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情終會斷，筵席總有散 下
枉死城，城主府中，牛蠻跟兩個徒弟以及寧采臣依依惜別。
當初牛蠻離開前諮詢過寧采臣的意見后就將其帶入枉死城中，傳其道法，而今幾十載光陰流逝，他在牛蠻刻意的教導下飛速成長，迅速成熟，不僅一舉一動都帶著上位者的氣息，治理枉死城越來越得心應手，公允有度，修道一途也突飛猛進，短短五十餘載，在枉死城資源的無限量供應下得證散仙，不但聶小倩和青兒目瞪口呆，連牛蠻也搖頭晃腦地連嘆：「人不愧為天地所鐘的寵兒。」
而聶小倩兩姐妹也在五十餘年中進境神速，修為雙雙破入散仙中期，估計不出十年就可跨入後期境界，只是此刻她們眼露不舍，淚流滿面地盯著前方的牛蠻。
「天下無不散的筵席，也沒有唱不完的曲兒，為師始終都要離去，你們不必太過掛礙，又非生死離別，離去總有相見之期。」
牛蠻掩去眸中隱晦的情緒，神色間頗多欣慰地看著面前的兩鬼一人，對於他們牛蠻已經無所擔憂，陰間現今能威脅到他們的存在已然無幾，何況，還有他留於的諸多後手，足以自保有餘。
枉死城被他們治理的井井有條，完全交於他們牛蠻也安心落意，眸色深沉看了一眼聶小倩，想起前段時日已經交代清楚，牛蠻點點頭，揮手作別，走得洒脫隨意，駕起妖雲朝著人世間飛縱遠去。
雖然心中十分甘願帶聶小倩入一同回返西遊世界，但他也不過地仙境界，西遊世界危機四伏，明面上各大妖仙聖佔山圈地，強者如林，掌控弱者生死，更有佛道天庭制衡稱霸，暗地裡為了即將開啟的西遊大幕，波濤洶湧。哪怕是強如牛蠻的便宜大表哥金仙頂峰的牛魔王都難保自身，況且是小小地仙的他。
所以為了避免悲劇發生，聶小倩還是留在這方世界為妙，不是牛蠻薄倖，相反正因為他有情才會如此，此時暫離的守護是為了更長久的陪伴。
何況這五十年他除了修鍊外一直在琢磨諸天至尊鏡的秘密，雖然收穫寥寥，可也得到了不少訊息。一旦是被他穿越過的世間，每在西遊世界過上百年都可以選擇重新返回，只是逗留的時間逐次縮減一半，而若想帶人回去，牛蠻估摸著至少也需要金仙修為，有心而無力，期間還不知有何變故發生。
故而他並沒有向聶小倩表明心跡，與其給她一個虛無縹緲的希望，倒不如一開始就沒有希望。若有一天他重返這方世界，兩人依舊痴心不改，牛蠻自然會勇於表明心跡，彼此相守一世，皆大歡喜。若中途他不幸隕落，又或聶小倩移情別戀，心有所屬，他也不會成為羈絆。
何況，他從當初黑山老妖遺留的典籍中了解到不少上古遺留的隱秘，聶小倩身上掩藏大秘密，他不敢保證西遊世界能否有人發現，為她招來殺身之禍，只能自己強大后再回來接她。
聶小倩目光戀綣，依依不捨地望著牛蠻消失的方向，無語凝噎，直至陰陽通道關閉，方才如夢初醒，美目紅腫似核桃，淚浸粉面。
……
人間依舊繁華鼎盛，彰顯生氣，夜幕時分也是燈火闌珊，人聲經久不息。
牛蠻駕馭妖雲一路飛馳，躍過尖峰，飛越峻岭，視黑夜如無物，蘭若寺所在遙遙在望。
「錚！」
劍氣璀璨，在漆黑夜色中亮起一抹刺目風華，突如其來戳破牛蠻腳下妖雲，牛蠻身形一個趔趄，猝不及防之下差點一個跟頭栽落雲頭，成為仙妖史上第一個駕雲摔死的地仙，就此名揚天下，遺臭萬萬年。
好在牛蠻身手不凡，西遊世界和這方世界都注重武道修持，數十年他武藝勤修不綴，才踉蹌著勉強穩住搖搖欲墜的身子。
「錚！」
「錚！」
……
劍氣密集如瀑如雨，似火箭般自下方接連不斷地激射而起，朝著半空的牛蠻狂轟濫炸，明麗的光芒照亮蘭若寺上方的天穹。
面對這般狂浪劍雨，已經有所準備的牛蠻怡然不懼，腳步猛然一踏，一股宏然大力自腳下傳盪，虛空震顫，以牛蠻為中心四面八方盪起層層疊疊的波紋。
「叮叮噹噹！」
……
劍氣未至近前，就被牛蠻一腳之力踏得粉碎，重新化為逸散的天地靈氣消弭。
「鐺！」
……
牛蠻一步一踏，周身三尺氣勁凝形，青色渦旋吸納攪碎洶湧劍氣，蠻橫地密不透風的劍雨中撕下一道縫隙，一步跨出，朝著洞開的裂縫走去，再出現時已是距離蘭若寺不足十丈的上空，依稀可見寺中搖曳的微弱燭光。
