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2番外：陌上花開，小橋流水
喬媽聽見聲音從廚房探頭出來，「薇薇你喊什麼呢？起床了還不趕緊過來幫忙！」
喬薇伸手捏了一把兒子肉嘟嘟的小臉，「今年的壓歲錢給你取消了。」
然後轉身去廚房的時候聽見安安又對著手機那端巴拉巴拉哼唧，「我媽媽要沒收我的紅包啦，軍長叔叔，你會補償我的對嗎？」
喬薇：「.……」
……
此刻的阮家大院。
今年的除夕和往年一樣。
阮老夫人照例在午飯過後趁著兩個孫子還在，眼神暗示了一下一旁的管家。
管家趕緊拿了一大疊的照片過來，無一例外都是些年輕漂亮的姑娘。
阮麟一看見照片就想跑，老夫人一個蘋果砸過去，「給我坐下！」
阮麟苦著臉乖乖坐好，抬眼看過去坐的身姿筆挺的老大，把照片往他跟前挪過去，「長幼有序嘛，老大先挑吧。」
阮睿斜了他一眼，目光掃過貌合神離的父母，最後落在了老夫人身上，緩緩開口，「正好我也有事情要說。」
老夫人看著向來沉穩有加的大孫子，不由疑惑又帶著欣喜道，「小睿啊，是不是上回給你介紹的那個文工團的姑娘成了？」
上回隔壁老夫人的一個牌友說家裡有個適齡的外孫女，還沒有對象，照片老太太看過，模樣挺標誌的，就想著讓那位牌友介紹一下，讓兩個年輕人見一見。
結果上回老夫人軟硬兼施的逼著大孫子去見了人家姑娘，吃了頓飯之後就沒下文了。
原本還覺得可惜著呢，現下看大孫子這表情，老夫人心想，莫不是這小子之前是覺得不好意思，但後來又覺得人家姑娘不錯，成了？
阮睿眉心蹙了一下，從口袋裡掏出來一張照片，遞過去，「您看看這個。」
老夫人乍一看那照片就瞪了過來，「你拿你弟弟小時候的照片給我看做什麼？」
結果發覺不對勁，這照片上萌呼呼的小傢伙雖然和阮麟小時候長得一模一樣的，但照片是新拍的，右下角那裡還有日期。
老太太懵了，隨即一巴掌往坐在她身旁的阮麟招呼過去，「你個渾小子，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顯然，老太太是把照片上的小傢伙當成小孫子的種了。
阮麟這打挨的莫名奇妙的，頓時委屈地看著老夫人，「您打我做什麼？」
「你自己看！」
老夫人氣怒地把照片啪他臉上去。
阮麟一雙桃花眼眨啊眨的，一臉茫然地看著照片上的小傢伙，吶吶說了一句，「這孩子怎麼看著挺眼熟啊？」
然後一拍腦門兒，心裡我草了一聲，怪不得照片兒看著眼熟，勞資特么小時候不就長這模樣嗎？！
坐對面的蔣月和阮正明夫婦互相看了一眼，蔣月疑惑地看著兩個兒子，「什麼孩子？照片我看看。」
阮麟手有點抖，照片被母親拿過去了。
他整個人都是懵的，腦子裡翻江倒海過了好幾遍，愣是沒有想起來這孩子他是跟哪個女人生的。
從前私生活荒唐，有一段時間他身邊的女朋友幾乎到了一兩天就換一個的地步。
但那方面的事情，他安全措施向來都是做了的，怎麼可能……
蔣月看了照片，眉心也是蹙著看過去，「小麟，這孩子是怎麼回事？看著也有三四歲大了，既是我們阮家的孩子，怎麼能流落在外，孩子的母親呢？」
阮麟也是一臉懵的不行，心說他哪兒知道孩子的母親是哪個？
阮正明也斥責道「你這也太不像話了，孩子都這麼大了，你趕緊把孩子母親領回來，該負的責任就得負，不然像什麼樣子？！」
蔣月輕嗤，「還不都是隨了你。」
