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志向是更強的強者
第22章 志向是更強的強者
地雷那天沒有來，據說是有任務出去一趟，就此逃過了一劫。
鬼叔和宋老頭兩個吃光了郝漠風煮好的肉，這讓後面來的周雄飛和班長一陣不滿，一是怪郝漠風居然沒有預留一份來孝敬他們，二來嘛，當然是怪這倆老東西為老不尊，吃得太多，居然還消滅了同志的伙食。
簡直到了沒臉沒皮的地步了，周雄飛和班長同志一致認為，不能忍。
據說當天夜裡周雄飛直接拉著鬼叔就去了一個犄角旮旯里練了幾手，而班長同志則和宋老頭在食堂里開起了久違的個人批評大會。
第二天的早上，宋老頭和鬼叔看著一臉不知所謂的郝漠風，簡直恨得牙痒痒。
「老宋，這傢伙昨天是不是在肉里放了啥東西了，昨天就因為吃了這個，居然輸給了老熊一招，太坑了。」鬼叔捂著肚子，看著面前一樣臉色發白的宋老頭，低聲說著。
宋老頭狠狠剮了郝漠風一眼，有氣無力地說道：「我猜也是，昨天班長跟我談話的時候，我剛好就鬧了肚子，班長死活還不放我去廁所，就別提了，晦氣！」
「喲，兩位，又來吃肉吶？還沒開始切肉呢，你們來早了。」郝漠風慢慢走了過來，就在昨天，這兩人吃完了那頓肉以後，郝漠風就知道了今天的這個結果，頂著一臉欠揍的壞笑，看著面前的兩個老東西，「要不進去坐會兒？」
「呸！老子也是炊事班的老兵了，有活要干，還能不來？再說，切肉是你的活兒？你就一熬湯的。」鬼叔狠狠瞪著面前的欠揍少年，「今天你來幫我切肉，別熬湯了，老宋去！」
郝漠風眼裡瞬間蹦出了火花，那是激動的。
他知道鬼叔以前教自己的幾手把式，還不是壓箱底的功夫，那隻能讓自己的腕骨、手指變得更靈活，但用刀子的技巧，自己還差得遠。
現在和鬼叔去切肉，說不定又能撈一兩手功夫。
去，當然要去！
郝漠風當即答允了，炊事班裡除了郝漠風一個新兵蛋子，別的都是十年八年的老兵了，鬼叔給郝漠風換個活計，別的幾個人當然不會有話說。
於是郝漠風今天的任務，就是跟鬼叔一起切肉。
別看鬼叔昨晚鬧了肚子，又打輸了架，這手上的功夫還是一樣的牢靠。用他的話說，以前出任務的時候，餓了幾天渾身沒力氣，但看到獵物，依舊一刀致命。
不過，當鬼叔看見郝漠風從褲腳里拿出自己送的那把短刀，臉色瞬間就變了，一張老臉扭曲得發青，額頭上一根根青筋直跳：「兔崽子，你該不會是打算用我這把寶貝來切這些肉疙瘩吧！」
「說錯了，是我的寶貝。」郝漠風擦了擦短刀，一邊回道，「我又沒別的工具，不用它用什麼，你又沒別的菜刀給我。」
他接著刺激鬼叔一句：「我的刀，我拿他來攪湯都可以，你就別管了，咱們這就開始？」
鬼叔徹底怒了，恨不得一巴掌把這小東西給抽到哈薩克去。呼呼地喘了幾口氣，好不容易平靜了下來，鬼叔瞪了郝漠風一眼，沒好氣地道：「老子怕你了，看著，我先來，一會兒你用我這把刀來切。」
「好吧。」郝漠風答應了下來，說實話，他自己也捨不得用自己的寶貝刀來切肉，便又把短刀藏進了褲腳里。
舉刀似游龍，揮刀如驚鴻，很乾脆，很利落。
生氣歸生氣，一旦進入了工作狀態，鬼叔那是一點也不含糊的，當即刀光飛舞，一片片生肉就從肉疙瘩里分了出來，但又似乎還連在一起。
鬼叔手裡一抖，這些切好的肉片便准准地飛向了前面的大盤子，穩穩地落在了上面，看得郝漠風眼睛有些直了。
「譚依雲真沒騙我，鬼叔這老傢伙拿出這個本事和我較量的話，現在還真不是他的對手。」少年心裡想著，一雙眼睛死死地盯住了鬼叔揮刀的右手。
一塊腿子肉很快切完了，鬼叔放下刀回過身子，眼睛往郝漠風那邊一掃：「看清楚沒，要用手腕的力量，握住刀把的勁道要穩住，別手滑。不然你一會快刀切肉，指不定啥時候就把刀子扔出去了。」
郝漠風點了點頭，上前看了看檯子上的菜刀刀把，很乾凈，沒沾上一點肉沫星子。
又看了看鬼叔的手掌，也很乾凈。
「這老傢伙的力道把握，確實有一套。」郝漠風震驚了一會兒，但很快又高興起來了，只要鬼叔在自己面前露了這一手，這套功夫就算是傳給自己了，早晚有一天，自己也能這樣快刀切肉，如流水行雲。
鬼叔讓出了檯子示意郝漠風上去試試，看著郝漠風切肉，鬼叔就是一陣皺眉：「慢！太慢了，你這樣切肉，切到明天咱們都沒飯吃，給老子快點，又不是沒吃早飯。」
「娘的，切均勻些，大一片小一片的，大家怎麼分了吃！手速快，眼睛要准！手也要准！」
「握緊了你的刀把，看你那手，抖成什麼樣了？你丫怎麼抓的刀，雞爪子刨地啊？你手上又沒抹油！給老子穩住！」
鬼叔看著這不成器的徒弟，真心想上去來兩腳伺候了，郝漠風要麼就是太慢，要麼刀法一快了就切不好，大小不一樣不說，時不時地就手滑，讓鬼叔看得直冒火，真擔心這傢伙一不留神把刀子丟了出去，砍到哪個倒霉鬼。
