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2番外:許得一人心
阮家那場轟轟烈烈的婚禮之後的第三天。
歷醫生已經連著請假三天了，小護士們唉聲嘆氣不已。
博愛醫院的院草，還是涼城醫大特聘的最年輕教授，醫院的股東，長相優雅溫潤，而且最重要的是，歷醫生單身啊，這樣誘人的條件，那在醫院這種女多男少的地方，就是高富帥版的唐僧啊。
午休的時候，辦公室里幾個小護士竊竊八卦。
a護士：「我聽說，歷醫生自從三年前和他前未婚妻解除婚約之後，就一直沒有交過女朋友誒。」
b護士：「而且歷醫生在醫院裡一直獨來獨往的，也沒聽說過他和誰誰誰傳過曖_昧，你們說……歷醫生他會不會，其實是對女人沒性_趣啊？」
c護士：「怎麼可能，拜託，歷醫生從頭到腳都在散發著那種很男人的味道好嗎？哪裡gay里gay氣的啦？」
「.……」
許心抱著一疊病曆本進來，剛好聽見最後一句，於是圓鼓鼓的臉蛋糾了一下，插嘴道「對啊，歷醫生要真的是個gay他怎麼可能對女人硬的起來。」
「.……」
臉蛋圓圓的年輕女孩兒絲毫沒有注意到身後門口站著的男人，把病曆本往桌子上一放，繼續道「而且啊，他不是對女人沒性_趣，他是……」
「咳！」
旁邊的小護士拚命對許心眨眼睛，剛剛嘰嘰喳喳的討論聲音不知道什麼時候安靜下來了。
許心僵了一下，緩緩回過頭去。
歷墨安一八幾的個子，身上還沒套上白大褂，一雙黑眸似笑非笑。
「.……」
許心尷尬地沖他呵呵了兩聲，「歷、歷醫生，中、中午好。」
第一次在背後說別人就被抓包了，而且她現在還只是個實習護士呢，不知道會不會因為剛剛的話，被他抓小辮子啊。
「中午好。」
歷墨安薄唇輕勾，幾個小護士立刻圍了過來，大家都關心他這幾天請假是不是生病了。
「的確是身體不舒服了幾天。」
歷墨安把帶過來給小護士們的點心分過去，分到許心的時候，忽然說了一句，「前幾天吃錯了葯，身上過敏，高燒了兩天。」
「.……」
許心一哆嗦，小護士們啊了一聲，立刻關切道「那歷醫生現在沒事了吧？天吶，吃錯藥，是不是有人蓄謀的啊？」
許心哆嗦的更厲害了，眼皮垂著，動都不敢動。
好在，這個話題沒有繼續下去，歷墨安把點心分完，走到門口的時候沖還在發獃愣神的許心喊了句「許護士，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許心一懵，縮了縮肩膀，硬著頭皮跟上去。
其他人則是一臉同情地看著她的背影，「唉，小許這是不是替我們背黑鍋啊？」
「歷醫生沒那麼小氣啦，說不定是喊小許有其他事情呢。」
「.……」
歷墨安的辦公室。
消毒水的味道許心已經聞習慣了，圓鼓鼓的臉上喪喪的，腦袋裡思緒還在剛剛歷墨安那句吃錯藥上面打著轉兒。
歷墨安換了醫院的白大褂，他個子高，身材比例也完美，有漂亮的六塊腹肌。
許心那晚……親眼所見的。
靜靜的，男人好像沒有要開口說話的意思，只是打開了電腦，一秒鐘就切換到了認真工作里。
許心鼓了鼓臉蛋，開口，「歷醫生，不知道你叫我過來有什麼事情。」
歷墨安從電腦屏幕里抬起頭來，看著她，唇角彎了一下，「哦，已經沒事了。」
許心「.……」所以，是叫她過來站幾分鐘然後再回去的嗎？
……
晚上下班，許心照例在外面溜達磨蹭了半個多小時才回去。
破舊的小樓里，沒有電梯，她們家住四樓，樓道口堆著垃圾，散發著令人作嘔的酸臭味道。