阮正明老臉掛不住，自己年輕時也是個風-流荒唐的，但現在被妻子這麼說出來，乾咳一聲，把氣撒到了兒子頭上，「聽見沒有？真是越來越荒唐了你！」
「.……」
阮麟有苦說不出，轉頭去問他大哥，「這照片兒你從哪兒弄來的？」
照片轉了一圈又回到了阮睿手上，直到大家都發言完了，他才緩聲道「這孩子是我的。」
「.……」
一陣此起彼伏的倒抽氣聲音。
老夫人手撫上自己的額頭，哎喲了兩聲，管家趕緊把她的葯遞了過去。
老夫人揮手，「我沒事。」然後視線看向大孫子，「小睿啊，你這是想嚇死我老太婆是不是？你這連個對象都沒有，哪兒來這麼大的孩子？」
蔣月也跟著道，「你小時候給你弟弟背的黑鍋不少了，但這事兒關乎咱們阮家的血脈，這鍋你別替他背。」
阮麟唇角抽了抽，他小時候雖然頑劣，但也沒渾到這地步吧？
「我說的是實話。」
阮睿繼續道「五年前我在廣西那邊執行任務受了重傷那一次，那之前，交過一個女朋友，我當時並不知道她懷了身孕。」
五年前那一次如今再提起，眾人都印象深刻。
阮睿當時的確是在執行任務時為了追擊逃跑的毒梟頭目身上中槍，而且當時子彈就離他的心臟一公分的位置，差點搶救不過來。
「這.……」老夫人抬手抹了一下眼睛，「這孩子看著就是我們阮家的娃娃，只是這些年，孩子的媽媽為什麼不來找你？你也沒提過，你個混小子，孩子都這麼大了……」
老人家哽咽，蔣月急忙起身過去安撫她，「醫生不是說了您要控制著點兒自己的情緒嗎，媽，您現在可是當了祖奶奶了，該高興的。」
「是該高興。」老夫人抹了抹眼淚，看著照片上那粉嫩精緻的小娃娃，一時沒忍住，又笑起來，「這遺傳也真是的，小傢伙怎麼沒遺傳到他爸爸身上，遺傳了叔叔去了，這將來可別把他叔叔這一身壞毛病也給遺傳了才好。」
「.……」
阮麟再度躺槍，什麼鬼，他剛剛受了驚嚇的小心靈還沒緩過來呢，又躺槍了，這是有多嫌棄他？！
阮睿站起身，沉穩的臉上難得露了絲笑意出來，「你們要是都沒有意見的話那我找時間，把孩子帶回來看看。」
老夫人一眼瞪過去，「什麼叫找時間把孩子帶回來看看？那孩子的媽呢？人家孩子都給你生了，怎麼，你是打算只要孩子不要他母親啊？」
阮睿噎了一下，「我不是這個意思。」
蔣月安撫地拍了拍婆婆的手，轉頭對阮睿道「我們家沒有什麼門第偏見，小睿啊，只要那姑娘是個人品好家世清白的就行。」
頓了頓，又有些憂慮道「不過你們都分手五年了，這.……」
阮麟在一旁拍手，「哎，不就是泡妞兒嗎，這我在行，實在不行我教我哥幾招兒，保准他分分鐘把准嫂子拿下。」
阮正明冷嗤，「你也就會這些了。」
「.……」
這是又被嫌棄了？……
阮家那邊如火如荼地討論著阮睿該怎麼追求姑娘，喬家這邊卻在除夕的午飯過後，爆發了一場小戰爭。
原因是喬爸說了他之前有個老同學，家裡有個兒子在香港工作，目前是離異狀態，沒有孩子。
對方的條件挺好，人長的也不錯，關鍵是那位老同學前陣子好幾次都跟喬爸說過，想給兩家孩子牽個紅線看看，人家特地說了，不會嫌棄喬薇帶著孩子，要是喬薇帶著孩子嫁過去，他們家保準會把安安當成親生的來養。
喬爸一聽，這麼通情達理的長輩，現在打著燈籠都難找了啊，於是就私下把這事兒給應了下來。
又想著怕夜長夢多，兩個老頭子合計了一下，把時間安排在了明天大年初一，那位老同學帶著男方上門來拜年。
剛剛吃午飯的時候喬爸把這事說了。
