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1番外：陌上花開，小橋流水
喬薇氣喘，繼續道「與其以後讓別人對你的孩子指指點點的，那你現在還不如不救他，現在死了倒清靜！」
「.……」
喬薇拼著一口氣吼完，眼前花了一下，呼呼地喘著氣。
王哥被她這一通尤其是最後一句，吼的一怔，被寒風吹的通紅的臉上閃過糾結和痛苦。
「我……」
他吶吶地動了一下嘴唇，抬手去抹臉，腦中在做著天人交戰。
幾乎就是在他愣神的一瞬間，一股外力從下方撲騰上來，原來是兩個特警身上吊著繩索，從下面一個樓層抓著他愣神的瞬間，迅速出擊。
王哥被這力道這麼狠狠一推，整個人都被推倒在了堅硬的水泥地板上，立刻有警察上前去把他扭了起來。
那個一直被他懸空拎著的孩子被其中一個特警抱著，已經緊急等候的醫護人員從一側過來，把孩子抬了下去。
喬薇身形晃了晃，她有低血糖，加上早上沒來得及吃早餐，又吹了這麼會兒的冷風，整個人有些眩暈起來。
剛想過去看看被兩個警察拷起來的王哥，眼前忽然一黑，身板往下栽去，幸虧一條手臂及時抱住了她。
……
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喬薇睜開眼睛，眼前是一片天花板的白色。
手背上打著點滴，病房裡靜悄悄的。
剛剛醒過來，她腦子還有些懵。
閉了閉眼睛，腦海里回放的還是在頂樓那一幕。
她記得好像.……
病房的門被推開，阮睿沉著張臉進來，看見病床上的女人已經醒過來，陰沉的臉色稍稍收斂，抬步過去，伸手去握她的手，「醒了？怎麼樣，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喬薇搖了搖頭，聲音有些干啞，「我沒事，對了，……」
阮睿知道她想問的是什麼，擰著眉頭打斷她的話，「你現在身體虛弱，先好好休息，你放心，我打過招呼了，人沒事，暫且收押了而已。」
那就好。
喬薇舒了一口氣，說了兩個字，「謝謝。」
阮睿覺得從她嘴裡說出來『謝謝』兩個字，格外的刺耳。
但他剛剛從醫生那裡知道，喬薇有低血糖，加上身體底子因為當初生孩子的時候受損，吹了冷風，所以才會暈倒的。
他心裡都是自責，知道她當年為了肚子里的孩子和父母脫離關係，又是心疼又是後悔。
「想吃什麼，我讓人送過來。」
阮睿語氣放軟，握著她的一隻手，觸手都是嫩滑的皮膚，「醫生說你這兩天要好好休息，一會兒我叫人去你家給你收拾換洗的衣服過來。」
這是要住院的意思？
喬薇把自己的手從他手心裡抽出來，擰著眉頭抗議，「我說了我沒事，我現在就要出院，律所里一堆事情等著我回去處理呢，住什麼院啊，浪費時間。」
「薇薇！」
阮睿語氣稍稍嚴厲，「現在任何事情都及不上你的身體重要，事情可以交給其他人去處理，你聽話，好好休息。」
「可我答應了那些民工，年前一定會給他們一個交代的，還有王哥兒，要是他的罪名成立了……」
阮睿抬手摁住了她瘦削的肩膀，「你答應我乖乖的，你那些事情，我替你去辦，保證給你辦的順妥，嗯？」
「你？」
喬薇抬眼看他，倒不是懷疑他的能力，畢竟他現在是軍長了，這些事他來辦的話，效率的確會比他們律所高許多。
「嗯，我。」
阮睿起身，乾脆坐到她的旁邊去，大手在那張瘦的鵝蛋臉上輕輕摩挲，「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所以別擔心了，嗯？」
