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酒與污水（7）

  王耀前腳剛在賓館安排好了房間，周繼後腳就急匆匆地趕來了。


  其實在路上的期間他的精神已經綳到了臨界點，彷彿腰間被捆了一圈炸彈，倒計時的聲音一直在耳邊迴響並佔據了他整個思維。焦慮感糾結著胃袋隨著動作不斷上升和下降，喉嚨卻彷彿堵了一塊石頭。這種緊張的情緒令他大腦一片空白，雙手卻不安地攥著拳頭，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拚命趕上可以最快一班飛機，剛一落地便火速衝到了王耀在電話中指定的位置，一腳踹開房門上氣不接下氣地對著王耀大喊：


  「快點，告訴我，海旗中學，是怎麼回事！」


  與此同時優雅地站在窗前品著紅茶的王耀也被驚得蹦了起來，只聽啪嚓一聲他手裡握著的杯子里滾燙的液體一滴沒浪費全都灑在了白色的襯衣上，「卧槽，你TM……」就在髒話即將脫口而出的一瞬間王耀還是艱難地控制住了。他惡狠狠地將憤怒咽回了肚子里，顯然是沒想到周繼經過數個小時的思維過度卻還是那麼激動。


  王耀拎著胸前濕漉漉地領子，言語中充滿了怨氣：「你急什麼急，人都到了，還怕耽誤這一會？」不等周繼再次爆發，隨手拿起一旁桌子上的文件夾丟了過去：「你自己看去吧。托你的福，我又要換一套衣服。真是服了，之前工作的一年怎麼沒發現你有這個毛病？還是特工呢.……」說著他一邊抱怨著一邊快步離開了房間。


  當然此時的周繼根本沒有將王耀的任何一句話聽進耳朵里。他的注意力早已全部集中在了那本文件夾上，剛一拿到手裡便一目十行地閱讀起來。而這些文件很明顯是王耀以第一人稱記錄下來的，雖然看起來並非是要上報組織記錄的那種公文，相反更像是私人日記：


  「海旗高中調查筆記。」


  「2017年X月15日。」


  「接到上頭的通知時已經過了一個星期了。由於事發突然我只好暫時放下手頭工作並於今天上午8點趕到了K市海旗高中，正式接手海旗高中學生的連環意外事故案。該案中已有數位少年少女因此輟學或患上精神疾病，雖然目前沒有出現一例死亡事件，學校方面也為此求助過很多來自各方面的力量，不但無濟於事，相反還有愈演愈烈之勢。當地警方調查無果，只好上報特案組，最終被定性為疑似0376號黑書公司事件，此案正式轉接到我手裡。」


  「在第一次與校方溝通時我大致參觀了一下海旗高中目前的氛圍，很明顯地察覺到了這所學校雖然不曾為各類突發案件停止授課，但學生們全部陷入了一種死氣沉沉的氛圍中。整個校園即使在大白天也難以聽到任何一點聲響，這對聚集在一起的青春期少年少女們來說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據說很多應屆考生受不了這種氣氛而精神崩潰拒絕上學，很多家長為此怨聲載道，海旗高中的案子已經由學校的小圈子逐漸向社會中蔓延開來，各方面留給我的時間越來越少，解決此案已迫在眉睫。」


  「然而當我試圖在部分學生們的口中了解一些有關案子的線索，卻打聽到了一部分有趣的傳言：


  1.海旗高中靈異設午夜鬼故事大會。


  2.藝術樓三樓廢棄女廁幽會的看不見的情人。


  3.凌晨兩點體育場上哀嚎的運動員。


  4.依靠校園網路平台而傳播的詛咒瘟疫。


  5.宿舍樓角落裡的豆腐渣瓷磚天坑。」


  「初次接觸這些流言時讓我不禁想起了我的高中生活。在那個枯燥的時代，古舊的宿舍樓，廢棄的廁所隔間，夜晚陰森的教學區，都是少年少女們用來抵抗無聊乏味的教學所帶來的高壓的方式。在我看來，流言都是人製造的，三人成虎，往往傳著傳著就變了味，最終成了一個個驚悚的鬼故事。但縱使我不相信是這些不著邊際的鬼話可以威脅到那些多疑的小被害人，但我依舊要查出學生之間流傳出這些謠言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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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這裡，周繼有些懵了。


  這文件上寫的都是些什麼啊？


  海旗高中校園裡有鬧鬼事件？並且應該在學生們放假之前就已經流傳了好久了，這麼大的事情為什麼自己從沒有聽周沫提到過？這不太像是生性怯懦膽小的周沫會做的事情啊？

  但是現在斯人已逝，再無處可問了。


  想到這裡周繼鼻子一酸，用力甩了甩頭鎮定情緒後繼續往下看：


  「.……經過多方打聽，我發現這些鬼故事出現的時間都不是太久，大約是學校半學年的下一半，接近尾聲的那8.9個星期突然出現的。這很難讓人相信最初傳播流言的人的目的不是為了加害其他人而這麼做的，為此我決定尋找流言的出處。」


  「第一件，就從海旗高中少年邵帥持刀裸奔案入手。據案情記錄，此人是在某一天上課期間毫無預兆地站起身大叫著從書包里拿出一把菜刀，一邊快速地脫光衣服后在學校里不知疲倦地揮舞奔跑，直至後來警察使用麻醉槍方才制止其瘋狂的行為。」


  「但最重要的一點，此人之前是海旗高中靈異社團的成員。」


  「2017年X月16日。」


  「我找到了與第一個傳言『海旗高中靈異社』的部分成員，幾乎全部是由高一、二年級的學生組成，但奇怪的是只有那位在連環案件中精神遭受重創的邵帥是高三的應屆考生。由於幾人合作態度極差，並宣稱社團早已解散，詢問便只好就此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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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繼看到這裡，第一頁就結束了。他剛想要翻頁，前後兩頁中間卻忽然出現了一張突兀地加在A4機打文件里的從32開記事本上撕下來的黃頁，上面被紅筆劃得亂七八糟，幾乎看不清原來寫的究竟是些什麼。


  但既然這東西被加在這裡必然是有意義的。


  周繼回過頭看了看虛掩著的房間大門，王耀還沒有回來。於是他便放棄了詢問，努力地分辨紙張上成團的紅色，並依稀分辨出了幾個生字：

  「神跡、黑圈圈司、糹、未、無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