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他猶豫了
第33章 他猶豫了
顧翊宸一腳踩空，誰也沒拉住，眼睜睜的看著他順樓梯滾了下去。
「老七……」
「小七……」
顧四和顧老夫人抓著樓梯扶手飛奔般的跑下樓，扶起倒地昏迷不起的顧翊宸。
「啊……」一把摸到滾燙粘稠的鮮血，顧老夫人嚇得臉色蒼白，慌亂的看向顧四：「怎麼辦，怎麼辦，流血了……」
「媽，別慌，你先扶好他。」顧四畢竟是醫生，一邊讓人去拿急救包，一邊檢查顧翊宸，發現他除了頭磕破了一些外，其他地方並沒有大礙。
可，光是磕破頭，流了血就已經夠麻煩的了。
顧四從隨身攜帶的包包里拿出一盒藥粉灑在顧翊宸的傷口，然後用白色的紗布一圈圈的裹住他的頭，裹了厚厚的一層，血還是滲了出來。
顧老夫人看著那些紅色，心疼的眼睛都被淚水給模糊了，大腦里一片空白，沒有辦法思考，顧四讓她怎麼做，她就乖乖的照做。
然而，很快的，她還是發現個問題。
顧四從隨身包包里拿出止血藥粉就算了，這時又拿出一瓶藥水還有注射器，給顧翊宸打了一針。
這就讓人沒辦法不注意了。
顧老夫人滿腹疑惑，但也沒立即追問，等安頓好顧翊宸之後，她才把顧四叫到自己的房間。
「老四，媽問你，你剛才給老七打的是什麼針？」
如果說是退燒針的話，也沒必要在剛才那種情況下打吧。
顧四大可以扯個慌掩飾過去，可她今天帶顧翊宸回來，就是打定了主意告訴顧家人他的病情。
「媽……」顧四拉著顧老夫人坐在床邊，手一直握著她的，老夫人有多疼愛這個老來子，顧家沒有一個人不知道，她不清楚自己說出實情后，老夫人是否能承受。
顧四猶猶豫豫的：「您先做個心裡準備，好嗎？」
她這話一出，顧老夫人打了個激靈，眼睛瞪得大大的瞧著她，聲音也有些顫抖：「心裡準備……為什麼要做心裡準備……」
彷彿怕嚇到顧老夫人似的，顧四的聲音緩慢而輕柔：「老七生病了。」
「感冒發燒嗎，我知道啊……」
「他……生了別的病……」
顧老夫人聞言，一顆心提到嗓子眼，話都不會說了：「什麼……什麼病……」
顧四握緊媽媽的手，咬咬牙，小心翼翼的吐出幾個字：「老七幾年前得的病，現在複發了……」
顧老夫人彷彿被雷劈到似的，腦海里嗡的一聲響，眼前一黑，整個人就暈了過去。
……
夜色漸深，溫暖靜靜的坐在車裡，半晌才回過神，暗暗跟自己說該走了。
可她的心突然湧出一股不安，這股不安來得莫名其妙，使得她四肢僵硬，完全不想動彈。
她無意識的扭頭看向大院那邊，有種想去顧家的衝動。
想離他更近一些，想抱抱他，想聽聽他的聲音，明明才分開一會兒而已，思念的感覺竟這麼強烈。
可是，現在不行。
所以，她才更要儘快搞清楚顧翊宸到底在做什麼，是不是？
……
顧翊宸醒的時候，天已經大亮。
他動了下手指，察覺到有人抓著他的手，慢慢的扭過頭一看，是顧老夫人。
她坐在他床邊，緊緊的抱著他的手，頭抵著床沿，睡得昏昏沉沉。
顯然，她守了他好久。
望著媽媽臉上皺褶的肌膚，暗沉的老年斑，他的眼睛有些酸澀。
小心翼翼的起身，他想把她抱到床上來，可一剛動彈，顧老夫人就驚醒了。
「小七，你醒了啊，感覺怎麼樣？」說著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還有些燙。
「渴不渴？我給你倒點水喝。」她剛要起身離開，手腕就被顧翊宸給抓住了。
「媽，我沒事，讓保姆照顧我就行了，你回房休息吧。」
一開口，聲音啞得厲害，刺痛了顧老夫人的耳膜，更是刺痛了她的心。
她的眼睛一下子就紅了。
不能開口說話，不然，眼淚一定會掉下來。
顧老夫人緊抿著唇瓣，推開顧翊宸的手，跑出了他的房間，不一會兒又回來了，手裡端著一杯水。
顧翊宸把水喝光，又催促顧老夫人回房間休息，她卻掏出了手機，「我給溫暖打個電話吧……」
昨晚她昏倒，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凌晨二點，想給溫暖打電話告訴她顧翊宸生病的事，可又心疼她最近太忙碌，不忍心這個時間點吵醒她，最後就作罷了。
還沒來得及找到溫暖的號碼，手機一下被顧翊宸給搶去。
顧老夫人有些不解的看著顧翊宸，「怎麼了？」
「媽，你以後不要再給溫暖打電話了。」一想到溫暖，顧翊宸的心都是痛的，「還有，婚禮，也取消了吧。」
「啊？」他話音一落，顧老夫人露出震驚的神色，愣愣的看著他：「這……怎麼……」
