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風雲
謝青梓突然問出這個問題來,倒是一下子就讓陸夜亭沉默了片刻。
陸夜亭良久才粗聲說道;「我在意他做什麼?」
謝青梓卻是驀然笑出聲來,坐在床邊伸手狠狠的掐了一把陸夜亭的腮幫子:「還說假話呢?若是果真不擔心不在意,還會一下子猜到了霍大哥沒事兒?」
陸夜亭大概是還從來沒有這樣被對待過,倒是一下子就有點兒蒙住了,傻愣愣的也不知道掙扎。
謝青梓也沒敢太放肆:方才也就是覺得陸夜亭這樣別彆扭扭的,所以這才一時之間手癢罷了。真要說再繼續的這樣,她還真不敢。
而且再想想,這件事情也的確就是那麼一回事兒。陸夜亭就算是再怎麼和霍鐵衣鬧彆扭,總歸也是不會是真半點也不放在心上的。
所以,倒也是不用多說什麼,更不需要陸夜亭沉默什麼。
謝青梓這頭收回了手,那頭陸夜亭也是反應過來了。伸手摸了摸臉頰,卻是麵皮都是有些泛紅起來。最後他若無其事的咳嗽一聲,只是咳嗽一聲:「青梓這是做什麼。竟是不尊兄長起來——」
「真計較起來,也就大那麼一點兒時間。」謝青梓慢慢悠悠的說出這句話來,一面說一面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擺,讓自己看上去更端莊可靠些:「你在我跟前充什麼長不長的?」
陸夜亭蹙眉,「大一刻鐘也是大。」
謝青梓卻是不聽這個:「反正你也不必在我這裡逞什麼強,我心裡頭十分明白,你也不必不承認。我只問你一個事兒。」
陸夜亭見謝青梓這般的鄭重其事,倒是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什麼好了。最後,幾乎是有些無奈的,他這才開口:「你問罷。」
「你和霍鐵衣是什麼關係?」謝青梓也不含糊更不拐彎抹角,當即便是直接就問了這麼一句。
陸夜亭登時渾身都是僵硬了:「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只從他的僵硬里就不難看出,他顯然是十分緊張的。
謝青梓輕嘆一聲:「就是話里的意思。」
「我能和霍鐵衣有什麼關係——」陸夜亭旋即便是放鬆了下來,用輕諷的語氣如此開了口。
謝青梓卻是不想聽這些,直接出聲就打斷了他的話:「我聽見那****在側門小巷子里和霍大哥說的那些話了。」
謝青梓這話一出口,登時就是讓陸夜亭一下子就猛然將身子撐起來了。不可置信的看住了謝青梓:「你……」
「我後來又問過義祖母了。義祖母說當時的確霍家的少夫人懷孕了。」謝青梓深吸一口氣,而後才又道:「所以,你們是親兄弟。是也不是?」
「不是。」陸夜亭卻是一下子就矢口否認了。
謝青梓蹙眉,愕然了片刻還有些反應不過來:「啊——」難道真的是弄錯了?可是……
仔細想了一陣子,她卻是又覺得陸夜亭是反駁的太快了,總覺得還是他在慪氣的緣故。
「那你說說,你為什麼不喜霍大哥?他也並非是什麼壞人,更是古道熱腸,你又為何不喜歡他呢?」最終謝青梓這般的問了陸夜亭一句。
陸夜亭給出的回答倒也是簡單:「他長得不好看。看著就不喜歡。」
這個理由把謝青梓噎了半晌才算是讓她緩過勁兒來。這個理由著實也是太過叫人不知該如何評價了一些。
謝青梓幾乎是想掐陸夜亭一把,好半晌才忍住了,不由得氣道:「這是什麼亂七八糟的理由?倒像是你多好看似的?」
「我本就比他好看。」陸夜亭認認真真的說著這話,半點謙遜也無。
謝青梓又被噎了一下。
「他縱是沒那刀疤,我也比他好看。」陸夜亭還不知廉恥的說了這麼一句。
謝青梓到底是沒忍住,伸手掐了一把陸夜亭:「罷了罷了,我也懶怠和你多說了。不管如何,這次到底他是為了救你。只看在這個上,你態度也該緩和三分了。」
頓了頓,她見陸夜亭似要反駁的樣子,便是嘆了一口氣低聲補上一句:「不是每個人都能這般願意救別人讓自己冒險的。他對你……已算是不錯了。」
而正因如此,謝青梓才覺得不管有什麼恩怨,至少看在霍鐵衣能做到這個地步上,也可不必要那麼計較了。
謝青梓說完這一番話,也並未曾再多說什麼,只是笑看了一眼陸夜亭一轉頭去廚房了。
陸夜亭既是說想吃點心,她自然也是上了心的。
