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0番外：陌上花開，小橋流水
外面夜風呼嘯，隱約有星星點點的雪花飄落下來。
喬薇抿了抿唇，低聲說了句『謝謝』，拉開車門下車。
她剛一下車，駕駛座的男人也下車了，幾步過來跟上她。
喬薇蹙眉，「你要幹什麼？」
阮睿揚著眉毛，「水喝太多了，就是上去借個洗手間用一下而已，放心，不幹什麼。」
喬薇聽出他刻意咬重了『干』這個字，又想起中午在她的辦公室，他好像也說了.……
一瞬間臉色潮紅，轉身踩著高跟鞋往前走，不想再理會這個沒節操的男人。
五年的時間，還不知道在多少個女人身上鍛鍊出來的，才能把臉皮鍛煉的這麼……算了，他哪裡還有什麼臉皮可言？
阮睿悠閑地插著口袋，跟著喬薇進了電梯里。
電梯鏡面光滑，四面都是亮的，喬薇眼睛撇開，仍是能看見身旁男人的側臉，英挺如斯。
時光給他的並不是衰老或者這個年齡段男人該有的啤酒肚，相反的，軍人的體魄，看起來還是那麼強健，身材好的能讓一眾小姑娘流口水，那張臉輪廓也還是那麼深邃，眉眼間都是成熟男人的味道，還有換下軍裝時身上顯露出來的那股子優雅矜貴又夾雜著絲絲的軍痞氣質。
至少三十三歲的老男人，撇開他的身份不說，就外觀而言，比起現在電視上那些油頭粉面的奶油小生強多了。
『叮』的一聲，電梯到了樓層。
喬薇拿鑰匙開門。
轉身的時候才發現阮睿手裡還提了個袋子，那是吃完飯的時候小宋她們送的禮物。
他把袋子放在沙發上，熟門熟路地去了衛生間。
喬薇「.……」他這種好像到了自己家裡一樣自由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不過撇了眼沙發上的那個袋子，有點好奇那幾個妮子送的到底是什麼禮物？小宋弄的神神秘秘的。
喬薇抬頭看了一眼洗手間的方向，門還關著。
她挪了挪腳步，手指頭挑開袋子上面的盒子，打算就看一眼，看看是什麼東西，滿足了好奇心就好。
結果盒子蓋兒一挑開，裡面是一片大紅色的絲滑布料，喬薇手指頭挑起來，赫然發現那是.……
最近網上賣的很火的那種制服式的……情-趣睡裙，同城下單訂貨的，兩個小時就能送貨上門，裙子里還包了什麼東西，她把裙子挑起來，幾個小包裝散亂著掉在了地毯上。
就算沒有用過，可喬薇也知道那是什麼。
安全-套。
『轟』的一聲，臉上爆炸了一樣紅開。
喬薇手指發抖的瞪著散亂在地上的幾個透明包裝的.……趕緊彎身撿起來，手忙腳亂地想要塞進袋子里，結果起身的時候，抬頭就看見了從衛生間里出來的阮睿。
「.……」
喬薇一手拿著大紅色的布料，一手拿著透明包裝的安全-套，就這麼怔怔地和他四目相對起來。
那一刻，空氣都安靜了下來。
阮睿一雙瀲灧的桃花眼深深地看著她，薄唇若有似無地挑著淺淺的笑意，「嗯？」
喬薇頭皮發麻地和他解釋，「律所的那幾個丫頭在開玩笑的，這、這些……扔了，我我我，我馬上扔了……」
阮睿抬步過來，伸手抓住她的胳膊，「人家的一片心意，為什麼要扔？」
「.……你要？」
喬薇問完才覺得自己嘴抽了，這些東西……他要來.……跟別的女人用嗎？
「這是給我們的。」
阮睿淺笑，著重強調了『我們』兩個字。
視線落在那塊看起來很絲滑的大紅色布料上，眼神暗了暗，腦海里忍不住幻想喬薇穿著這衣服的樣子……
喉結狠狠滑動幾下，他低頭，嗓音有點啞了，「薇薇.……」
喬薇手心攥緊，另一隻被他抓著的胳膊抬起來打他，「你鬆開，抓疼我了。」
