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 補償
這個連名字都沒有的村莊里，人就跟牲口一樣，根本沒有什麼余錢。
大牛要阿虎補償，阿虎也得有東西給他補償才行。
大牛挑了挑嘴角：「其實也不多，你家老二不是個丫頭嗎？送到農場里，能給咱們村子免掉不少稅負吧。」
此話一出，在場的人都炸鍋了！
葉文兩眼一眯，目光頓時銳利起來。
這傢伙是讓他賣孩子？
這跟末世前的賣孩子可不是一個概念！被賣掉的孩子不是送給其他人家養，甚至都不是被弄殘廢了扔到街上乞討。
而是被吃掉！
不等葉文開口，就有村民喝道：「大牛，這話可不是亂說的！」
後勤村的人雖然活得沒有人樣，但他們至少還保存著最後一絲身為人類的尊嚴。
那就是家庭。他們這些壯勞力每天累死累活，為的什麼，不就是為了讓自己和自己的老婆孩子能夠活下去！
沒有別的要求，只是活下去！
「你們急什麼呀，人家阿虎家老二可是個女孩，農場里有多缺女孩你們難道不知道？」
大牛用自己的大嗓門蓋住其他人，「阿虎家老二今年才三歲吧？還是四歲來著？離能生孩子還早著呢。去了農場，肯定好吃好喝地伺候著，不比留在後勤村好多了？起碼不用擔心被餓死。」
「是嗎，那最後她就能不死了？」
葉文陰氣森森地說道。
是啊，農場需要人類女性為他們生產人牲。所以阿虎的女兒的確是能活到青春期不假。
然後等到了可以生育的年紀，等待她的就是如同母豬一樣的生活，不停地產仔產仔產仔，直到生不動了，再被吃掉。
大牛滿不在乎地聳聳肩：「說的好像咱們能長生不老似的。我家要是有閨女，我就送，至少臨死之前能過兩年吃香喝辣的好日子。」
然後他又扯起嗓門，對亂鬨哄的眾人大聲說道：「再說一遍哈，我可不是為了咱們自己。送走一個孩子，可是能減輕整個村莊的稅負的。今年的年景大家都清楚，能不能完成稅負你們心裡就沒有點數嗎？前兩天村長家的小幺兒可都差點被餓死了！」
此話一出，人群頓時安靜了不少。
剛才不少義憤的村民都不由得停下來，仔細思考一下。
連阿方父親這個村長的家裡都沒有餘糧，需要阿方半夜冒著喪命的風險偷越隔離帶，進入到深山中尋找食物，其他人家的生活可想而知。
別人家的孩子，到底是別人家的孩子。自家的孩子能活下去才更重要。
「我聽說，有的村子每年都會送一個小女孩進農場呢。」
「是嗎？」
「是呀，有的還不止送一個呢。生下來就送，稅負都快減沒了呢。」
村民們交頭接耳，說的內容也不知道是真有其事還是他們自己大白天做夢做出來的。
「要不是咱們實在活不下去了，我也不會出這種餿主意。」大牛說道，望向葉文，「怎麼樣啊阿虎？要不要選個好日子？」
「做你的白日夢吧。」
沒有一絲猶豫，葉文冷冷地說道。
其實那又不是他的女兒。是死是活，跟他關係不大。
雖然阿方和他父親之所以要他假扮阿虎，就是為了保住阿虎的家人，可大牛的發難不是他葉文能控制的。阿方父子怪不到他頭上。
然而，一想到一個孩子，一個跟自己一樣，是一個人的孩子，被自己親手推進火坑，葉文就受不了。
所以沒有一絲猶豫，葉文直接將大牛頂了回去。
不過大牛連送孩子這種主意都說出來了，恐怕今天是不能善了。
握緊手中的斧柄，葉文等大牛再出招。
「你……」
見到葉文如此堅決的拒絕，大牛看起來有些失望，想要開口繼續逼迫葉文。
但他身後的二牛卻拽了拽他。
周圍的村民雖然對葉文保持了距離，可瞧他們哥倆的眼神也沒好到哪裡去。
雖說人都是自私的，可也會感到兔死狐悲。
後勤村的生活本就困苦，誰也不能保證自己能一直沒病沒災。哦，今天阿虎生了場重病，就要送走一個閨女，那明天輪到自己摔斷腿了呢？
大牛咬了咬牙，改口道：「你不願意補償我們也行，誰讓咱們都是一個村的呢。不過該你乾的你不能再推了。這一根木頭，今天說什麼也要你自己完成。」
「哦，敢情還真認為我一個人頂你們六個？」
葉文冷笑一聲。「那要你們幹嘛？」
「這話不能這麼講，我們還干別的活咧，那時候你在哪兒呢？」大牛這回理直氣壯，「你要是這也不答應，那行，咱們這就去找村長好好拼評理，是不是生場病就能當大爺？要真是這樣，咱們這就回家往自己腦袋上澆兩盆涼水去。」
葉文餘光瞥了一下周圍的村民們。
看來……這個活兒今天是推不掉了。
畢竟沒人幫他的話，他也沒有什麼辦法逼人家跟他一起干。
他也不想把事情鬧太大。他畢竟不是真正的阿虎，萬一驚動了「上頭」，阿方父親這一個小小的村長就罩不住他了。
葉文感到一陣煩躁。
都是這個疑似人牲的身份給鬧的。
真希望能趕緊恢復戰鬥力，然後找機會離開這個村子。
可在這之前，恐怕他必須接受虎落平陽被犬欺的事實。
葉文咬了咬牙，朝掌心吐了口唾沫，朝樹榦揮下斧子。
……就全當鍛煉身體了。
噗。噗。噗。
石頭斧子看在樹榦上，發出沉悶的聲音。
周圍的村民們麻木地圍觀著。但在一些不那麼麻木的人的臉上，能夠找到些許的敬佩。
阿虎已經成年了，而且哪怕是在這個人均壽命可以跟野蠻人比拼短小的時代，他也正值最好的時候。
他完全可以擁有更多的孩子，更優秀，更健壯，更能幫襯他的家庭和他自己。僅僅是一個女兒，過不了多久就會嫁到其他後勤村去，在此之前也沒有太多能力給家庭提供幫助，其實真的蠻賠錢的。
人類愛孩子不假。但在極端條件下，首先要保證生存的，一定是像阿虎這樣的青壯年男性，只有他們活下來了，其他人才能活下來，整個族群才能延續下去。
大飢餓，人相食。被吃的不是女人，就會是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