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必收利息
胤禩來到金陵是有原因的。太子胤礽被廢已達數月,康熙一直沒有重立太子的跡象,胤禩鼓動心腹大學士馬奇等人請求重立太子,並給康熙提出建議,太子人選由在朝三品以上大員和各省督撫推薦。胤禩通過康熙身邊的太監得知,康熙已產生應允此建議的想法。明清時期江南人文薈萃,並且是朝廷賦稅收入重地,因此歷屆皇帝十分看重此地,當然在此處任職的封疆大吏在他們心目中的地位也超越其他地方許多。
胤禩為了拉攏江南官場大佬,先是派出王府長史程繼勛,后又感覺他的位分太低,這些江南督撫不一定買他的帳,即刻向康熙請求,讓他前前往江南巡查賦稅,他給出的理由是近幾年來,江南經濟得到巨大的發展,而賦稅並未增加,一些稅官一定會有不法情勢,需要好好整頓一下。
胤禩肯於任事,康熙十分高興,除了讓他以巡閱使的身份巡查江南賦稅,同時讓他秘密調查江寧、杭州及蘇州三大織造經營管理情況,因為這三大織造近些年留下巨額虧空,再不整頓,只怕難以為繼了。
帶著公開和秘密使命的胤禩,立刻馬不停蹄趕到了江南,當他跟程繼勛剛一接上頭,程繼勛就把發現一代奇才曹霑的事向他做了稟報。對於康熙給他的秘密使命,胤禩卻有自己的想法,以江寧為首的三大織造,過去跟廢太子胤礽一直關係密切,幾乎成了胤礽的搖錢樹,胤礽拉攏各級官員培植心腹的用度大多來自這三大織造,現在胤礽的太子被廢,胤禩要想成為太子的不二人選,也必須扶植自己的勢力,這些是需要巨額花銷的,胤禩雖為親王身份,其實每年不過一萬多兩年俸,是萬萬不夠拉攏官員的花銷,要想解決這一難題,就需要開闢財源,三大織造之首的江南織造自然成了他的首選目標。雖然曹頫極力想投靠胤禩,但胤禩過去跟他的接觸太少,冷不丁打得火熱,必然引起他人的懷疑,要想將曹頫收至麾下,二人之間定需找個節點才成。胤禩一向是以詩賦自詡的,現在才子曹霑的出現,自自然然成了這個節點。胤禩當即要程繼勛通報曹頫,他要到江寧織造府與曹霑暢談詩詞。曹頫雖然十二萬分的不情願胤禩接觸曹霑,但也算給他結交胤禩提供了方便。大張旗鼓的宴請胤禩,就是希望由此給胤禩留下好印象。
大出意外的是,今夜曹露鹹魚翻身,竟然完全奪了曹霑的彩頭。在隨園賓館卧室內,程繼勛向胤禩請罪,他實在是識人不明,沒想到曹霑根本就不是什麼才子,曹露才是。半依在被子上的胤禩向程繼勛斜著睨了一眼,若有所思道:「你原先跟本王說的話並沒有錯,其實你今晚根本就是被曹霑騙了。」
「卑職被騙了?」程繼勛不明就裡。
胤禩靸鞋起身,走到門前伸頭向外看了看,然後關上房門才道:「今晚曹霑為何偏偏要跟曹露坐在一起?據我的了解,在曹霑和曹露二人之間,曹頫夫婦過於偏心自己的兒子,因此二人之間關係並不好,曹霑卻堅持跟曹露坐在一起,正是因為他要幫助曹露大出風頭,而自己卻裝傻充愣,企圖騙過本王和你們。」
「明明有才,卻要在王爺面前裝傻子,曹霑是不是真傻了?」程繼勛腦袋搖得波浪鼓似的。
「今晚本王從開始就一直盯著曹霑。」胤禩走到桌前拿起一本書比劃著說:「曹霑在曹露身邊坐下不久,就把一個書本模樣的東西遞到曹露手中,曹露的表情和以後的行為告訴本王,他十分看重曹霑遞給他的東西,對它特別關注。當我讓曹霑作詩,曹霑不作,卻偷偷向曹露交待了什麼,本王判斷,曹霑是在讓曹露出面念詩,並且曹露念出的詩一定與那本書有關,或者就是書上寫著的。」
程繼勛仍是將信將疑,問道:「王爺所說非常可信,但卑職仍是感到奇怪,曹霑為何不願在王爺面前展露才華,反而要把風頭留給曹露,這不符合情理呀。」
「曹霑這樣做的理由很簡單。」胤禩充滿自信說道:「這個世上最清高的就是所謂才子一類的人物,曹霑之所以在本王面前裝傻充愣,其本質就是不願結交與我。」
太子人選胤禩呼聲最高,曹霑再清高,也不會想不到,將來胤禩一旦登基,不只是能決定他將來的社會地位,甚至決定他的生死都是一句話。胤禩看出程繼勛的將信將疑,自負笑道:「曹霑不願結交本王,最大的可能是受到他那個死鬼父親的影響,你別忘了,曹顒在世時,那可是廢太子胤礽的第一心腹,曹霑不願與本王結交,是怕人罵他不孝。如果你還是不相信本王的說法,咱們可以做一個試驗,讓人把曹露喊來,讓他當場作一篇詩賦,如果他能當場作出,就是我的判斷錯了,如果作不出,就讓他回去作,明天再交卷,他沒本事作,必然找曹霑幫忙,由此就可以判斷出曹霑今晚欺騙了咱們。」
「王爺的主意真是高。」程繼勛伸出大拇哥,這次的讚揚是發自內心。
聽說八王爺找曹露,曹霑問曹露:「你知八王爺找你何事,他肯定對你今晚上出口成章產生了懷疑,找你去試探試探。」
曹霑這麼一說,曹露害了怕:「王爺要是知道我騙了他,十有八九會殺了我,我真不該信你的話,在他面前出風頭。」
「風頭已經出過了,你後悔也沒有用。」曹霑把手一伸道:「拿十兩銀子,我給你出個主意,包你沒事。」
「剛才不是五兩嗎,怎麼變成十兩了?」
「五兩是稿費,現在是救你的命,十兩我還後悔要少了呢。」
曹露翻翻荷包,拿出一個銀錠說:「我娘這個月給的銀子大部分都送了你,只有這麼點了。」
「我不信你就這麼點銀子。」曹霑一把將曹露的荷包從腰間揪下,仔細翻了翻,確實再沒了銀子,接過曹露手中的銀錠掂了掂:「這個算五兩,你再給寫一張十兩銀子的欠條,我立馬把主意告訴你。」
曹露苦著臉道:「你當我傻呀。十兩除去五兩,還剩五兩,幹嗎要我再寫十兩的欠條?」
「你現在沒實際的銀子給我,我必須要利息。」曹霑拿過紙筆,強行拉過曹露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