喬薇只覺得頭疼。
之前相親的時候遇到的奇葩男都讓她產生心理陰影了。
但這一兩年因為安安的關係，她和老爸的關係好不容易才修復了一點，又不敢直接開口拒絕，小聲嘟囔了一句她現在不想談感情的事情。
結果喬爸一聽，啪一下就拍了桌子，「什麼叫不想談感情的事情？你以為你還是十八歲的小姑娘呢？你自己不需要那安安總得需要一個爸爸吧，怎麼，你到現在是不是還想著那個負心漢呢？？
「.……」
喬薇默了一下，不可否認，這些年來她心裡是還裝著阮睿，但也只是壓在心底而已，從她決定把安安生下來那一刻開始，她就做好了當單親媽媽的打算。
沒有父愛沒關係，她會把自己所有的疼愛都給兒子。
但她好像……忽略了安安的感受？
小傢伙自從三歲多的時候第一次問她，為什麼別的小朋友都有爸爸，他沒有？
她那時說的是，爸爸死了，連墳頭在哪裡都不知道。
現在想來，當時小傢伙心裡是怎麼想的呢？難過還是失望？安安雖然皮實，但懂事的時候也很懂事。
從那以後，他再也沒有問過關於爸爸的事情。
喬薇一時有些失神，喬爸卻以為她這個樣子是油鹽不進。
最後惱怒的又拍了一下桌子，一錘定音，「總之你以後要是還想再進這個家門，明天就給我好好表現！」
喬媽剛剛把安安給哄著午睡，出來看見這父女兩劍拔弩張的架勢，不由頭疼，「行了行了，大過年的，能不能讓我省省心啊？」
喬薇抿了抿唇，「我爸就是說話大聲了一點兒，沒事的老媽。我也回去睡一會兒，下午包餃子您記得叫我哈。」
「知道了，你睡去吧。」
喬媽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額頭，等喬薇回房去了，她才一臉不贊同的看向一旁拿著遙控器在看球賽的丈夫。
「我說你這又是在做什麼呢，哪有大年初一你給孩子安排相親的？人家不笑話你擔心女兒嫁不出去！」
喬爸哼哼，「笑話什麼，她當年鬧的笑話還少啊？你當我樂意管她這破事兒，這眼看著馬上要二十五六了，還把自己當小年輕呢。」
「我說不過你，但這事兒，你好歹顧忌一下薇薇啊，還有安安，你問過孩子意見了嗎？」
「.……」
……
喬薇側耳聽了一下，隱約還能聽見客廳父母的聲音。
她有些無力地靠在門板上，其實父母的苦心她理解，也試著過和相親的對象有進一步發展。
但都……
或許一顆心傷痕纍纍太嚴重，導致她對感情再沒有了十八歲時候的那種執著和熱情。
現在的她，更傾向於安穩，每天忙碌工作，回到家的時候能看到兒子肉乎乎的小臉蛋，她覺得已經很知足了。
至於阮睿……
喬薇咬了咬唇，想到了那天在她家，那個吻，一時間心頭有些亂了起來。
……
客廳里播放著春晚節目。
安安擰著小眉頭在和喬爸下飛行棋，時不時的就瞟一眼自己的小手機，兩道眉毛毛毛蟲似的，擰起來的時候一扭一扭的。
喬薇在廚房裡幫忙清洗碗筷。
口袋裡的手機響起來的時候，她正把最後一個碟子洗乾淨，放在瀝水架上。
是簡訊提示的聲音，估摸著是哪個同事或者朋友的拜年祝福。
喬薇擦乾淨手，把手機從家居服的口袋裡掏出來，點開了屏幕，上面兩條簡訊。
【我在樓下等你。】
【薇薇，雖然現在時機不對，但你不下來的話，我不介意上去拜訪拜訪岳父岳母。】
「.……」
喬薇臉色黑了一下，他喊誰岳父岳母呢？呸，什麼時候這麼不要臉了！
不想理會的，但還真怕這人會真的就這麼上門來。
餃子下午已經包好了，現在時間還不到八點，還早。
