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幺叔(1)
第3章 幺叔(1)
李貴家和大伯家住在一條街上,很快我們就到了李貴家。
「人呢?」大伯進門就問。
「在廚房。」李貴的老婆說了句。
我就奇怪了,人不是病了嗎?怎麼不在床上躺著卻在廚房。
李貴家和我家一樣,廚房是單修的,我們穿過堂屋拐到廚房,剛到廚房門口,我就看見了赫人的一幕,李貴蹲在廚房的地上,手裡抓著一條魚,正啃著!
吃魚本也沒什麼,但李貴吃的卻是生魚,我們進門,李貴抬頭看了我們一眼,又低頭啃手裡的魚,李貴的嘴角有血流下來,一嘴的魚鱗,魚的尾巴還在甩。廚房的地上還有十幾條被啃得殘缺不全的魚的殘骸,不用說,一定都是李貴啃的。
「貴哥,你幹嘛呢!」我驚叫了一聲。
李貴忽然慌慌張張的往廚房裡面躲,邊躲啃魚的速度邊加快,李貴一邊拿眼睛瞟我們,一邊啃,這樣子生怕有人搶他的魚。
我看見了李貴的眼睛,眼珠子是紅的,很是嚇人。
「他大伯,李貴這是怎麼了,昨晚回來就不正常,半夜裡我一摸床上就沒了人,我一找發現他在廚房吃這個,把我嚇死了,問他也不說,這可怎麼辦吶!」李貴的老婆又哭起來。
我扭頭看大伯,大伯的臉色沉的嚇人,大伯慢慢朝著李貴走過去:「李貴,還認得我嗎?」大伯沉聲問了句。
李貴翻著血紅的眼珠子瞪著大伯,手裡死死的護著那條魚,魚肚子被李貴啃的亂七八糟,魚血順著李貴的手往下滴,屋裡一股腥臭氣,我看的直犯噁心。
李貴對大伯的問話完全沒有反應,整個人縮到角落裡,李貴的眼神獃滯,整個眼眶裡都是紅的,嘴角滴滴答答的滴著血,他的嘴角一片血糊,應該是被魚鱗割傷的。
「這是中了什麼邪了呀!天老爺呀,我可怎麼辦吶!」李貴的老婆拍著大腿嚎起了喪。
「嚎個啥,人又沒死!」大伯一聲吼。
「大伯,這什麼情況啊?」我輕輕問了句。
「中邪了!」大伯沉聲說了句,然後一揮手:「先把人綁起來再說。」
我們三個費了老大的勁總算把李貴捆在了床上,李貴老婆抽抽搭搭的那毛巾給李貴擦洗,李貴被捆住,一個勁的掙扎,在床上一挺一挺的,樣子就像快要死的魚!
李貴喉嚨里一直發出「咯咯……」的怪聲,那聲音很像腐了的門軸在轉動。
「大伯,接下來咋辦?」我抹了一把頭上的汗,問。
「看來得讓你幺叔回來一趟了。」大伯沉吟片刻,說了句。
提到我幺叔,不得不羅嗦幾句我的家世。
我家三代住在這邊,我爺爺是個遊方郎中,早年一直在各處跑碼頭,人到中年才在這邊落腳生根,我爺爺生了我大伯和我父親兄弟兩個,我大伯一直在江上跑船,最近十幾年才改行做了撈屍人,算是半路出家。我父親和母親我沒見過,我是個遺腹子,我只在照片上見過他們。我幺叔不是爺爺親生的,在我兩歲那年,爺爺有一次出了趟遠門,回來的時候就領回了我幺叔,爺爺沒跟任何人說幺叔的來歷,只是把他領回家當兒子一樣的養,那一年,我幺叔八歲。
自打我爺爺過世,幺叔就不肯住在家裡了,他自己一個人弄了個卦攤,靠替人算命譜卦過生活,就這麼一個人過了十幾年,偶爾也會回來住一晚。
小時候我對幺叔的印象就是他整天跟在我爺爺屁股後面,爺孫兩個都有點神神叨叨的,做什麼他們不說,爺爺也不許我們問,不過幺叔對我還不錯,小時候我口袋裡只要有糖,基本都是幺叔給的。幺叔只比我大六歲,我眼裡他就是我哥,不過輩分不能亂,我還是得喊他叔。
幺叔從來沒上過學,但他懂得事卻不少,這麼說吧,我從小到大就就沒真正看明白我幺叔這個人。
幺叔對我大伯撈屍的營生一直不太贊同,但也不反對,畢竟一大家子人要養,大伯也是迫不得已,不然誰會幹撈屍的活啊。
大伯這話一說,我就點頭,大伯說的沒錯,李貴這個樣子怕是只有我幺叔能試試了,我這麼說也是有原因的,雖然爺爺和幺叔對我們保密,但家裡人都看得出來,他們不是普通人,幺叔擺攤算卦這些年在我們當地也很是落了些名聲,或許他能破了李貴中的邪!
「小山,快去快回。」大伯把我送到門外。
「嗯。」我應一聲就打算走。
夜幕降臨,一輪彎月斜掛,借著月光忽然的我就看見大伯的眼裡閃出了一片紅光,我特意又看了一眼,大伯皺著眉朝我揮了揮手:「路上小心。」
「大伯……你也要注意身體,沒啥過不去的坎。」我安慰了一句,大伯眼裡的紅光沒有了,許是我看花了眼。
大伯留在了李貴家,我回家騎上摩托車就往江對岸趕,邊騎車我就邊腹誹,按說幺叔這個年紀,竟然不喜歡用手機,找他很不方便,不然我也不用大老遠跑一趟了。
我幺叔住在江對岸,他的卦攤就在廣化寺外面,那邊很多擺攤算卦的小店,還有賣香燭元寶的,說起這廣化寺也是本地一景,據說始建於元代。
我趕到幺叔那裡的時候差不多是晚上九點多鐘了,幺叔這裡我也熟,他的卦店前面做生意後面住人,幺叔這幾年回家的次數越發的少了,每年總有那麼幾個月他會出門,也不說去幹啥,只是出門跟我們招呼一聲,回來再招呼一聲,大伯一向不管幺叔的事,也管不了,也就由他了。
我敲了幺叔的門,幺叔住的是很老舊的房子,我一敲,裡面就傳出聲音:「誰啊?」
「是我!」我應道。
「小山啊……」吱呀門響中,幺叔給我開了門。
門裡有光照出來,幺叔站在門口對我笑,幺叔穿著一件老頭樂短袖汗衫,汗衫很舊了,卻洗的很乾凈,汗衫領口拉的很低,仔細看還能看見領口處的破損,幺叔一隻手放在鎖骨上揉搓,從領口我甚至能看見幺叔露出來的肋巴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