喬薇有點嫌棄他手上的薄繭弄的自己臉上癢，偏開頭，不自在地看著自己手背上的針頭。
「餓不餓？」
阮睿只當她是在害羞，高大的身形微微彎著，一雙桃花眼低垂，看著她稍顯蒼白的小臉，手指頭輕輕摩挲，捨不得鬆開。
喬薇當然餓啊，尤其是早餐沒吃，這會兒都下午了，肚子餓的早就空了。
抿了抿唇，「我想喝粥，周記的玉米粥。」
「好，我去打個電話讓人送過來。」
喬薇覺得他簡直溫柔的不像話，就算五年前他們確認戀愛關係那會兒，他雖然也體貼溫柔，但都沒有像現在這樣。
溫柔的讓她覺得自己好像在做夢一樣。
……
點滴打完之後喬薇點的玉米粥也送了過來。
她住的是單獨的高級病房。
病房裡有單獨的餐桌，也有方便病人吃飯而放在病床上的小桌子。
玉米粥還在冒著騰騰的熱氣，喬薇肚子里咕嚕嚕的響，餓過頭了，也顧不上什麼淑女形象，低頭舀了一口就往嘴裡送去。
吃的太急，粥還是燙的，嘴巴里被燙的她呼呼地吸著涼氣。
阮睿給她倒了溫水過來，又抽了紙巾給她擦了一下唇角，最後乾脆把粥碗給端起來，勺子舀了一下，輕輕吹了吹，給她喂。
「.……」
喬薇唇角抽抽，「我手又沒受傷，我自己吃。」
阮睿抿著唇看她，「我樂意喂你，幹嘛，害羞啊？」
「.……」
喬薇惱，最後嘴巴湊過去，把粥吃了。
……
一碗熱騰騰的粥下肚，整個人都舒服了不少。
喬薇往律所里打了個電話，她低血糖暈倒的事情小宋她們並不知道，只說自己這兩天不太舒服，在家休息，讓她們不用擔心。
電話剛掛，喬媽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喬家二老帶著安安在香港購物，喬媽打電話就是問問喬薇她有沒有什麼東西需要帶的。
結果喬薇剛剛接通，阮睿從病房外面推門進來，沒料到她在接電話，問了一句「你的換洗衣服帶過來了，要不要洗個澡？」
他的聲音嘹亮磁性，電話那端的喬媽一下子就聽見了，喬薇想暗示他先別說話都沒來得及。
「.……」
喬媽在那邊問「什麼換洗衣服？……薇薇，你……」
喬媽想問她是不是交男朋友了，還是什麼情況？
喬薇頭皮緊了一下，趕緊解釋道「媽您別誤會，我這幾天不是要在律所加班嘛，然後讓同事幫我帶了點日常用品過來，您別多想哈，就一個普通同事，真的。」
她這樣一解釋，喬媽倒真的沒有多想。
畢竟這些年給喬薇介紹的相親對象，加起來不說有一籮筐，二三十個是有的，什麼行業的精英、離異帶著孩子的、還有海歸博士之類的，可喬薇沒有一個看上眼的。
一直到最近，前段時間喬媽又託人給她介紹了一個IT行業的男士，各方面條件都不錯那種，人家男方也不介意她未婚先孕帶個孩子，可她還是看不上眼，說什麼職業不一樣，沒有共同話題。
喬媽氣的好一陣兒沒理她，後來唉聲嘆氣之後，只得從心底里打消了給女兒介紹相親對象的念頭。
母女倆在電話里聊了一會兒，阮睿就在她病床邊站著，喬薇沒有告訴老媽自己住院的事情，被某人這麼目光灼灼地盯著看，她渾身都覺得不對勁，只好匆匆找了個借口說還要忙，把電話掛了。
然後就聽見一道似笑非笑的嗓音在頭頂響起，「我是你同事？」
「.……」
喬薇眼睛眨了眨，「那不然呢，告訴我媽你是我前男友？」
阮睿在她身側坐下，「不是前男友。」
「那是什麼？」
「未來丈夫。」
「.……」
……
喬薇在醫院住了兩天，然後就強烈要求出院了，還有三天就是除夕了，她想著盡量把所有工作都安排好，給律所的同事們早些放假。
