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心狠
屆時不只是她,就是謝家,衛家,霍家都是一樣會被牽連。
弒母之仇,奪妻之恨,這些都最是難以釋懷的東西。齊雪的事兒一旦真被揭出來,只怕事後太子耿耿於懷,恨不得將知曉此事兒的人都弄死才好。
所以,她並不打算冒險。
齊雪天真,可是她卻是並不天真。
故而不管這件事情是巧合也好,還是有人算計也好,都要在此戛然而止。絕不可再發展下去。
若是對方真是對齊雪真心真意也就罷了,可是現在……她做出這樣的決定,卻是再無一絲一毫的歉然和心軟。
齊雪固然會傷心,可是總好過因此身死,牽連家人得好。
她是了解齊雪的,這也不過是齊雪一時頭腦發熱衝動,真天長日久后,她心中也是會冷靜下來,再回想起此時情景,便是只會覺得不過是可笑罷了。
謝青梓如此思緒清晰,倒是讓陸夜亭點了點頭,笑道:」你心中明白那便是再好不過。「他說這麼多,也不過是為了提醒謝青梓,而謝青梓既是都明白,那他也就放心了。
而對於謝青梓接下來要做的事兒,他也猜到了三分,不過並不覺得謝青梓心狠或是自私,反倒是有些欣慰:謝青梓若是太天真爛漫,心軟心善,那他才要擔心了。
畢竟,這個世界從來就不是一個天真單純的世界。
陸夜亭斂目,微微一笑:「宮裡將來肯定會十分熱鬧。」
這一句話,就像是個預言。
謝青梓心頭一聲輕嘆,同樣明白這句話是對的。
因了陸夜亭到底根基不深,做這樣的事兒恐怕會叫人看出什麼破綻,或是尋到了什麼證據。而霍鐵衣那頭看著似乎也是太過正直了些。所以謝青梓最後叫來的是白墨。
白墨這幾日也不必送謝青梓去宮中,早也就閑得幾乎都要覺得自己長蘑菇了。此番謝青梓叫他來,他反倒是激動得不行。見了謝青梓便是熱切笑道:「世子妃不知有什麼吩咐?」
這個稱呼登時叫謝青梓一下子就紅了臉,使勁兒瞪了一眼白墨,啐道:」亂叫什麼?「」不過是提前叫一聲,郡主不喜歡,那奴才先改別的。「白墨笑嘻嘻的貧嘴,知道謝青梓必是不會惱:」說起來奴才還沒恭喜郡主呢。郡主此番獲封,真是天大的好事兒。主子若是知曉了,必是歡喜得不得了的。「
謝青梓又羞又臊,便是忙說起正事兒來:「此番叫你過來,是有事兒想要吩咐你。」
「郡主只管吩咐。」白墨也不敢再玩笑,正了正顏色后便是也正經起來。
謝青梓將那地址說了,輕聲道:「那人若是收拾了細軟出城去了,你就找些不是善茬的,混江湖的人。告訴他們,那人身上帶了至少有五千兩的銀子。」
白墨一愣,不過心頭也登時就明白了謝青梓的意思:「郡主這是想要那個人的命?既是如此,也不必這般麻煩——」
「我是要他的命,不過……卻要隱晦一些。這樣的法子……才是最不著痕迹的。事後死無對證,也不知到底是誰做的。而他們得了好處,也必然緘口不言。就是你,透露消息時候也要不經意些。免得時候被人追查到了。」謝青梓細細解釋一番,卻仍是不說其中的緣故。
白墨雖然心頭好奇,不過謝青梓不說,他也並不多問,只笑笑:「郡主只管放心,這樣的事兒做起來卻是再簡單不過的。不過那人身上果真帶了那麼多銀子?若是少了,只怕事後那些亡命之徒鬧騰,反倒是將事情折騰出來。」
「只多不少。」謝青梓說這話時,心頭幽幽嘆了一聲:既是打定主意要和寧知禹私奔,齊雪是將所有私房都拿出來了的。她本就是齊家受寵的姑娘,又即將進宮,身邊銀子肯定是不少的。
白墨領命而去,謝青梓坐在窗前逗了一下廊下的翠羽鸚鵡,看著寧靜悠然,事實上卻是半點不平靜。
謝青梓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情來,忙又招手叫來竹露:「竹露,你快去追白墨,告訴他,若是那人細軟之中有任何的女子之物,務必都悄悄的弄回來。不拘用什麼法子。」
齊雪和寧知禹都到了那一步了,保不齊就交換過什麼定情信物了也不一定。
所以一定不可馬虎了。
不然將來說不準就因了這一件小事兒一下就將這個事兒牽了出來。
謝青梓這樣的不安穩,一直到傍晚都快天黑了,竹露這才回來了。那時謝栩剛過來,見竹露一身出過門的打扮,倒是愣了一下神,下意識的便是問了一句:「竹露出門去了?」
