讓你三哥帶你回去。那個臭小子……」
「呦~爺爺，又趁小爺不在，對我的寶貝妹妹說我的壞話呢？」
聽到聲音，席慕可抬眼望去，卻見窗戶邊此刻正坐著一個瀟洒恣意的男人，席慕可笑了笑。
「三哥，你還是和三年前一樣，那麼悶騷。」
「說誰悶騷呢你，會不會說話。」
「說誰不會說話呢你，臭小子找揍是不是。」席老爺可憋不住了，看著自己的孫子也是頭疼，突然對於讓席景之送席慕可回去的決定猶豫起來。
「哪能啊，我可什麼都沒說。爺爺身體看來很好啊，壯的跟牛似的。」
席景之這麼一說，席老爺一愣，立馬又裝著滄桑了起來，嘆了口氣：「唉，老了老了。」
「得了吧你，別以為小爺不知道，你這是苦肉計，在可兒面前您就可勁的裝吧。」
「你這個臭小子！看我不打死你。」
席老爺趁機追著席景之跑了出去，身後的席慕可微微一愣，突然反應過來，大吼：「爺爺，你又騙我！」
回程的計劃很快就提上了日程。
席慕可與席老爺一把鼻涕一把淚的依依不捨著，就連隔壁鄰居陳大爺都來與席慕可道別。讓坐在馬上的席景之少不了一個幽怨，為何老頭就不對我表達一下想念之情呢，這麼控訴著，那邊的席老爺突然將視線放到了席景之的身上，席景之一個機靈，立馬挺起胸膛，來了來了，老頭的不舍要來了。
「臭小子，給我好好將你妹妹毫髮不傷的送回去，聽到沒有。」
「.……」這種心痛的感覺是怎麼回事，是不是打開的方式有些錯誤？
「別以為你學了點皮毛就胡作非為，凡事顧著點你妹妹，她要是哪裡瘦了老爺子我非得打死你不可。」
看來打開的方式沒有錯誤，席景之做出一副心痛狀，捂著胸口對著席老爺說：「爺爺~您偏心，好歹我也是您的孫子啊，您怎麼就不像對妹妹那樣叮囑來叮囑我呢？嘔，我心好痛。」
「兔崽子！別演了，大男人的，你需要什麼叮囑，趕緊出發，趁天黑前找個客棧。」
「得嘞，謹遵爺爺教誨。小妹，上馬！」
接收到席老爺不滿的眼神后，席景之立馬改口：「行行行，上馬車上馬車，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
「別讓你妹妹騎馬，她是女孩子，騎什麼馬。」
席景之有些無奈，恨不得扇自己一個耳刮子，得，這老頭又開始念了，要是不騎馬，這坐馬車慢悠悠的天黑前能趕到客棧就不錯了。
還是席慕可止住了席老爺滔滔不絕的話，跟兩位老人家揮揮手道別就上了馬車。從窗戶露出一個小腦袋，依舊依依不捨的望著兩位老人，漸行漸遠。
走了一段時間，席景之扔給了席慕可一套騎馬裝，換好后直接扔了馬車，到事先準備好的地方，將另一匹馬牽了出來，席景之正猶豫著要不要將席慕可報上去，卻見她英姿颯爽的坐了上去，一股英氣讓他都有些看傻眼，女子月牙色的衣服，將她的身材勾勒的玲瓏有致，三千青絲僅用一根髮帶束起，眉眼堅毅，平時充滿靈動的大眼此刻卻望著遠方，凝視著什麼，紅潤的小嘴抿的緊緊的，身上一股全然與平時嬌俏可人的氣質不同，這一刻，席景之突然覺得眼前的妹妹也許並不是他所以為的那個在羽翼下長大的妹妹。
好像明白了為何昨晚席慕可讓他在半路準備一匹馬，正要開口說話，卻見席慕可突然扭頭，回眸一笑。眼睛彎彎的，似乎周圍的花草都入不了眼。
「哥哥，走吧。」
「.……好.……好。」
席景之有些愣的上了馬，緊跟著席慕可身後疾馳而去。
身後兩個身影悄然而立。
「你的孫女不簡單啊，老頭子我就欣賞這種英氣又有嬌氣的女孩。」
「去你的，誰嬌氣了，我家可兒可不會嬌氣。」
「行行行，現在不擔心了吧。」
「唉~我不在的那些年，看來佐兒是真的把可兒當男孩子什麼都教了。」
「得了，還不滿意？走走走，回去把那盤棋下了。」
「.……」
