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5章 錯愕
謝青蕊見到了沈慎的時候,幾乎當即就是一愣。
這和她想象之中的情景倒是有些不一樣。
要知道,謝青蕊覺得沈慎如今是階下囚,只怕是過得很是不好。可是待到去了一看,才知道原來……沈慎現在的情景也並不是想象之中的那般。
至少和落魄凄慘相去甚遠。
畢竟,有了衛澤的囑咐,誰敢虧待了沈慎?
沈慎喝的是最好的茶,燃的是最好的香,就是點心什麼的也是一應俱全。甚至連紙筆都是有的。
沈慎見了謝青蕊,似乎也有些不大自在,抿了一抿唇角這才緩緩道:「蕊表妹,好久不見。」
謝青蕊聽見沈慎的聲音,這才算是緩過勁兒來。當即又笑了一笑:「慎表哥,好久不見。」
沈慎露出笑意來,做了個邀請的姿勢:「蕊表妹請坐。」
謝青蕊坐下,而後打量了沈慎一眼,心頭難免有些疑惑。
沈慎看出謝青蕊的疑惑來,當即一笑:「怎麼了,蕊表妹這是覺得我不像是階下囚?」
謝青蕊點了點頭,旋即又苦笑了一下:「我以為,你肯定是吃不少苦的。不過如今這樣看來,卻是甚好。看著你沒吃苦,我心頭也總算是放心了一些。」
謝青蕊這話太過實誠,以至於逗得沈慎不由得越發笑容深了幾分。
而後沈慎誠懇的對著謝青蕊道謝:「多謝蕊表妹的關心了。蕊表妹對我的關切,我心中感激不盡。」
謝青蕊面上微微紅了一紅,抿了抿唇角之後,才又道:「你叫我來,是想——」頓了頓,卻是不等沈慎回答,便是又直接的開口道:「若是幫你逃走只怕是有些難,需得從長計議才是……」
謝青蕊這話反而是讓沈慎一下子愣住了,且是好半晌都是沒反應過來。
顯然謝青蕊這是誤會了他的意思了。
「我並未曾想過要出逃。」沈慎輕笑著解釋了一句,而後又緩緩道:「就算要出逃,我又如何會牽扯你進來?要知道,你現在有自己的丈夫婆家,若是因為我牽連進了這樣的事兒,你日後的生活,便是猶如陷入了萬丈深淵,只會萬劫不復。」
沈慎嘆了一口氣,認真的看著謝青蕊:「我擔不起那樣的責任,也不敢冒那樣的險。最重要的是,我又為什麼要逃呢?不過,你有這樣的心思,我著實應該跟你說一聲謝謝。」
誰也沒想到,謝青蕊竟是會如此對他。他仔細想想,只覺得自己也不曾對謝青蕊做過什麼,甚至連話也不曾多說過幾句,如今只覺得是有些受寵若驚。
謝青蕊聽著沈慎這樣的話,心頭登時沉了下去,而後才又才問:「你是因為謝青梓才如此的?」
沈慎被這話問得一頓,隨後笑著搖頭:「卻不是。」
「如果不是,你又為何說出這樣的話來?就是因為她沒嫁給你,所以你才會如此的頹喪,以至於竟是生無可戀了罷。」謝青蕊只是不信,連珠炮一樣說出了這樣的話來。而後才又苦口婆心的勸道:「慎表哥如此又是何必?不過是痴心錯付罷了。為了她,卻是根本不值得的。」
沈慎聽著這話,看著謝青蕊急切的樣子,既是覺得她說得不對,卻又覺得不忍心反駁她。最後只能是嘆了一口氣,輕聲道:「話卻是不能如此說。如何與她有關係呢?這些事兒,和她卻是沒什麼關係的。」
「事到如今,你仍是護著她的。」謝青蕊苦笑一聲,眉頭蹙緊:「她害你還不夠么?若不是因為她,你又如何會有今天這樣的局面——」
「有今日的事兒,卻是我自己咎由自取,和青梓又有什麼關係?」沈慎見謝青蕊如此的認定了這件事情,便是也不知該說什麼好。最後就只能是拔高了聲音,幾乎是語氣嚴厲。
或許仍是有些下意識的不願意旁人詆毀了謝青梓,或許仍是有些下意識的保護謝青梓,又或者只是單純的說起這些事兒就有些心煩。沈慎意識到自己語氣太過的時候,只覺得是有些歉然。
沈慎旋即又只跟謝青蕊道歉:「我的語氣不大好。你也別太在意了。」
謝青蕊嘆了一口氣,忽然也覺得再說這些怪沒意思的,便是扭開頭去不再看沈慎那副歉然的樣子,只是低聲道:「其實是怎麼也不要緊,總歸是和我無關的。你也是不願意讓我過問的。」
謝青蕊這話聽著甚至有那麼幾分哀怨的味道。
沈慎忽然就不知該如何接這話了。