他不放，反而輕輕一拉，把人拉進了懷裡，灼熱的呼吸噴洒過來，下一刻，喬薇唇就被他封住了。
「.……」
空氣里很快瀰漫了一層迷離的曖-昧。
阮睿不知道什麼時候鬆開了那隻抓著她胳膊的手，改為環抱著喬薇細軟的腰身，吻漸漸變得炙熱狂暴起來。
喬薇理智被他狂熱的吻吻的慢慢消散，家裡開著暖氣，整個人很快就汗濕了起來。
腦海里迷迷茫茫的時候，手機的鈴聲忽然響了一下，單調的鈴聲打破了一室的曖-昧和旖-旎。
喬薇整個人理智回籠的時候才發現，自己被他壓在了沙發上，身上的外套拉鏈已經拉開了。
「.……」
禽-獸！
阮睿沒防備，被她用力一下推開了。
乾咳一聲，手機還在口袋裡響著。
他沉著臉接起來。
那端響起阮麟調侃的嗓音，「我聽王經理說今晚在酒樓吃飯的時候你對一個女的挺特別啊？怎麼的，交女朋友了？」
阮睿抬手摁了一下眉心，「你什麼時候對我的私事這麼上心了？自己八卦就行，別回去跟老太太八卦。」
阮麟在那邊嘖了一聲，「看來是真的了，帶出來看看唄，我也好認認我未來嫂子啊。」
阮睿丟下一句「有什麼好認的，你也認識」掛了電話。
喬薇已經整理好了自己的衣服，看他掛了電話，立即冷了臉色道「已經很晚了，阮先生該走了。」
阮睿眉心擰了擰，忽而嗤笑一聲，「阮先生？這個稱呼不錯，薇薇要是喜歡這麼叫，那下回你在.……可要多叫幾聲。」
「.……」
他剛剛停頓的地方，喬薇莫名就想到了『床上』兩個字。
臉色頓時一黑，美眸瞪過去，「我怎麼不知道阮教官現在這麼不要臉了，叫你阮先生是禮貌，腦子裡一堆歪思想！」
阮睿噙著笑，她氣怒的模樣別有一番風情，看的人心裡發癢，「哦？那你說說，我思想怎麼歪了？」
喬薇抓起手邊一個卡通抱枕就砸過去。
惹來男人爽朗的哈哈大笑聲，「不逗你了，我先回去，薇薇，晚安。」
阮睿輕輕在她通紅的臉蛋兒上親一下，即使再想和她膩在一起，也得忍著。
現在，還不是時候。
……
直到開門關門的聲音響起，喬薇眼睛眨了眨，抱著抱枕傻坐在沙發上，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手背狠狠地擦了一下嘴唇，空氣里那股熟悉的荷爾蒙味道還未散去，好似在提醒著她，剛剛在客廳里發生的事情。
如果、如果沒有那道及時的手機鈴聲響起來.……
喬薇忽然咬緊了下唇，覺得全身都冰涼了起來。
哪怕過了五年，只要這個男人再靠近過來，她幾乎沒有防備的就會淪陷下去了，一如五年前那樣。
可她今年已經快二十五歲了，當了單親媽媽，因為生活和工作在社會上摸爬滾打了一路，再也不是曾經那個在校園裡圍追堵截倒追教官的熱血無腦小女生了。
以前或許覺得愛情就是全部，可現在再恍然去回想，只會在心裡嘆一聲，當年太年輕了……
第二天一早，喬薇頂著兩顆黑眼圈去上班。
輾轉反側一夜沒睡好，眼底下面的烏青用粉都遮不住。
幸好她去的早，不然讓小宋那幾個丫頭看見她一臉萎靡不振的，又不知道該怎麼調侃了。
喬薇自己泡了一杯咖啡，把昨天小宋整理的資料過了一遍，電腦打開，大約二十多分鐘后，小宋就急匆匆推門進來了，連門都沒敲。
「出事了薇姐！」
喬薇一口咖啡差點噴出來，「出什麼事了，怎麼毛毛躁躁的？」
小宋不知道從哪兒跑過來的，一口氣還喘的厲害，「是、是討薪案的那幾個民工，他們不知道從哪裡打聽到了那個包工頭家的住址，今天早上的時候，直接去家裡把包工頭家兩歲多的孩子給綁了！綁到了他們剛剛完工的那棟大樓樓頂上，說是再拿不到工錢就抱著孩子跳下去！」