阮睿因為她心裡只想著工作，心裡不爽，臉色臭臭的辦理了出院手續，但也不敢強制性把她扛回家去，畢竟現在還名不正言不順。
於是在喬薇忙著工作的時候，阮睿一門心思想著怎麼把小丫頭和他的關係弄的名正言順的。
想了幾個不太靠譜的方法，最後覺得不太行得通，一個電話又打過去給歷墨淮。
虛心請教他當初是怎麼向他太太求婚的。
歷先生很高貴冷艷地回了他一句「你只要買個戒指找個人多的地方往她面前單膝一跪，她還能往哪兒跑？」
「.……」
……
喬薇一直忙到年二十九那天。
那個卷著錢跑的包工頭拿著錢去還了賭債，然後躲到了外地避風頭，最後還是在前一天晚上被警方連夜抓了回來。
最後剩下的就是王哥那件事情了。
喬薇託了阮睿的關係，在看守所見到了他，短短几天，整個人枯槁的不像話，頭髮幾乎白了一大半，看起來了無生氣的樣子。
王哥看見她，眼神亮了一下，瞬間又暗了下去。
喬薇打聽過，他這個案子雖然說是逼不得已，但法律就是法律，法不容情，牢是坐定了，只是判多久的問題。
喬薇率先開口，「放心吧，那個包工頭已經抓回來了，你們的血汗錢很快就能拿到手了。另外，你家裡孩子的手術費醫院那邊答應先給孩子做手術，手術費可以慢慢還的。」
「真的？」
喬薇點頭，「真的。」
王哥搓了搓手，眼角有淚花兒湧起，又怕喬薇笑話他，趕緊抬起帶著鐐銬的手抹了一下，「那就好，那就好……喬律師，那個孩子，沒事吧？」
喬薇知道他問的是包工頭家的那個孩子。
那天孩子送去醫院的時候情況確實是十分危急，就是現在，人也還住在重症病房裡沒有出來。
喬薇抿了抿唇，「已經搶救過來了，你不用擔心。」
……
從警察局出來的時候，小宋很不解地問道「薇姐，他家小孩的手術費明明是你出的，你幹嘛不說實話啊？」
喬薇嘆氣，「你別看他們是弱勢群體，但往往是這些最單純的人，情義重，知道感恩，我要是說了，他心裡會有枷鎖的。」
小宋一知半解的，但還是點點頭，「薇姐你就是心地太好了。」
喬薇抬手拍拍她的肩膀，「好了，謝謝你今天陪我過來，趕緊回家過年去吧，明兒晚上群里給大家發紅包。」
小宋笑眯眯地看了一眼外面站在車子旁邊的阮睿，黑色的大衣把他欣長的身量襯的比雜誌上的男模還要好看。
揮了揮手，「那我先走了，薇姐再見，姐夫再見！」
小妮子忽然揚高了聲音，喬薇嚇了一跳，瞪她一眼，小宋沖她擠眉弄眼的，一溜煙跑了。
喬薇只好抬步走過去，沒辦法，阮睿就站在她的車子旁邊。
她今天想著只是過來警察局看一看，所以沒有穿平時工作穿的恨天高，就穿了一雙平底的藏藍色棉鞋，某寶上五十塊錢淘來的。
結果站在阮睿面前，整個人都矮了一大截。
「你怎麼來了？」
阮睿低頭看她，「一起去吃午飯。」
「我還要去我爸媽那裡。」
「那我跟你一起去。」
「.……」
喬薇差點被自己的口水給嗆到，把他從頭到腳看了一眼，撇嘴，「我回我爸媽家，你去做什麼？」
「拜訪未來岳父岳母。」
「.……」
喬薇扯了扯唇，打擊他，「我爸估計會把你給轟出門去，我說阮教官啊，這都五年了，你看看你，年紀也一大把了，怎麼著，難道就沒有交往的可以談婚論嫁的女朋友？非纏著我做什麼？」
她說這話的時候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紅唇微微撅著。
阮睿：「我這些年身邊沒有交往過女性朋友。薇薇，你那一腳讓我對別的女人硬不起來了，你說，你是不是得對我負責。」
「.……」
喬薇懵了一下，眼睛一下就往他的腰腹下面瞄去，「不、不是吧？你、你不-舉了？！」