「嗯,我打發她去買了些東西送去了陸家那邊。那邊兩個傷號,每日也要吃藥,我想著送些好的蜜餞去。府里就這幾樣,也沒什麼特別的,便是打發她去外頭買了。」謝青梓順口就將此事兒敷衍了過去。這些事情,她卻是並不打算告訴謝栩。
謝栩倒是還有些不滿意:「怎的也不多買些,阿姐也好嘗嘗。」
竹露噎了一下,便是認錯:「奴婢沒想到,明兒奴婢再去買。」
好在謝栩也沒有追究的意思,很快說起了正事兒:」阿姐叫我問三叔的事兒我都問了。三叔的確是打算開了春就出發。聽三叔那意思,二叔倒也是想跟去——「那時候因去了金陵,如今再回來也沒了差事,二房那邊也是著急。
「三叔的意思呢?」謝青梓一挑眉。分家時候,二老爺謝暉可謂是傷透了三老爺謝暻的心,此番謝暻未必願意帶著謝暉。
「三叔的意思是,大房和二房若有這樣的心思,不必和他合夥,也可單獨買些貨,跟著他跑一趟就是了。這樣各家算各家的,互不插手,路上卻也可互相照應。」謝栩笑了著喝了一口茶,似是覺得謝暻這個法子甚好:「三叔的確是想得周全,既是省卻了以後的麻煩,也算是委婉推脫了。」
「咱們府上如今也算是座山吃空,你有沒有什麼心思?」謝青梓笑問了謝栩一句。不過也就是臨時起意,隨口這麼一問罷了。
不過謝栩卻是顯然認了真:「我也想試試。家中若有餘錢,也可買些貨,跟著三叔一起去,海運最是賺錢。府里處處都要銀子,能賺些自是好的。最關鍵的是,我想離家,可將他留在府里,我恐我不能替母親撐腰,母親再家受委屈。讓他跟商船卻是再好不過。」
一趟海運少說也要一二年的功夫才能回來,最短最近的也要幾乎快一年,如此謝昀在家裡的時間自是就不可能多了。
謝昀這樣的身份,既不能打也不能殺,供著怕出什麼幺蛾子,不供著總也不能趕出去。所以支出門去是最合適的。
「跟船辛苦,他未必願意。」謝青梓垂眸緩緩開口言道。
「我心裡有個主意。」謝栩一笑,頗有幾分壞心眼的味道:「姚姨娘是個厲害的,不如讓姚姨娘去說。」
「姚姨娘現在懷著孕,巴不得他在府中給她撐腰,自是不會願意讓他走的。」謝青梓笑著搖頭喝了幾口茶水,而後又道:「你這法子想著容易,可真做起來卻是難得很。」
「無妨,阿姐到時候看我本事就是。」謝栩一笑,很是胸有成竹的樣子。
謝青梓不由一笑。
最後,便是由得謝栩去折騰了。
待到送走了謝栩,謝青梓這才看竹露,沉聲問:「事情如何了?」
「白墨辦事兒很是妥當,先找了個身手好的人盯著寧知禹收拾細軟,知道東西放在哪裡后,待到寧知禹快出城門時,又找了個偷兒將那東西偷回來了。寧知禹出門時候,至少有好幾個人跟著他一起出城去了。我遠遠跟著白墨看了一眼,只覺得……大約他是活不到明兒早上了。」竹露想著當時的情形,倒是只覺得是興奮莫名又痛快得很:「也是活該。」
「嗯。」謝青梓心頭驟然一松,末了卻是又有幾分複雜。沒想到,她這樣輕易的就害了一條人命。可是她心裡卻是沒有半點的後悔和歉疚。反而……只覺得痛快和安心。
那種感覺,像是終於拔出了眼中釘,肉中刺,像是終於將前路上一個極有可能會傷到她的障礙挪開了去。
謝青梓手指握緊又鬆開,最後心頭漸漸恢復寧靜:「嗯,我知曉了。那偷回來的東西呢?」
「叫我帶回來了。」竹露將東西從懷裡拿出來,小心遞給了謝青梓。
謝青梓只看了一眼就又驚出一身冷汗來:那平安玉鎖是齊雪從小就戴的,不少人都是見過。沒想到齊雪竟是當成定情信物送給了寧知禹……
幸而她想到了這一茬,不然將來……
謝青梓握著那平安鎖,好半晌都是沒說話。
竹露倒是問了一句:「這個咱們可要送回去給齊小姐?」
謝青梓緩緩搖搖頭:「不必了。過了今夜,她也就死心了。而這個平安鎖,我便是先留著吧。等到將來有合適的機會,我再還回去。」此時還回去,齊雪必是會猜到一些。
就是那些首飾,她也不打算現在還回去。
將平安鎖放進了齊雪的那個小箱子里,謝青梓命荷香直接鎖起來仔細的收好了,這才又往老夫人屋裡去用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