「來而不為非禮也，燕老道你也吃我一拳。」
牛蠻手臂屈伸，一拳揮出，青色氣旋如同出海蛟龍隨著牛蠻爽闊的聲音一同朝著蘭若寺唯一亮著燭光的屋舍砸下，來勢迅疾，防無勝防。
「轟隆！」
這一拳砸得實打實的瓷實，那間飽經風雨的房屋沒有被暴風驟雨擊垮，卻倒在了牛蠻的鐵拳下。屋脊坍塌，碎瓦屑石亂飛，樹樑直接被一拳打成碎末，晚風吹拂而過，木屑輕揚，在清輝月光照射下洋洋洒洒似春風微拂的柳絮，隨風而散。
「哎呦！痛死老道我了！好你個心黑手辣的牛蠻，貧道不過是見上空妖氣太重，跟你打個招呼，開一開玩笑，你竟能下狠手，毀了貧道避風擋雨的居所，當真是交友不慎，交友不慎啊！」
廢墟中瓦片響動，燕赤霞灰頭土臉地從倒塌的房屋爬了出來，原本的不修邊幅而今沾染灰塵愈發顯得蓬頭垢面，邋裡邋遢，罵罵咧咧地說道。
「哼！本座每十年方來此一次，陪你過上數月，盡一盡朋友情誼，你可倒好，那次過來不是二話不說先打過再說，最近兩次更是學會了暗中偷襲，要不是我還有些防身本事，怕真得討不到好，現在毀了一間房算便宜你了，也算是臨走前送你的紀念。」
「呸！那個送禮物強拆別人房子的……」燕赤霞唾了一口唾沫，正要再對著老友開罵，忽然神色一頓，後知後覺，疑惑地問道：「你要離開？」
「是啊！天下之大，本座自要是看一看，豈能像你一般窩在這蘭若寺當中。」
「放屁！」
「臨行前沒什麼好送你的，一本悟道歌訣，原本就屬於你而今還你，本座只說一遍，能不能記得參透就看你了！」
所謂日久生情，大抵不過是歲月的淘洗積澱出情感的金沙。
數十年的相交令牛蠻對燕赤霞從當初的純粹利用到如今多出的幾分真摯情誼，一人一妖開面掐架的模式也沿襲數十年。
因為牛蠻的介入導致寧采臣和聶小倩人鬼情斷，燕赤霞未曾領悟出有情的人間道，而今由牛蠻根據後世所記載他感悟的歌訣也算了一樁心事，物歸原主。
隨著話音一落，牛立時並指為劍，三尺青光閃爍，演練起玄心劍法來，同時一首悠揚激慷的歌訣迴響而起，發人深省。
道道道道道道道道道道道道道道道
道可道非常道?
天道地道人道劍道
黑道白道黃道赤道
乜道物道道道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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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呸呸呸呸胡說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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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我自求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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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可道非常道?
天道地道人道劍道
一道二道三道四道
東道南道西道北道
左道右道前路後路
都都都都都系胡說八道
呢度嗰度邊度系路(笑)哈哈?
花道茶道哈**陽道哈
零度密度鹹度淡度光度熱度雷射角度
鬼哭神號旁門左道狗上瓦坑必然有路
你度佢度豺狼當道唏
各自求各道
各自求各道
人間道
……
聲音漸淡，歌聲漸遠，原本牛蠻舞劍的地方再無一絲人影，陡自憑空消失一般。
燕赤霞神魂遍尋而不得，耳邊只有不斷迴響的歌聲和牛蠻離去時的囑託。
「臭道士，若是日後我的兩個徒弟和寧采臣有事相求上門，還望看在你我相識一場的份上幫一把手，牛蠻感激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