她的聲音一時沒控制住，警察局門口，來來往往的，好幾道視線都瞟了過來。
阮睿臉色有點黑，把她塞進車裡去。
喬薇有些悻悻然的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阮教官，你這可不能怪我啊，你不-舉了我也沒辦法啊，我又不是醫生，你賴著我也沒用啊是不是？」
阮睿黑著臉關上車門，咬牙切齒擠出來一句「你再說一句老子不-舉試試看，信不信我在車上弄你？」
「.……」
喬薇呵呵笑，剛剛就是過個嘴癮罷了，誰知道他是真的不-舉還是假的不-舉？……
最後還是一起在外面吃了午飯。
喬薇現在對他說不上是什麼感覺，單純吃一頓飯而已，他不說話，她也安安靜靜的，彼此沉默著吃完了一頓午飯。
吃飯的時候喬媽打了電話過來，喬薇說跟同事在外面吃了，讓他們不用等她。
說這話的時候喬薇是心虛的，因為上次在醫院也是這麼說的。
喬媽在電話那端絮叨著叮囑了她幾句，便掛了電話。
好在，這回阮睿沒有再用那種似笑非笑的語氣諷她。
吃完飯出去的時候，餐廳門口多了一輛黑色的悍馬。
喬薇還在想著該怎麼說自己要先走了，讓他別再跟著她。
阮睿用那種諮詢的口氣淡淡開口，「你喜歡看什麼電影？」
「.……」
喬薇反應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臉上掛著訝異，「電影？」
阮睿不大自然地乾咳了一聲，「嗯，你喜歡看什麼類型的？喜劇？還是文藝愛情片兒？」
潛意識裡他覺得喬薇應該喜歡那種小清新的文藝愛情片。
喬薇：「我不大喜歡看電影。」
「.……」
眼見著這男人臉色又要黑下來了，她抿了抿唇，說道「國外的吧，我很少看電影，不過國外的科幻電影特效挺不錯的。」
阮睿點頭，臉上高深莫測的不知道在想什麼。
一直到回了家裡，喬薇都沒弄懂他為啥會問她喜歡什麼電影。
實在是她真的沒有想到，他會.……
第二天是除夕。
今年和往年一樣，母子倆都是在喬爸喬媽這邊過的。
大清早的樓下都是鞭炮聲，喬薇捂著頭起床的時候喬媽已經在忙活開了。
他們從香港那邊買了一堆的年貨回來，安安正趴在地毯上拿著一個玩具模型在組裝，旁邊放著他的兒童手機。
小傢伙好像在和誰打電話，時不時的就捂著小嘴對著電話那端說一兩句話，然後咯咯咯的笑。
老爸老媽正在廚房忙碌，喬薇擰了擰眉頭，抬步走過去。
安安是背對著她的，加上喬薇刻意放輕了腳步，所以小傢伙並沒有發現。
喬薇剛好聽見小傢伙小奶音對著卡通造型的小手機說道「是真的啦，軍長叔叔我沒有騙你哦，我媽媽睡覺真的會流口水啦.……」
「.……」
喬薇原本聽見那一聲小奶音喊『軍長叔叔』的時候心口還提了一下，結果聽見後半句，頓時……
「喬、硯。」
身後忽然響起的聲音，把小傢伙唬了一大跳，撅著小屁股就站起來，還一邊把自己的兒童手機抓起來給藏到了背後去。
一雙酷似他爸爸的眼睛閃著小憤怒，「媽媽你討厭，你偷聽我講電話啦！」
喬薇磨牙，「你背著我和陌生人講自己媽媽壞話你還有理了是不是？臭小子！」
安安扁嘴，倔強的緊緊抓著自己的兒童手機，「軍長叔叔不是陌生人。」
喬薇頭疼，不知道這是不是所謂的血緣關係太過強大，小傢伙以前對她身邊出現的男士，包括相親對象，一直都是很反感的，可獨獨對那個人，竟然還背著她偷偷打電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