「什麼？！」
喬薇頭疼，「我不是都打了包票么，要是年前他們的工錢拿不回來我就先給他們墊付，現在不是才過了一天，他們.……」
「我打聽過了，好像是其中有一個人家裡的孩子生了重病，需要拿錢回去救命呢，估計是實在逼不得已了，所以才想了這一出吧，現在消息都傳到網上去了，沸沸揚揚的。」
喬薇『嚯』的起身，拿起掛在架子上的外套就往外走，「我去看看。」
小宋急忙攔住她，「薇姐，這搞不好就是人命關天的事兒啊，你還是別去蹚這個渾水了。」
「什麼渾水不渾水的，我是負責這起討薪案的律師，綁架挾持孩童，這可是坐牢的大罪，他們明明才是受害者，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受害者成了兇手。」
說她心腸軟聖母也好，可喬薇覺得，律師這個行業其實和警察一樣，都是很神聖的職業。
那些民工本來就是這個城市裡的弱勢群體，他們不懂法律，以為只要綁架了孩子就能逼著那個包工頭現身。
可綁架的罪名一旦成立，就算拿到了那點血汗工錢，那也是要坐牢的，根本不值得！
喬薇腳下踩著高跟鞋，可腳步依然很快，小宋都跟不上她了。
等小跑著追出去的時候喬薇已經上了她那輛小本田，車子很快調轉車頭駛離了律所前面的停車場。
小宋急的團團轉，連忙跑去找李律師商量對策。
結果還是另一個實習小姑娘點醒了他們，「薇姐的男朋友不是阮家的大公子嗎，咱要不打電話告訴他吧，那不然萬一薇姐出點意外可怎麼辦啊？」
「可是姐夫的聯繫方式你們有嗎？」
「.……」
……
早上沒吃早餐，喬薇一路開車到市中心外面那棟半個月前剛剛完工的大樓的時候，遠遠就看見了周圍許多圍觀看熱鬧的群眾，還有記者拿著長槍短炮在做現場直播，地上已經鋪了厚厚的綠色救生毯子。
下車的時候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周圍有幾輛閃著紅藍車燈的警車，警察拿著擴音器在向周圍圍觀的民眾喊著讓他們後退，不要靠的太近。
喬薇仰頭看上去，眯了眯眼睛，只能看見護欄那裡一個小孩子被懸空吊著，那個民工抱著他，半邊身子都探出了護欄外面。
小孩子大約是哭的沒力氣了，加上天氣又冷，被這麼懸了二十多層樓吊著，一動不動的。
那個民工不知在喊著什麼，距離太高了，聽不清楚。
喬薇只是看了幾秒鐘，擠開層層人群進到了最裡面，被警察攔住了，「你是什麼人？」
喬薇把自己的工作牌給他，「我是負責民工討薪案的律師，我希望能上去跟那個人談一談。」
那個小警察神情嚴肅地看了她一眼，拿不定主意，只是叫她稍等，便朝著一邊跑了過去，很快便領了一個三十多歲的高個子男人過來。
喬薇只覺得那人看著有點眼熟，頓了頓，試探著叫了一聲「喬遠？……喬教官？」
面前這個確實是喬遠沒錯，濃眉大眼的，五年不見，整個人看起來更魁梧成熟不少，再也不是當年那個會忽悠她拿著吉他在教官宿舍樓下彈情歌追男神的二-逼青年了。
喬遠看見她亦是一愣，顯然也沒想到會在這樣的情況下再見到這個小丫頭。
「小喬妹妹？」再一看她的工作牌，「喲，這都成了大律師啦？這幾年混的不錯啊。」
喬薇扯了扯唇，抬手指指樓上，「我是這起民工討薪案的負責律師，能不能讓我上去跟他談談？」
喬遠眉眼一下子就擰了起來，「那傢伙現在已經瘋魔了，我們安排的特警正在下面一層做準備，你不用……」
