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摔下樓梯
第32章 摔下樓梯
顧翊宸渾身僵硬，手有些顫抖的拿過溫暖簽好的離婚協議，拚命壓下腦海里阻止他行動的聲音，翻到協議最後一頁。
泛紅的臉上沒有露出一絲情緒，心情卻是無比的沉重。
他閉了下眼，再睜開的時候，眸光一暗，彷彿做下了什麼重大決定一般。
低下頭，執著簽字筆的手落到一半的時候，忽然頓住。
淡然平靜的神色被驚詫取而代之。
他以為自己不肯接受現實而產生了什麼幻想，眨了眨眼，結果發現自己根本沒看錯。
白紙黑字，溫暖並沒有在她該簽名的地方寫下她的大名，而是在他該簽名的地方，寫著「騙子」二個字！
他拿過第二份文件，直接翻到最後一頁，「混蛋」二個字跳入他的視野。
而第三份，寫的是「豬頭」。
他抬頭看向對面的女人，她嘴角彎起頑皮的笑，漆黑而乾淨的眸子閃閃發亮，透出狡黠的光。
顧翊宸難得的愕然之色，讓溫暖終究沒能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越笑越厲害。
哈哈，被捉弄了吧，讓他欺負她騙她，讓他害她哭得那麼傷心，現在知道她溫暖也是不好惹的了吧。
望著溫暖明媚的笑容，顧翊宸有一種烏雲散盡天空放晴的輕鬆感，唇邊也露出溫和的笑。
這就是他最想看到的溫暖，生活在陽光與甜蜜中，每一天把笑容和幸福掛在臉上。
他曾經想帶給她的生活，也正是這種生活。
可是，因為他的病，他已經給不了她了。
思及此，他臉上的笑意一點點消弭。
溫暖笑了一會兒，也漸漸收斂。她喝了一口水，平復了下心情，俏皮的沖他眨眨眼，笑吟吟的：「協議簽完了嗎？」
顧翊宸把三分協議疊在一切放到皮包里，沒有看她，語氣平淡：「稍後我會重新列印派人給你送去。」
溫暖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眉宇間悄然浮上些許凝重。
「顧翊宸……」擲地有聲的叫著他的名字，在他看過來的時候，她無比認真的問：「你還記不記得，你跟我說過，夫妻之間要學會溝通和坦白。」
顧翊宸只是靜靜的凝視她，唇瓣微抿，不發一言。
溫暖的表情和聲音隨即沉了幾分：「我警告你啊，你可別學什麼八點檔苦情劇，有什麼苦衷不告訴我，還想用傷害我的方式趕我走。」
顧翊宸放在腿上的雙拳暗暗加了力道，溫暖一向聰明、敏銳，這麼快發現問題，他並不覺得很意外。
反觀自己，倒是挺令人失望。平日里做事老滴水不漏，在這件事上，竟如此的漏洞百出。
他也不知道變成這樣，是因為時間緊迫，沒辦法深思熟慮，還是他的潛意識希望如此。
這些日子以來，顧翊宸並不好受，理智逼他不得不疏遠溫暖，但是深深植入心底的感情，又總在他意志力鬆懈的時候拉扯他的神經。
以前的顧翊宸，無論做什麼，下定了決心就不會再猶豫不決，而且一定會做到。
像現在這樣意志不堅定，時不時的動搖的情況，似乎從未在他身上出現過。
溫暖的警告敲擊著他的心臟，他幾乎拿出了所有的力氣，這才壓住道出事實的衝動。
淡淡一笑，還是反駁道：「你是不是電視劇看多了？」
「不然呢？以前恨不得天天纏著我，寵我疼我愛我的男人，突然之間就跟我拉開距離，不管我的事，還上演出軌的戲碼……」溫暖一個前傾，雙掌猛地扣在桌面上，視線死死的盯著他，鄭重其事的問：「這是為什麼？」
顧翊宸神色未變，硬著頭皮繼續演，「該說的，我昨天已經都說完了。」
「呵呵，說什麼要溝通要坦白……」溫暖見他還不肯跟自己說實話，坐了回去，苦笑：「我沒有你想象的那麼不堪一擊，非要你用這種方法趕我走。」
頓了頓，對著他的杏眸，露出傷感的神色：「你說實話，這樣傷害我，你好受嗎？」
顧翊宸垂下眼帘，長長的睫毛遮住眼底痛苦的神色。
溫暖不再開口，執著而倔強的盯著他，顧翊宸也不說話，偌大的房間突然陷入一片令人壓抑的沉靜。
連空氣中都流動著悲傷的氣息。
彷彿過了許久，又好像才過了幾秒。顧翊宸終於抬眼朝溫暖看過來，眼神複雜的令人看不懂。
「暖暖，對不起……」
無需再多言，他一句對不起，溫暖就知道，剛才她說那麼多，都是白說了。
這個固執的男人！
溫暖的火氣突然就竄了上來，她不想再看他一眼，一把抓過旁邊的外套和包包，起身朝外走去。
才走了二步，低沉而暗啞的聲音再次響起：「離婚的事，我會讓律師來安排，另外，八號的婚禮，也不會再舉行了。」
溫暖頓住腳步，霍的轉過身，賭氣的沖他吼道：「顧翊宸，我告訴你，我不會簽什麼離婚協議，我也不會跟你去辦離婚！哪怕做鬼，我也要纏著你！」