許心抬手捂著鼻子，到家之後拿鑰匙開門。
反常的，客廳里亮著燈，平時這個時候應該已經出去打牌的繼母李素娟笑的和菩薩似的，迎過來。
「呀，心心下班啦？過來過來，飯菜已經做好了，趕緊來吃飯。」
「.……」
許心一愣，餐桌上幾樣炒好的菜，還有飲料，小客廳里堆了幾個包裝看著挺精緻的箱子。
她撇嘴，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吧。
「我爸呢？」
「你爸？大清早就出去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好酒好賭的，一天天的，哪裡著家過！」
李素娟從廚房拿了碗筷出來，「行了行了，你爸這麼大個人了，餓不著他，咱先吃飯吧。」
許心淡淡道「我吃過了，你自己吃吧，我先回房了。」
李素娟把碗筷往桌上一擱，「等等，你明天休息是吧？跟我去見一個人。」
許心哼笑，視線撇了一眼地上那幾個精緻的盒子，譏誚道「這回給我找的相親對象又是哪家離婚喪偶五六十歲的大老闆啊？」
李素娟被她一噎，臉色沉了沉，「你這孩子怎麼說話的？那我還不是為了你好啊？就上次那個劉老闆，人家要不是真心喜歡你，會替你爸還了幾萬塊錢的賭債？許心，你不要不知好歹啊，你爸爸欠的是高利貸，錢還不上是要被剁手跺腳的，人劉老闆是因為喜歡你才替你爸還錢的，再說，聘禮和彩禮錢我們都已經收了，不管你願不願意，你都得嫁！」
許心咬唇，手心攥的死緊，「要嫁你自己嫁去，反正我不嫁！錢是你收的，我可沒收。」
「好啊，」李素娟冷笑，那股市儈的潑婦氣質盡顯，「不想嫁是吧？那就把人家替你爸還的那五萬塊錢還回去啊，還不上呢，你就等著看你爸被高利貸砍手砍腳吧。」
「.……」
許心氣的發抖，轉身甩上房間的門，隔絕了李素娟尖銳嗤笑的聲音。
一個人躺在木板床上，忍不住抬起手捂住了眼睛。
自從去年李素娟開始有意無意的給她介紹一些有錢的男人見面之後，她就知道，這個繼母恐怕是要拿她去換利益了。
許心不傻，她其實都知道的，爸爸雖然平時喜歡喝酒，偶爾賭一點小錢，但大了他是不敢賭的。
這一切，不過都是李素娟和那個姓劉的老闆設計的，誆騙老爸去借高利貸賭錢，然後姓劉的再假仁假義的把錢替爸爸還上。
這樣一來，他們家欠了人家的錢，還不上，自然就得拿她這個女兒去還了。
那個劉老闆去年剛死了老婆，孩子都在國外上學，五十多歲的年紀，挺著個啤酒肚，一臉的猥_瑣樣兒。
許心是死都不想嫁給他的，更不想自己清清白白的身子，就要交付給那樣一個老頭子。
所以那晚，她託了在酒店工作的朋友幫忙，給歷墨安下_葯，和他一夜**，事後拍下照片。
許心知道歷墨安身份高貴，他是歷家的三少爺，又是醫院的大股東，這件事情，她求救無門，只能通過這種卑鄙的方式，要挾他幫忙。
許心吸了吸鼻子，哆哆嗦嗦的翻身從床上下來，從床底裡面抽出一個盒子來，打開。
裡面是一疊照片，那晚**之後，她拿相機拍的。
照片用信封包著，一共十張，她還是沒有勇氣打開，眼睛閉了閉，眼淚不爭氣的滴落下來。
沒有人知道，她喜歡歷墨安，喜歡了將近十年，因為自卑，從來不敢將自己對他的愛慕之意外露，只是默默的，努力考上他當年念過的大學，努力的，進了博愛醫院，甘願在他手底下當一個微不足道的小護士.……
第二天一早，李素娟催促了幾次，許心才慢悠悠的起床，刷牙洗漱。
她的衣服很少，都是T恤加牛仔褲。