謝青蕊自己或許也是意識到了。旋即便是忙又一笑,如此補上一句:「你我雖然是認識不久,可是……我總歸是惦記著你在金陵時候對我們母女的照顧。故而,我心裡是拿你當親哥哥一般的。」
沈慎微微鬆了一口氣,而後又笑:「既是如此,那就是再好不過了。」
謝青蕊笑笑,沒再多說一個字。
沈慎看著謝青蕊,也是多少有些尷尬。
謝青蕊掩飾一般的問:「那今日你叫我來是為了——」
「我死後,沈家那頭,還請你多多照拂一二。還有,請跟姨媽說,就說……我母親那裡,請她多多的開解我母親才是。」沈慎笑笑,如此的言道。看著他的神色,倒是半點都沒有介懷的意思。
謝青蕊聽著卻是只覺得心酸無比。
這種感覺著實是不大好。
謝青蕊幾乎已是不敢看沈慎了。總覺得一看沈慎那溫潤的笑容,她就立刻能哭出來。
「除此之外也沒有別的事兒了。」沈慎笑了一笑,替謝青蕊倒了一杯茶水,而後便是道:「時辰也不早了,你該回去了。說起來,當初我離京時,你來送我。如今,我淪為階下囚,也是你來看我。」
謝青蕊捂著眼睛霍然起身,幾乎是不敢再聽下去,她扭過頭去匆匆往外走,一開口就難掩飾哽咽:「總還沒到了最壞的地步。」
看著謝青蕊走到了門邊,沈慎又再一次的輕聲開口:「去吧。從前的那些事兒也都忘記了吧。我著人將那幾個地痞已是處置了。」
謝青蕊聽著沈慎這樣的話,腳下幾乎是因為這個話一下子的就頓住了,猶如掛上了千斤墜,抬不起,放不下。就這麼的僵在了原地。
謝青蕊艱難的回過頭去,不可置信的看著沈慎。
沈慎只是微微淺笑:「去吧。」
沈慎神色是從容的,笑容是溫暖的,只是看著便是叫人從心底洋溢出了一股暖意融融來,這暖意將僵硬和難堪驅逐,最後只剩下了釋然。
謝青蕊張了張口,卻是一句話都是說不出口來。最後,她輕嘆一聲,也不再多說,一轉頭出了屋子。雖未曾回頭,不過到底是在踏出門口的時候,她還是出聲道:「謝謝。」
這一聲謝謝,仿若是清風拂過,又彷彿是那一點淺淡的芬芳,被風一吹就散了,再尋不見蹤跡了。
沈慎也不知究竟聽見了沒有。
謝青蕊走後,沈慎面上的那點笑意還是到底是落了下來。
喟然一嘆,那一點嘆息就這麼滲進心底去,衍生出無限的落寞來。
謝青蕊出了屋子后,便是停住腳,幾乎是被抽空了渾身的力氣一般,靠在一旁半晌都是回不過神來。
雖然沈慎說得很是含糊,不過她心裡卻是明白沈慎說的是什麼事兒的。
除了詫異沈慎為何會知道這件事情之外,她更詫異的卻是沈慎在知道了這件事情之後,竟是會做這樣一件事情。
她揣摩不透沈慎的心思。不明白為什麼沈慎會做這樣的事兒。
想著想著,眼淚就這麼落了下來。
謝青蕊一把捂住了臉頰。只是眼淚卻仍是肆意的往下落,怎麼也是止不住。
就在謝青蕊哭得傷心時,李潤陰測測的聲音響起:「他要死了,你就這麼難過?」
謝青蕊一聽見李潤的聲音,幾乎是立刻的就止住了聲音。饒是上一刻還止不住的想哭,可是這一刻卻還是所有的聲音都是被哽在了喉嚨里。
錯愕抬頭,謝青蕊就看見李潤陰沉著臉站在自己面前,也不知道盯著她看了多久了。
李潤擋住了所有光線,故而便是在牆上投射出了一片陰影來。
謝青蕊縮在李潤的陰影里,只覺得一股寒氣就這麼順著自己背脊慢慢的爬了上來,以至於讓她整個人都是有些情不自禁的瑟縮起來。
那種感覺,用毛骨悚然也是不為過。
謝青蕊說不出話來。
李潤卻是不肯就這麼放過謝青蕊,當即緩緩言道:「你還沒回答我,是不是他要死了,你果真如此的傷心?以至於大庭廣眾之下,哭得如此傷心難遏?」
謝青蕊心裡比誰都明白,倘若果真她敢說一句這樣的話,承認了李潤這樣的說法。只怕李潤是能當場就叫她碎屍萬段。
謝青蕊打了一個寒噤。
然後看著李潤陰沉得幾乎都要浸出寒霜來的面色,下意識的就搖了搖頭,訥訥的道:「當然不是。」
「那是什麼?」李潤冷笑了一聲,不依不饒的問著這話。
謝青蕊囁嚅著卻是答不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