嬌弱的身子輕輕顫抖，顧翊宸把她的傷心和憤怒看在眼裡，只覺的胸腔里跳動的那個東西疼的就要爆炸了。
她摔門離去，他身子僵硬的坐在餐桌前，很長時間都保持著一個姿勢。
十多分鐘后，顧四推門而入，最後在他旁邊站定。
「我看溫暖怒氣沖沖的走了……」
顧翊宸沒有任何反映。
顧四聲音很輕，小心翼翼的說：「老七，也許，告訴她實情，對你，對她，也許是最好的。」
顧翊宸站起了身，顧四這才注意到他的臉紅的厲害，心裡咯噔一聲響，伸手摸向他的額頭。
「哎呀，這麼燙，一定是又高燒了！」顧四扶著他：「你快去裡面的卧房躺一躺吧。」
「咳咳……我要回家……」顧翊宸的聲音都啞了，眼神也開始渙散，搖搖晃晃往外走。
「老七，今晚就在這邊休息吧……」
「我要回家……」
顧翊宸推攘顧四，突如其來的高燒讓他變得有些神志不清，但他還是執著的往外走。
顧四心酸眼澀，從小到大，他哪這麼脆弱過，還口口聲聲的喊著要回家……
「好，我們回家！」
回家也好。回到家，他的病很有可能就瞞不住了。假如他這次挺不過來，至少，在他活著的時候，大家可以爭取最多的時間陪伴他。
顧四也不想這麼悲觀，可她是醫生，沒有辦法盲目的去相信他百分百會好。
使出全身力氣扶著高大的身軀，走出包間后，她喊來二個服務生，幫忙把他帶到了地下停車場。
「您在後面照顧他吧，我來開車。」一個服務生見顧翊宸病得迷迷糊糊，決定送他們去顧家。
顧四沒有猶豫，點了點頭。
車子啟動，顧翊宸半靠在顧四的身上，眼睛緊閉，嘴裡一直念著要回家。
……
溫暖走出一品私廚后，來到馬路對面，坐進了自己的車子里。
早上出門的時候，她看到自己的車子停在樓下。雖然顧翊宸沒還她車鑰匙，但她還有一把備用的，晚上出門的時候，就把車子又開了出來。
她沒有立即驅車離開，雙手死死的抓著方向盤，深呼吸再呼吸，努力平息心底燒的猛烈的火焰。
側過頭，看向一品私廚的門口，許久，她都沒有動一下。
十多分鐘過去了，顧翊宸還沒有出來，她想起臨走前瞥他的那一眼。
他的臉紅的更加厲害，不會是發燒了吧？現在有人去了他的包間沒，發現他生病了沒？如果他晚上留在這邊休息，會有人照顧他嗎？
一個問題接著一個問題從她腦海里飛快的閃過。
「溫暖，你個沒用的東西！」掙扎了又掙扎，溫暖罵了自己一句，還是推開車門下了車。
不管顧翊宸多麼固執，不肯告訴她事情的真相，她還是沒有辦法丟下他不管。
溫暖剛要鎖上車門返回一品私廚，一輛奪人眼球的SUV從地下停車場開出，闖入了她的視野。
那是顧翊宸的車，還是她從江慎那開回來的呢。
溫暖只愣了一下，迅速鑽進了自己的車裡，一腳油門跟了上去。
他若是沒生病更好，可若是生病了，這種情況下開車，哪裡能讓人放得下心。
溫暖開車悄悄的跟著前面那輛車，它走的並不是很快，車身平穩，不超車不搶道，是顧翊宸開車的風格。
如此看來，他沒有她想象中病的那麼厲害。溫暖鬆了一口氣，這樣最好。
溫暖一路護送它來到大院門口，門衛查看了一下，就打開柵欄放它過去了。
她沒有辦法再前進，只好把車子停在一邊，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不想走。
……
顧老夫人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聽到門口傳來動靜，扭頭一看，神色都變了。
她一個箭步衝上來，「小七這是怎麼了？」
顧四和送他們回來的那個服務生一人一邊，攙扶著顧翊宸，還是被重重的身子壓得快喘不上氣：「發燒了。不肯去醫院，非要回家。」
顧老夫人一聽，急的汗就流下來了：「快送他回房間。」
顧四點點頭，示意服務生朝樓上走，而顧老夫人走在前面帶路。
剛上樓梯，一直昏迷的顧翊宸忽然醒了。
他仰起頭看看周圍的景色，眉頭一皺，手腳開始掙扎：「我要回家……」
顧老夫人扭頭應道：「七，這就是你的家啊！」
顧翊宸卻突然掙扎的厲害，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一把甩開顧四和服務生，轉身就要下樓，嘴裡還念叨著要回家。
他要回家，回到有溫暖的地方。那不是很大的公寓里，總是充滿溫馨而幸福的氣息。
顧四趕緊追上來，剛要抓住他，迷糊的顧翊宸卻是一腳踩空，整個人順著樓梯滾了下去。
「老七……」
「七……」
偌大的別墅響起幾道尖銳而驚恐的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