喬薇收拾了一下，對老媽說了聲要下樓去買點東西。
「我剛剛看外面好像下雪了，你要買什麼啊非得現在下樓去？」喬媽嘀咕著拿了條圍巾扔給她。
喬薇只好隨口扯道「例假好像要來了，我去買包衛生巾備用。」
「那趕緊去，一會兒雪下大了更冷。」
喬薇看了一眼客廳那邊的兒子，小傢伙因為輸了棋，揮著小拳頭嚷嚷著再來一盤，並沒有注意到這邊來。
她換了羽絨服拿了鑰匙出門。
……
外面正在放鞭炮，小孩子們拿著煙花棒跑來跑去的，下了一點小雪，但並沒有影響過年的熱鬧。
樓下的停車場都停滿了，旁邊的空地上五六個小孩子在放煙花玩鬧，嘻嘻哈哈的聲音襯的過節的氣氛更加濃烈。
喬薇看了看，沒看見阮睿的身影。
心想這男人不是騙她的吧？
往前走了幾步，前面的乒乓球台旁邊站著的一抹高大身影赫然就映入了眼帘。
阮睿穿著黑色的大衣，欣長的身量吸引了附近不少的視線看過去，他手裡夾著香煙，不穿軍裝的樣子看著優雅矜貴。
阮睿整個人身姿斜倚著乒乓球台，大約是當兵的男人，就算是那樣的姿勢，可身上那股凜然的氣勢半分不減。
他沒有帶手套，肩膀上落了幾片的小雪花，頭上也有。
這麼冷的天氣里，他噴薄出來的煙霧沒一下就被冷風給吹走了，空氣里只能聞見一股乾燥的煙草味道。
大過年的在這兒凹什麼造型呢！
喬薇抿著唇走過去，一股冷風灌過來，她抬手把脖子上的格子圍巾給弄緊，凍的鼻端都紅了。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那男人站在那裡，她這麼走過去，眼底里看見的，是一副靜止美好的畫面。
心裡暗暗吐槽，老天爺真是不公平，給了他這麼一副得天獨厚的好樣貌，專門來禍害小姑娘的。
走的近了，阮睿隨手把手裡的煙頭掐掉，抬手把喬薇頭髮上沾的幾片雪花輕輕拍掉，眉梢里都是讓人臉紅心跳的溫柔。
「你怎麼過來了？」
喬薇看著他，剛剛出門的時候頭髮沒有紮起來，被風一吹，頓時亂了起來。
她抬手把自己的頭髮絲順好，低頭的時候聽見了阮睿清冽的聲音，「過來帶你去看電影。」
「.……」
哪有人大年三十的晚上去看電影的？
這人的腦迴路，怎麼比起五年前還要奇奇怪怪的？！
喬薇眼睛眨了眨，再抬頭，「現在？大年三十晚上不是應該在家裡守歲嗎，這個時候去看什麼電影？」
「現在時間還早，看一場電影還來得及。」
阮睿低笑，從大衣的口袋裡掏出一副粉色的女士手套，執著她的手給她戴上去。
粉嫩的少女顏色，手背上面還掛了兩顆裝飾的小球。
喬薇囧了一下，想把自己的手給抽回來，阮睿不讓，把她牽的更緊，「走吧。」
「.……」她還沒說要跟她去看電影啊喂！
結果還沒抗議，人已經被他半圈著往外面走去，這個時候小區下面人還是挺多的。
喬薇怕死了會被哪個眼熟的鄰居給認出來，趕緊把脖子上的圍巾扯起來一塊，擋住了大半張臉，只露出一雙黑溜溜的眼睛在外面。
兩個人身高差太多，加上喬薇穿的還是平底鞋，整個人還不到他肩膀那裡，被阮睿這麼半抱著走路，她心裡頓時有一種爸爸抱女兒的感覺。
臉色紅了紅，喬薇趕緊在心裡呸了一聲，什麼爸爸女兒的，她怎麼能有這麼不正經的想法！
……
阮睿的黑色車子就在小區外面，剛剛裡面已經停滿了，加上玩鬧放煙花的小孩子太多，車子開不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