謝青梓出去了,自然也是沒看出來她走後陸夜亭面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來。顯然,陸夜亭是真將她的話都聽進去了的。
衛澤回來,卻已又是下午時分了。衛澤同樣也是一身的風塵,不過倒是沒見多少倦意,反倒是背脊挺直神色冷峻,那雙眼睛里的光也似是更加的凌厲三分。
衛澤神色淡淡的。一路倒是嚇得不少人都是有些膽戰心驚。
不過,在看見了謝青梓之後,他的神色卻是一下子就緩和了下來,眸光更是溫柔。他一眼看見的是謝青梓眼下的那一抹淡淡淤青,當下眉心都是添了幾分摺痕;「昨兒沒睡好?」
許是一夜沒睡好的緣故,所以衛澤的聲音聽起來倒是比之前更是低沉暗啞幾分。
謝青梓被他這樣一問,一時之間倒是忘記了擔憂更是忘記了自己原本打算說什麼,愣愣的看著衛澤好半晌,才又不好意思的垂下眸子去,而後便是道:「不妨事兒。你呢?昨兒想來是累了一晚上的,倒是該先去睡一陣子才是——」
「之前在馬車上眯了一會兒,無礙。」衛澤將披風脫下來交給丫頭,而後便是端起茶盅喝了一口茶。看那樣子,也是渴得厲害了。
謝青梓轉頭忙叫人端點心上來。
衛澤也是餓了,一口氣吃了一盤點心,這才又緩緩開口:「那一箭並不在要害上,養一陣子也就罷了。鐵衣怕有人再生出事端來,便是尋了個安全的地方養傷。」
謝青梓一愣,心中隨後一凜:「既是這樣,那現在的情形——」
衛澤沒說話,只是點了點頭。可就是這樣點了點頭,反倒是讓人更加的不知該說什麼才好了。
謝青梓抿了抿唇,心頭忽就多出一股壓迫感來:「可是為什麼呢?」
「聖上的意思是,想將京中的兵權給鐵衣。」衛澤淡淡的解釋了一句,卻也不掩眼底的狠戾:「不過是有人想要那兵權罷了。」
謝青梓心中思量半晌,也沒再能說出半個字來。
這就是權勢,這就是朝堂,這就是陰謀詭秘。
「陸夜亭那頭,你也別多說。只說傷勢有些嚴重,故而不能挪動,留在那邊休養了。」衛澤眼皮一掀,而後說了這麼一句話來。
謝青梓應了一聲,末了才又問:「那這個事兒會不會影響你——」
衛澤搖搖頭:「這倒是不至於。我是錦衣衛的人,其他人卻是也不會跟我有什麼關聯。更不可能與我找麻煩。」
錦衣衛素來是只聽聖上的,這一點只要不改,其他人縱是真看他不順眼,也沒法子。
這也是為何他始終備受拉攏的緣故。
謝青梓這才算是放鬆了一些。
末了衛澤又將謝青梓送回了謝家,這才又回去歇著了。
謝栩早已是醒來了,一聽謝青梓回來了,便是忙過來找她問道:「霍大哥回來了沒有?」
謝青梓搖搖頭,又將謝栩拉到了一邊兒去悄悄的將話都說了,最後才又輕聲道:「你也別出去亂說什麼。」
謝栩應了。神色也是凝重。
因有了這麼一件事兒,謝青梓再進宮的時候,便是明顯的覺得宮中氣氛有些不同往日起來——竟是格外凝重沉悶三分。就是衛皇後宮里也不如往日隨意了。
謝青梓沒多問,衛皇后也沒多說什麼。只是下午臨出宮的時候,衛皇后卻是叫人捧出了一個箱子來,裡頭全都裝的是藥材:「聽聞陸家的那孩子傷得不輕,這些藥材你便是替我跑一趟送過去罷。」
謝青梓鄭重接了過來:「多謝娘娘垂愛,我先替我哥哥謝過娘娘了。等他好了,再讓他進宮來給娘娘磕頭。」
「替本宮傳句話,就說這事兒是他們受了委屈了,本宮……來年定會替他們連本帶利的討回來。」衛皇後面上有些陰沉,鳳眸也是有了一瞬間的凌厲。不過卻是轉瞬即逝,快得幾乎是看不見就是了。
謝青梓應了一聲,卻是心知肚明這話並不是給陸夜亭的,而是給霍鐵衣的——匣子里的藥材都是雙份兒的。還都是補氣血促進傷口癒合的,如何是讓她不明白?
衛皇后一手養大霍鐵衣,感情自是不一般。而陸夜亭……只怕衛皇后都沒仔細看過,那裡又會這樣在意?更不至於還要討回公道。
謝青梓只微微一笑:「娘娘放心,話和藥材我都替娘娘帶到。」
衛皇後點點頭,擺擺手:「去吧。囑咐衛澤也別逞強,來日方長呢。」
謝青梓心知肚明這是什麼意思,只捧著葯匣子一路出了宮去。
遙遙知馬力,是日久見人心,只怪自己太年輕,是人是狗沒分清,狗不能喂的太飽,人不能對人的太好!忍一時得寸進尺,退一步變本加厲,看清對你好的,記住被誰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