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酒與污水（6）
周繼的電話打給了誰？從他平時的交往與工作中可以看出來，不可暴露身份的他並沒有什麼可以幫得上忙的親戚與朋友，再加上幾乎沒有休假時間緊湊的一個個任務使其不停的更換搭檔，關係好的同行自然也指不上了。
但只有一個人例外。
要知道二人在差不多一個月前還是0376號檔案的搭檔，但是事出突然兩個人都被抓去了『白房子』審問，就這樣斷了聯繫。特工在任務結束后是不允許私下聯絡的，更何況現在周繼還是個被上頭強制踢出任務的人。可是他現在沒有別的選擇了。
可是王耀現在在做什麼？是依舊被上頭扣押審訊，還是被強迫在休假中，或者已經被解決掉了？
周繼一將電話撥出去，腦袋就清醒了許多。他立刻有些後悔，先不說憑什麼要求關係一般的王耀幫助自己，如果對方依舊沒有被釋放，那麼這通電話會給二人造成什麼後果？
然而周繼的這些複雜矛盾的思索很快就被電話中傳來機械的女聲打斷了：
「您好，您所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請稍後再撥。」
正在通話中？
那就說明王耀從『白房子』里出來了。真是太好了。
周繼緊繃的精神舒緩了一些，掛斷電話后等待幾分鐘又撥了過去：
「您好，您所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請稍後再撥。」
之後的十幾分鐘內周繼又嘗試了幾次，聽筒內傳來的依舊是同樣的內容。他無奈地搖了搖頭，難道王耀是將自己拉黑了嗎？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沒想到對方會做到這種地步。
既然打不通，就算了吧。那就自己去查，反正接下來還有一年的時間呢。
周繼並非是個胡攪蠻纏之人，打定主意后剛剛站起身準備大致收拾一下凌亂的屋子，一旁的手機卻忽然響了起來。他隨手拾起一看，卻吃驚地發現王耀竟然回撥了過來。
「.……喂？」周繼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地接通電話，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麼。
「周繼？我是王耀。唉，真是服了，一直打不通還以為你把我拉黑了呢。」王耀在電話那頭舒了一口氣。「你沒事啊，太好了。」
「我當然沒事啊？」周繼有些奇怪，「為什麼這麼問？你給我打電話有什麼事嗎？」
王耀一番常態地沉默了一會，似乎在思考什麼。在周繼多次將手機拿到面前確認通話依舊進行並提醒后，一開口就問出了一句奇怪的問題：「你……最近沒有做什麼違反法律的事情吧？」
「什麼？什麼違反法律？」周繼一愣，語氣中略帶慍怒地質問道「你打電話來就是問我這個？王耀，有什麼話就和我直說，別兜圈子！上頭懷疑我什麼了？怪不得不僅讓我休長假，連資料庫都給我禁了，是查到什麼事情要處理掉我嗎？告訴你，要抓我就直接來抓，不用找什麼借口，但我沒做虧心事，絕不會去承擔那些莫須有的污衊！」
「先別激動。你好好想想如果是上頭要查你我還會冒風險偷偷聯繫你嗎？」王耀冷靜地說道，「我知道你家經歷了一些變故，現在可能沒有時間，但是我覺得你應該會需要看看我手裡的這些東西。」
「什麼東西？」
王耀頓了頓，「一些你感興趣的東西。」
周繼嘆了一口氣，捏著山根跌坐回沙發里疲憊地說道，「王耀，你到底為什麼要找我還是直接說了吧。我聽出來了，你應該還在查0376號檔案對嗎？看起來即使只有你自己這些工作也是遊刃有餘，但還是要冒著風險找我這個被『開除』的，上來就問我是不是做了違法的事情，是我之前的哪件有關黑書公司的案子屁股沒擦好嗎？」
「不是，但這次的案子我懷疑是一個人連環作案，並且好幾起都是發生在同一所高中裡面的。我大致查了一下，就覺得你應該會了解一點。」王耀說。
「高中？高中什麼的我怎麼會.……」周繼喃喃道，忽然他明白了什麼，啊的一聲跳了起來，「王耀，你說的高中，難道是……！！」
「K市海旗高中。」王耀說道。
「海旗高中！！！！！」
周繼失聲。
沒錯，王耀口中的那所接連發生了很多起事件的高中，就是周繼妹妹周沫生前就讀的學校！看來王耀是在查案時順藤摸瓜地發現周沫的事情，湊巧的是周沫偏偏在這段時間出事了。而一個特工剛被『開除』，家裡就發生一件與任務掛上鉤的事情，這種概率根本就不能說是湊巧了。也難怪王耀會懷疑周繼他是不是因為心生不滿而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周繼心知肚明。可他沒有心思去辯解了，王耀的出現簡直是一場及時雨————這一切可能和妹妹周沫的死有千絲萬縷的聯繫！想到這裡他就控制不住情緒了，大聲質問道「王耀，到底是怎麼回事！海旗高中出什麼事了？」
「詳細情況見面說吧。」王耀說，「我現在已經在K市了。等你到了之後聯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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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耀掛斷了電話后，獃獃地盯著天空中的一輪明月，長嘆了一口氣。隨即回過身對坐在房間陰影里的椅子上的人說道：
「這樣就可以了嗎？」
坐在椅子上的人身體佝僂，黑暗裡瘦小的影子投射在地面上，淡地幾乎看不見輪廓。他痛苦咳嗽了幾聲，用蒼老的聲音小聲說道「啊，這樣就可以了……咳咳咳.……」
王耀見狀急忙上去扶住了男人，關切道「劉老，您還好吧？」
「我沒事，這麼久了，我知道這個日子遲早要來.……咳咳……」
「但是，」王耀的臉上露出了遲疑的神色，「等周繼知道了一切的真相，他還會選擇接替您的工作嗎？」
「不一定啊。就算我們不告訴他，他也會知道一切的。接下來就全要看造化了。」劉老虛弱地說道「但是，這是李唐那個小子拜託我的。萬一不成……以後，就全要麻煩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