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鐵血柔情
第28章 鐵血柔情
「或許吧。地雷手底下的兵，以後真要防著點，他們都喜歡弄點多餘的動作。」郝漠風點點頭表示認同。
譚依雲接著道：「不過你知道嗎，地雷之所以這麼帶兵，也是因為他曉得，讓戰士多個心眼，在戰場上能活著回來的概率會更大一些，這是拋開單兵素質以外的，另外的保障，其實也就是雙重保險吧。」身著白色大褂的少女看著躺在床上的新兵，咳嗽一聲，說道：「其實這對你來說或許是好事。」
「你說的還挺有道理的，我也沒生他們的氣。不過胡有才幹的這個事情，等我好了以後，還是要和他說道說道的。這躺在這裡兩天，都不能動，得給我憋出毛病！」郝漠風有些無奈，他已經睡了一天了，現在身上的痛感少了很多，但譚依雲堅持不讓他下床，就讓他躺著休息。
關於這一點，白醫生也表示贊同，昨天還親自找郝漠風談過話，告誡了好好養傷，今後才能不留隱患的道理。
故而郝漠風不得不繼續躺在床上當個病號了。
「不過說起來，譚醫生你是為了什麼才來這裡的衛生室工作呢，我覺得就你這樣水準的醫生，去社會的大醫院，都能混得不錯，待遇也會更好，卻甘心留在這裡。」郝漠風猶豫了一會兒，終於說出了自己的疑問，他很想弄明白，譚依雲究竟為什麼來這裡做了軍醫。
「……你真的想知道？」譚依雲稍稍沉默，放低了聲音說道，「和你差不多吧……」
「我？我是為了想看看，我那便宜老爹拋棄了我們母子，到底為的是什麼。如果他的做法最終我不能接受，早晚我要回『狼冢』那裡，親自刨了他的窩。」郝漠風一臉的無所謂，彷彿刨了雪狼王的墳對他來說，不過是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你是這樣想的？」譚依雲感到有些不可思議，但仔細一想，郝漠風這傢伙從小吃苦，明明有父親，卻相當於沒有父親，這樣的人對自己父親的感情，無疑是很複雜的。如果他不能理解雪狼王，他就不能邁過這道坎。
「當然，現在又多了一條，要打恐怖分子，當一個好戰士。」郝漠風回道。
白衣少女的話鋒一轉，避開了有關郝漠風父親的話題：「那麼，你對我們的敵人，嗯，也就是恐怖分子，是怎麼看的？」
少年眼裡忽然冒出了如刀刃一般銳利的光芒，他的言語裡帶著決絕：「他們？他們殺了地雷的手下，他們殘害百姓，他們無惡不作。總有一天，我也要在戰場上幹掉他們的。」
「可是你並不認識他們，他們殘害百姓，他們無惡不作，這些都是別人告訴你的，你自己並沒有親眼看見過。」譚依雲的語氣認真了起來，彷彿要逼出郝漠風藏在心底最真心的話，「這些結論，多少是別人灌輸給你的，多少是你自己覺得的呢？」
「就算是這樣，他們殺了地雷手下的兵，這是我來這裡以後親眼看見的，這總不是假的吧！」郝漠風的語氣有些激動了，他有些生氣，「地雷這個混蛋從來都很硬氣的，但是那天你知道嗎，他回來以後哭得就像個孩子。」
「一把鼻涕一把眼淚，隨即一碗酒，之後又是眼淚！這難道不是恐怖分子乾的好事嗎？」
譚依雲面無表情的回道：「可是你知不知道，地雷這次出去又幹掉了多少恐怖分子？我告訴你，地雷那一組人出去，足足消滅了一百個敵人，殺了一百個人，可自己卻只死了三個，如果說殺人就是壞，那麼恐怖分子眼裡的地雷，豈不是更加可恨？」
「不，你說的不對！不是這個道理！」郝漠風一骨碌從床上坐了起來，譚依雲的話刺痛了他的心，「我們是為了我們的信仰而戰，我們是為了保護而消滅敵人。」
少女不再刺激他了，她輕輕地嘆了一口氣，轉過了臉龐：「我這麼說，是為了讓你知道，殺人並不能定義為是惡的理由。但是恐怖分子的確是惡棍，這是毋庸置疑的，他們或許是想建立自己的地盤，但他們對於那些手無寸鐵的百姓們很殘忍，而對百姓殘忍，比對戰士殘忍更加不能忍受。」
她的眼裡透著仇恨的影子：「我的外祖母一家，以前是西北這邊的普通民眾，但是他們最後被恐怖分子襲擊了，而外祖母他們根本什麼都沒有做，就被這些禽獸殺害了。母親也因為這個噩耗，過度悲傷而過早離開了這個世界。父親是一名有血性的軍人，他從小就教育我，不要忘記這些東西，我們應該跟敵人討回這些賬。」
「但是，我不適合做一名戰士，所以我選擇了來這裡做一名軍醫，特種戰士也需要醫生。」譚依雲的語氣還是那麼的輕，她已經學會很快收起自己的情緒，「不過，我還是希望，你將來如果出任務，能多消滅些敵人，幫我報仇……當然，這要在你想清楚恐怖分子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之後，我不想你在沒有想通之前，隨便動手而以後覺得不自在。」
「那麼，我答應你。我會好好思考你說過的這些東西，而我如果出了任務，我不會放過那些禍害的。」
郝漠風看著面前這個變得有些不一樣的少女，語氣十分堅決。
他願意為了她，披荊斬棘。
何況，殺敵報國本來就是他來這裡之後，最想做的事。
郝漠風想了一夜。
什麼是恐怖分子，為什麼要和他們拚命。
他沒有用以前的一套來思考。而是用了一種嶄新的思路。
「如果我現在是一名恐怖分子，我會不會對普通的老百姓下手？」郝漠風用了代換的方法進行考慮，得出的結論當然是：「我不會。」
「可是恐怖分子會，而且他們就那樣做了。」
「所以我們和他們不一樣，他們殺戮是為了破壞，我們殺戮是為了不讓他們進行破壞，是為了守護自己珍惜的東西。」
「可是我珍惜的東西是什麼呢？」
「媽媽已經不在身邊了。那個沒見過面的老爸，也那麼死了。」
「我還有什麼是值得珍惜的呢？」
「幾十年前的老爸，是不是也在想著這樣的問題呢？」
「他珍惜的，是什麼？」
……
就這樣過了一夜，郝漠風沒有睡好，腦子裡扭來扭去的都是這些東西。
他做了一個夢。
噩夢。
一片戰火，一片焦黑，地上除了燒焦的屍體外再也沒有其他，身邊漂浮著一陣陣燃燒的汽油味道，還有那燒焦屍體發出的恐怖氣息。
譚依雲、地雷、胡進喜、周雄飛，甚至鬼叔和老黃一個個倒在自己眼前。
他們都在看著自己。
而自己一動也不能動，張開嘴，卻無法喊出聲音來。
而最後，郝漠風看見了自己那慈祥的母親，她的身影籠罩在一片殘存的白雲里，她在看著自己。
她彷彿在問：「我的孩子，你珍惜的東西，是什麼呢？」
她的身影消失了，郝漠風無法抓住，眼前一片片血色閃過，他的鮮血在沸騰。
……
西北軍第三步兵師教導大隊衛生室。
譚依雲看著躺在床上說胡話的郝漠風，黛眉微蹙：「昨天還好好的，怎麼忽然就生了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