或許是為了今天在那位劉老闆面前博眼球，李素娟特意花了一百多塊錢，給許心買了一件弔帶的大紅色連衣裙。
其實許心並不適合這麼艷麗的大紅色，她生的一張圓圓的娃娃臉，一六五的身高，看上去就是十六七歲的高中生模樣。
她一向打扮素凈，素麵朝天的。
但拗不過李素娟，最後還是把裙子給換上了，一頭長發披散下來，臉上化了淡妝。
許心趁著李素娟去洗手間的時候趕緊把口紅拿出來，把剛剛塗的蜜色唇膏擦掉，塗上了復古的大紅色。
一張娃娃臉，乍然這麼一看，有一種小孩子強行扮大人的感覺，說不出來的怪異感覺。
許心撇了撇嘴，最好把那位姓劉的給嚇跑才好。
結果李素娟從洗手間出來一看她的大紅唇，臉一下就拉了下來。
劉老闆看上的就是這丫頭這張娃娃臉，嫩生生的，這死丫頭什麼時候抹的口紅？存心就知道氣她！
但現在也來不及了，約的時間是上午九點半。
李素娟拉著許心匆匆趕到約定的茶樓的時候，時間剛剛好。
二樓的包廂里，敲門進去的時候許心一眼就看見了那位五十多歲，穿著西裝，打領帶，地中海髮型梳的油光滑亮的劉老闆。
一大坨肥肉移動過來，熱情地招呼道「心心來了？這兒的黃金蟹肉糕不錯，我已經吩咐廚房現做了兩份兒，一會兒心心嘗嘗看。」
「.……」
許心呵呵假笑了兩聲，忍著一股要反胃的衝動，乖乖巧巧的在李素娟身邊坐下。
李素娟暗中掐了她一把，轉頭對劉老闆解釋，「這孩子就是害羞，劉老闆您別介意。」
劉老闆哈哈大笑，「害羞點好，我就喜歡心心這樣兒的。」
許心一聽自己的名字被他這麼親昵地叫出來，雞皮疙瘩頓時就爬滿了全身。
喜歡你大爺啊喜歡，自己女兒比她還大兩歲呢，個老不要臉的。
許心仍舊沒說話，臉上笑容甜甜，典型的臉上笑嘻嘻，心裡mmp。
李素娟掐了她好幾次這死丫頭都沒反應，只好自己擅自做主，和劉老闆討論起來婚期的日子。
早點端上來，許心低頭猛吃，那模樣，好似餓了幾天沒吃過飯一樣。
李素娟都要被她給氣死了，心裡知道這死丫頭是故意的，可又無可奈何。
還是對面的劉老闆笑著出聲兒道「沒想到心心吃東西還是挺豪爽呢，女孩子就應該這樣嘛，像那些吃相斯斯文文的，我就不喜歡。」
「.……」
許心一口點心差點噎住。
……
彩禮錢許心不知道她自己被李素娟賣了多少，只知道今天出來，把婚期給定下來了。
按照劉老闆的意思，是越快越好，月底就是個黃道吉日，宜嫁娶。
許心全程不說話，任由他們決定。
劉老闆心急，李素娟比他更急，最後兩個人一致拍板，婚期就定在這個月的月底，婚禮的一切事宜男方全部包辦。
許心冷笑，看著自己像個貨物一樣就這麼被定價拍賣了，心底感到悲涼不已。
自從母親去世，父親把李素娟娶進門之後，她的日子從來就沒有好受過。
高中大學，所有讀書的學費都是姑姑資助的，還有她自己打零工賺的。
父親性格懦弱，李素娟強勢，家裡是繼母做主，她能有什麼好過？
可自從兩年前開始，李素娟對許心的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不僅每個月給她足夠的生活費，就連回家，她都是滿臉笑容的。
後來她才知道，李素娟那個時候開始，就已經在給她物色有錢的老男人了。
而那個時候，許心才十九歲。
……
從茶館里出來，李素娟樂滋滋的要拉著許心去商場買婚禮用品。
許心借故說自己身體不舒服，沒等她再說話，便率先往公交車站走去了。
婚期都定了，李素娟是量這個繼女也折騰不出來什麼花兒來的，再說除了之前還的賭債和聘禮之外，劉老闆私下給的彩禮錢是一百二十萬。