喬薇打斷他，「要是真等你們把人抓住戴上手銬，他的罪名就成立了，綁架、勒索，最少得判刑十幾年。」
喬遠看著她，忽然發現這丫頭和當年真是不一樣了，現在說話已經帶了一種正直幹練的氣勢。
再也不是那個當初為了追求男神整天鬧的雞飛狗跳的小毛丫頭了。
「你有把握嗎？」
「試試吧，我儘力。」
……
這棟大樓是新建的中級小區，因為剛剛竣工，所以電梯還沒有投入使用，只有一個運材料雜物的升降梯勉強可以用。
二十多層的高度，一站在頂層的樓頂上，冷風四面八方地撲過來，喬薇頓時打了個哆嗦。
頂層上有兩個全副武裝的特警，還有一個談判專家。
那個包工頭家的孩子一隻胳膊被民工拽著，小身子整個兒都懸在了外面。
那個面容黑呦的民工，喬薇認識，就是昨天在律所門口鬧事的其中一個，四十多歲的樣子，她記得好像姓王來著。
喬薇喊了一聲「王哥兒？」
王哥一隻腳踏在外面，一隻腳在裡面，整個人跨坐在護欄上。
那兩歲多的孩子被他這麼拎著，不知道是被嚇傻了還是哭的沒了力氣，小臉被凍的紅撲撲的，除了時不時的吸一下鼻子，一動不動的。
喬遠在她耳邊小聲道「這孩子有遺傳性心臟病，孩子的媽媽在知道他被綁架的時候，心臟病發作，已經緊急送往醫院了。」
喬薇點點頭，朝他比了一個手勢，她朝前走了兩步，站定。
樓頂上所有人都看著她，王哥也看了過來，一張黑黝黝的臉被風吹的通紅，身上破舊的外套單薄，神情激動地揮舞著一隻手沖喬薇大喊「喬律師，我知道你心腸好，肯幫助我們這些沒權沒勢的窮人，我感激你！但是我能等，家裡孩子等不了了，等著拿錢做手術救命呢.……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不給你添麻煩，你走吧！」
喬薇又往前了一步，看著那個被他單手拎著的孩子臉上青紅青紅的，估計是懸空久了，加上風這麼大，不知道是不是病發了。
她也是做母親的人，心下焦急，要是這孩子再出個萬一，那罪名可就又要加一條了。
她清了清嗓子，「王哥兒，你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這孩子就是被你吊到天黑他父親也不會出現的，你家裡孩子不是等著錢做手術嗎，我可以先借給你！」
王哥用力地搖頭，「我們給你添的麻煩已經夠多了，喬律師，我謝謝你，但你的錢，我不要，我只要我的血汗錢！」
「.……」
喬遠搖搖頭，油鹽不進的人，說不通的。
他抬手看了一下時間，下面的準備應該已經就緒了。
他走過去，抬手拍了拍喬薇的肩膀，「算了，這種人你跟他說不通的，走吧，我送你下去。」
剛剛阮睿的簡訊已經發到了他的手機上，他知道喬薇在這裡，讓喬遠務必保護好她，他正在過來的路上。
喬薇搖頭，「我再試一次。」
「.……」
這丫頭哪兒都變了，但身上這股倔強勁兒倒是半點沒變。
喬遠倒是很欣賞這樣子的她。
「最後一次機會，待會兒樓下的特警準備好了你還搞不定的話，我們只能用武力了。」
喬薇咬唇，「我知道。」
她再度轉過身去，寒風瀟瀟，吹的她的大衣衣擺翻飛起來。
「王哥兒，你聽我說，我跟你保證，你們的血汗錢我們律所一定會通過法律途徑給你們討回來，但是你現在再僵持下去，耽誤的是你家裡孩子的救治時間，而且你這是綁架，罪名不輕，你有沒有想過，將來你的孩子長大了，別人會對他指指點點的，說他有一個綁架犯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