兩隻馬並列前行的奔跑著。
「妹妹，不悔那小子這幾年可是一直跟我提起你。」
「真的嗎？不悔也長大了吧，算起來應該五歲了，好想見見他。」
「等會就能見到了，那小子完全遺傳了他娘的模樣，絕色啊。」
「哥哥這樣說，可兒更期待了。」
他爹是誰，就連三哥也不知道，傾城姐不想說，自己也不好問，但是……席慕可想起那天自己猛然能看到的時候，不悔那小子的容貌可是讓自己感到奇怪的，至於為何奇怪自己也說不出來。
「走快點！快，別墨跡。」
「快點，再不走，官爺我就抽了。」
「.……」
席慕可停下了馬，疑惑的問著席景之。
「三哥，前面押的是什麼人？」
席景之看了一眼，莫不關己道：「清郡王的兒女被發配邊疆，算起來，應該是這個時候了。」
「清郡王……」席慕可喃喃自語到，突然腦海里想起了那個愛跟自己作對，囂張跋扈的郡主王詩詩，果然，時間真的能改變很多人。
「哥哥，我想救下她。」
這一刻席慕可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決定意味著什麼，在那段時間席慕可都曾想過怎麼整治王詩詩，可是那也只是拿她消遣時間，如今她要發配邊疆，一介女流去那裡只能是沒有什麼好下場。
「可兒，哥哥記得你跟她向來.……」
「哥哥，我也以為我是個能夠冷眼旁觀的人，我也以為我是個鄙夷那些所謂聖母的人，可是當你真正遇到的時候，做不到無情，可兒違背不了自己的內心。」
「好。如果可兒真的裝作什麼都看不到就經過，哥哥也會難受的。」
說完，蒙著一張臉已經衝上前，輕而易舉的就將那些押犯人的官兵打倒在地，身後的席慕可鬆了口氣，還是有人支持自己的決定最好。
微微拉扯了韁繩，白色的馬開始緩慢的一步一步「噠噠噠」的走上前去。
到時，王詩詩姐弟兩正對著席景之感恩戴德。
「謝謝大俠的救命之恩，我們無以為報。一定記得您的大恩大德。」
席景之沒有多言，只是冷眼看著跪在地上磕拜的人，沒有憐憫沒有同情，這個世界上只有強者才是王道。
「哥哥，走吧。」
席慕可開了口，熟悉的聲音讓王詩詩一愣，猛的抬起頭，看到馬上光彩奪目的少女，一如幾年前席慕可的容顏重疊在一起。有些不可置信：「你，你是席慕可？」
席慕可沒有理會王詩詩的驚訝，跟席景之兩人正準備離開。
王詩詩卻開了口：「席慕可！你是不是要回去，不要回去了，離沐他婚期將近，就要娶那個伽珞公主了，而且……而且在你離開的時候，他又找到一個跟你有七分相似的女孩，帶回定王府，這是全皇朝都知道的事！那個女的比你有手段，各種矯揉造作，你不要回去了！真的。相信我。」
席慕可拉住了韁繩，背影微微有些僵硬，王詩詩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卻能感受到那位被她稱作哥哥的蒙面男子的殺氣。
有些害怕的瑟縮了下，又顫巍巍的開口：「對不起，我不是想要刺激你。我只是想要謝謝你！不管你是不是席慕可，我都要謝謝你。」
「.……」
「謝謝你能夠不計前嫌還能出手救我們姐弟兩，真的謝謝你。」
本以為面前的女孩還是沒有開口，王詩詩低了頭，看著旁邊還幼小的弟弟，心裡一暖。
眼前突然一個黑影，定睛一看，是一袋小包裹，還沒來得及詢問，面前的人已經開了口：「拿去用，好好照顧你弟弟，收起你的性子，還是能找到好人家的。」
說完，席慕可已經拉動了韁繩，快速離開。席景之望了眼跪著的兩人，沒有多言，緊跟而去。
只有王詩詩望著地上那袋銀子，抱著自己的弟弟泣不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