「你說你，連個肉都切不好，你還想吃肉？你還是狼？」鬼叔非常想這麼鄙視郝漠風一番，但最後還是沒說出口來，看著面前這揮灑著汗水學習著的新兵蛋子，瞅著他臉上流下的汗珠和那不服輸的眼神，鬼叔忽然不想說話了。
讓他自己練吧，狼王的孩子，要是連這份心都欠缺，那麼，他也就只是個普通人了。
永遠，成不了狼。
更不用說是狼群的王了。
真正的精英，要的並不只是器械的操縱技巧和過硬的素質，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天才也需要態度，一名真正的精英戰士，最後靠的是自己的耐力和恆心，鬼叔非常清楚這一點。
「加油，小子。讓這裡的人都看看，雪狼王的後代，究竟是什麼水平。」鬼叔心裡默默念叨著，看著郝漠風的工作成果，點了點頭。
這一會兒的功夫，郝漠風已經切了三盤肉出來，第一盤的賣相慘不忍睹，大小不一，薄厚不均勻，有幾片肉看著簡直像是肉塊。
這盤肉只能拿去煮湯，沒法做菜，這是鬼叔的判斷。
第二盤就好一些，起碼沒有明顯的塊狀物了。
而剛切好的第三盤，鬼叔拿了起來。
「還不錯，這一盤刀工明顯進步了，均勻差不多，大小也沒差。」鬼叔點了點頭，看著還在切肉的郝漠風，心裡嘀咕了一句：「速度還可以。娘的，老子當年切這個肉，可是切了三天才切到這個均勻的水平，這小崽子，比老子強啊。」
當然，這種話鬼叔也就是想想，那是無論如何也不能說出來的。
「好了，停，切差不多了，再切今天都吃不完。」鬼叔制止了郝漠風繼續切肉的動作，看著一頭大汗的少年，笑了笑，「什麼感覺？」
「這比跟地雷學功夫還累。」郝漠風放下刀，將案板上的肉片放到最後一個盤子上面。
他的右手在抖。
不光是手腕，整個前肢，甚至整隻右臂，都在抖動著，彷彿痙攣。
身上的汗水已經滲透了衣衫，一看地下，也是微微潮濕了一片，郝漠風現在只想打一盆熱水痛快地擦一擦臉，然後趴倒在床上歇息會兒。
「不行啊你，看來體能還要提升。看看，你切了這麼會兒肉就成這樣了，將來出去做任務，你也這樣抽筋？那你就等死吧。」鬼叔毫不客氣地打擊著郝漠風，「以後就算地雷不在，他給你布置的體能訓練，還得接著做，聽到沒？」
「好。」郝漠風實在忍不住了，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大口喘著氣。
切肉如果是正常的切，郝漠風覺得那沒什麼，可是用鬼叔這一套來切，全程連貫動作，快速完工，對眼神、腦神經和手腕的要求太高了，這讓他現在有些吃不消。
何況鬼叔讓他足足這樣運動了一個小時，切了一個小時的肉。
現在郝漠風只覺得，整隻右手已經不是自己的了，完全無法使喚。
「瞧你那慫樣，第一天你就這樣了，明天你是不是連菜刀都拿不穩了。鬼叔我昨天著了你的道兒，晚上吃了個大虧，今天不還是照樣切？」鬼叔站在郝漠風面前，面無表情地說道，「小子，你還差得遠呢！」
少年抬起了頭看他，眼神裡帶著狼的倔強：「你等著，這句話早晚還給你。」
「等你哪天掌握了刀的快、穩、准，哪天再來和我說這個話。」鬼叔說完，轉身走出了食堂。
一邊切菜的周雄飛看著仍舊在喘氣的郝漠風，也放下了手裡的菜刀走了過來：「小風，今天第一天練，難免的。一會兒吃完飯好好琢磨琢磨，把門道弄明白，切這個肉也就沒那麼費勁了。」
「熊哥，鬼叔真的只是個切肉的？」郝漠風忍不住問了一句。他在這裡待得越久，越覺得每個人都不是那麼簡單，如果每個炊事班的戰士都是這種身手，那就有些讓人驚奇了。
當然他並不是害怕，反而隱隱有些興奮，因為他知道，自己早晚會走在這些人的前面的。
軍隊里就是如此，雖然尊敬強者，但自己的志向，是更強的強者。
「你說老鬼？他在這裡就是切肉的，不過他以前嘛，和你差不多吧，都是鍛煉了以後出去做任務的，後來又回來了。」周雄飛把郝漠風從地上拉了起來，看著鬼叔離開的方向，慢慢說了一句，「他以前是左撇子，後來左手受過傷，現在裡面好幾顆鋼釘嵌著，只好右手切菜了。」
看著一片震驚的郝漠風，周雄飛嘆口氣道：「都不容易，他的故事，以後你問他自己吧。」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熊哥鼓勵著他：「別泄氣，早晚有一天，你也是有故事的人。」
「呵，誰說不是呢，我的故事，這才剛剛開始。」少年看著門外，那邊此刻已沒了鬼叔的蹤影，有的，只是這灑在高原上的一抹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