她很疑惑吧。自己為什麼突然之間說要取消婚禮。
他之前連借口都想好了，說自己喜歡孫真真，要和她去美國，然後瞞著所有人，像上次一樣，自己一個人在國外接受治療。
可是，昨晚發生的那一幕幕，在他腦海里一一晃過，硬是逼得他說不出這個謊言。
他的決定是對的嗎？
他這樣做，對溫暖，對家裡人，是最好的嗎？
心中，有一個聲音，一遍遍的問他。
顧翊宸靜默不語，只是，下一刻，輪到他吃了一驚。
顧老夫人當著他的面，眼淚猶如斷線的珠子，吧嗒吧嗒的就掉了下來。
「媽，你怎麼哭了……」雖然顧老夫人經常吵吵著要上演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戲碼，可她真的滿少去實踐。
「你這個混賬……」顧老夫人捶了他胸口一下，哭著罵著：「我怎麼就生了你這麼一個混賬兒子……」
每次生病都不告訴她，難道要等他病死了，讓她因為沒能盡到母親應盡的責任而懊悔嗎？
這個混賬！
讓人心疼的混賬！
總是自己一個人承擔所有的混賬！
可，就沖他這麼混賬，老天也不想收他吧……
顧翊宸並不知道顧四膽子那麼大，竟敢違背他的意願，把他的病情告訴了顧老夫人，所以他還當顧老夫人突然這樣，是因為他改婚約讓她丟臉而惱怒。
他還試圖勸服她：「媽，婚姻是大事，我不想……」
「想取消和溫暖的婚禮是嗎？行，我沒意見！」顧老夫人老淚縱橫，電光火石間，似乎想到了什麼，「但你和黎婉璇結婚，讓我們照顧你。」
當初她同意顧翊宸和溫暖的事，是以為車禍是他最後一個劫數，可如今看來，命運確實是不可違的。
命中注定，他要和黎婉璇結為一世夫妻，偏偏他要走錯路，結果就出了這個岔子吧？
罵她自私也好，咒她卑鄙也罷，為了保住顧翊宸的命，他們顧家只能對不起溫暖了……
顧老夫人眼裡閃過溫暖的笑靨，心裡是滿滿的愧疚。
讓我們照顧你……
聞音知雅意，顧翊宸這麼聰明的人，光憑她這一句話，就已經意識到顧四做了什麼，眉眼間染上一層慍怒。
顧老夫人也不跟他裝糊塗，「小七，你不會死的，只要你和黎婉璇結婚，就一定不會有事，什麼病都會好的。」
顧翊宸覺得好笑，「媽，你當黎婉璇是靈丹妙藥啊，我和她結婚就能病好。」
事到如今，顧老夫人也不想隱瞞了，徑直說道：「小七，你出生的時候，我們找得道高僧給你批過命。高僧說，你命中注定有三大生死劫。」
顧翊宸靜靜的看著她，並沒有露出絲毫吃驚的神色。
這個說法，十年前他車禍醒來，無意間聽到過。
顧老夫人詳細的解釋道：「你第一個劫，應該是十年前那個車禍，你昏迷了大半個月，差一點點就死了啊。第二個劫，應該是你在英國得的病，而這次舊病複發，絕對就是第三個劫。」
若說生死劫，他還被溫晴刺過一刀，前陣子還出過車禍，這麼算來，他豈不是經歷過很多個生死劫，遠遠的超過了高僧亂扯的數字「三」。
都是迷信！
但他沒有反駁顧老夫人，反問道：「就算舊病複發是我第三個劫數，跟娶黎婉璇又有什麼關係？」
顧老夫人緊張的抓住他的衣袖，「小七，高僧說了，你只有娶了翔鳳，厄運才能被壓住。而黎婉璇，就是你的翔鳳啊。」
顧翊宸唇角勾起一抹自嘲，他是不會和黎婉璇結婚的，哪怕沒了這條命他也不會和黎婉璇結婚。
他這輩子只會娶一個女人，那就是溫暖。
而他，也確確實實的娶了溫暖。
只不過，事到如今，為了保姆溫暖的名聲，他不能說出來。
他不想再聽什麼翔鳳壓厄的話，轉移話題的問：「媽，我生病的事，你都跟誰說了？」
顧老夫人如實回道：「我還沒來得及通知別人。」
連顧老爺子，她都沒來得及通知。
「你也不要跟任何人說了。」顧翊宸眸光暗了暗，如果他生病的消息傳了出去，溫暖一定會找上來。
但他找了另一個借口：「不然傳出去，會影響到顧氏。」
顧老夫人點了點頭，「那你爸那邊……」
「我會自己跟他說。」
顧老夫人抹去眼角的淚水，抓過兒子冰涼的手，「你也別怪你四姐把這事說出來，她也是為了你，為了大家好。」
顧翊宸的頭有點疼，只覺得自己的計劃都被打亂了。
「媽，我想再休息一下，你也快回房補個覺吧。」
「行，行，估計我在這，你也沒辦法安心睡覺。」
顧老夫人站起身，幫他掖了掖被角，又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這才轉身離開。
一回到房間，她就找出手機，翻出一個電話號碼。
不是打給她的丈夫顧正揚，而是打給了黎婉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