李素娟一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錢。
許心走了她也沒攔著，自己打了輛車直奔商場購物。
剛剛劉老闆給了她兩張購物卡呢，不用白不用。
許心在公交站台等車，從包里拿了濕巾出來，把唇上的口紅擦掉，眼圈裡包著眼淚，她硬是忍著，沒哭。
心裡把李素娟和劉老闆罵了幾百遍，把濕巾扔進旁邊的垃圾桶里。
「滴」的一聲，車子忽然響起來的聲音嚇了她一跳，抬頭的時候就看見面前停了一輛白色奧迪，歷墨安的臉從車窗里探出來，嗓音聽不出情緒，「上車。」
「.……」
許心怔了一下，眼眶裡的眼淚一下就憋了回去，看見周圍一起等公交車的人都朝她看過來，她臉上有些火辣。
這裡是不允許停車的，她趕緊繞過去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坐了進去。
一股廉價香水的味道讓歷墨安皺了皺眉，車子很快駛離。
許心有些不自在，她今天出門的時候被李素娟強制噴了香水的，說是什麼能增加女人的魅力。
而且今天這樣的打扮，被歷墨安看到了，她覺得有點尷尬。
歷墨安專心開著車子，他不說話，一雙好看的眼睛直視著前面，許心偏頭去看他，最後還是鼓起勇氣小聲開口，「歷醫生，真巧啊，沒想到會在這邊碰見你。」
「.……」
歷墨安嗯了一聲，沒說話。
許心頓時覺得尷尬起來，車站就在剛剛的茶樓對面，不知道歷墨安有沒有看見劉老闆。
如果看見了，他會不會誤會？
許心糾結，但很快又想通了，誤會又能怎麼樣，反正、歷醫生也不喜歡她，況且，她手裡還拿著那些照片，打算威脅他的。
暗戀了十年的男神，最後她卻給男神下_葯，還把他給強了，許心覺得自己真是罪大惡極。
車子停下的時候，許心還處在自己的思緒里，沒有回過神來。
直到歷墨安清冽磁性的聲音響起，許護士沒什麼想對我說的？
「呃、啊？」
許心倏地反應過來，這才發現車子停在了某家商場前面的停車場上。
「說、說什麼？」
許心不敢去看男人的眼睛，或許因為覺得自始至終自己對他犯錯在先，所以存著一份心虛感。
「嗯？」
歷墨安解了安全帶，忽然湊近過來，那種廉價的香水味道讓他忍不住皺眉，視線落在許心身上的紅裙子上，「許護士今天是在相親？」
「.……」
許心硬著頭皮，嗯了一聲。
心想他果然還是看見了那個年紀比她爸還要大的劉老闆，一時間，心口就堵塞了起來。
沒有人能理解她此刻的感受，尷尬，自卑，無地自容。
但許心回答的很坦然，她低頭解開了自己身上的安全帶，動作帶著輕微的顫抖。
「謝、謝謝歷醫生捎我一程，我先回去了。」
細白的手在握上車門的時候忽然被一隻修長乾淨的大手握住，掌心帶著溫暖，像一股電流一樣，霎時就流遍了許心的四肢百骸里去。
她瞠大眼睛，呼吸有些急促起來。
但也只是短短的兩秒鐘時間，歷墨安的手很快放開了，溫文爾雅道「等一下。」
許心沒有抬頭看他，悄悄平復著自己加快的心跳，小聲問「歷醫生還有什麼事嗎？」
「下車。」
他說完，率先推開車門，許心沒弄懂這人是什麼意思，只得也推開車門下車。
歷墨安長腿矗立，他穿休閑裝的時候身上那股貴公子的氣質顯露無疑，溫潤翩翩。
怪不得全院的護士們把他封為院草，這樣的長相，真的很有讓女人心水的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