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4 章
又被關了。
被關小黑屋不可怕, 被同一個人同時關兩次那就很可怕了。
寧不問睜開眼，發現這一次程浴血換套路了。
前一次是鐵鏈人身束縛，這一次就變了。
寧不問的身上沒有半點枷鎖, 而是被放在了一個人性化設計的巨大沙發里。睜開眼, 看見整個牆面上都貼滿了自己, 或者說是這個原身周奇的照片。
從嬰兒時期到少年時期，一直到現在裡面換了芯子成為寧不問版本的周奇, 各類照片應有盡有, 有些是寧不問自己都想不起來到底是在哪個地方被拍的。
如果用正常的眼光來看，這妥妥就是變態跟蹤狂才會有的表現了。
但程浴血本身就不正常。
他雖然腦迴路不太對, 但是能打, 能騙, 還該死的精明，只要為了達到他的目的，他什麼都乾的出來。要說程浴血沒有底線，他也確實有底線的, 他從不濫殺無辜, 也從來不會因為別人罵他幾句就動手。但要說他有底線, 程浴血也確實沒有什麼底線。
真有底線, 就不會連續關他兩次了。
也就是寧不問不在意這些。
要換了別人，被曖昧對象這麼搞，哪怕是認識他以前的曖昧對象, 這出了副本也得死情緣啊。
因此, 這滿滿一大牆的照片，落在寧不問眼裡, 就成為了他已經被程浴血看穿的鐵證了。
「我仔細分析過你。」程浴血坐在房間的另一頭, 玩味的看著寧不問, 「你的變化應該是在即將轉正成為正式團員的前夕開始的，從那個時候開始你就主動去找了一個服務員詢問別的軍團轉正團員的事情。之後，你就直接一個人住，然後開始在副本里大放異彩，並且擁有了一批忠心於你的人。」
寧不問的冷汗唰的就下來了，程浴血查的這麼清楚的么？
「我第一次覺得你奇怪就是在拍賣會上，你似乎對那個叫吳燈的人十分在意。但我也查過，你們兩個根本就沒有任何交集，按理說你應該是連他的名字都沒有聽說過的，怎麼會特意去查他呢？之後你從我這裡逃出去，成為111號的團長，照理說是你大展宏圖的時候，你卻突然放棄跑到這邊來加入一個小小的地下組織，然後開始尋找衍生碎片，不管我怎麼看，你的知識，你的經驗，都像是憑空掉下來的。」
寧不問的破綻肯定是有的。
一個人想要完完全全變成另一個人是不可能的，因此寧不問極少去認真的當好原身，而是用自己的步調去完成任務。要是一直偽裝成周奇，恐怕現在還是一個在低級副本里打轉的小人物呢。
可是這些破綻，一般人根本不會留意，只是寧不問運氣不好被程浴血給盯上了而已。
「你並不是我遇見的第一個對我表現出熟悉的人。」程浴血懶洋洋的看著寧不問，「只是那個人我沒有什麼興趣，而且看起來挺怕我的樣子，不如你對我這麼態度自然。」
不不不，我哪裡態度自然了？我明明防你跟防狼一樣，純粹是你自己不要臉的衝破了我的防禦啊。
「呵呵，您說的這個人應該就是6號軍團的團長吧。」寧不問盡量讓自己笑的溫柔一點，相比起強硬的態度，程浴血可能稍稍還更吃軟的一些，「我想他應該是聽過大王您的名聲，所以不敢太放肆了。」
「你叫我什麼？」程浴血摸摸下巴，「大王？這個稱呼倒是有意思，聽起來還不錯。」
……除了你大概沒有人覺得不錯。
我一直都覺得這個稱呼和你的畫風很不搭來著。你以為自己是個什麼山大王么？都什麼年代了，君主立憲制都已經被拋棄在歷史長河裡，完全看不見影子了好不好？
寧不問的內心已經成為了一個沒有感情的吐槽機器。
他怕自己說出來，會讓程浴血覺得更加興緻盎然。
好歹和程浴血認識這麼久，什麼點能夠戳中他，寧不問還是清楚一二的。
「這個稱呼就是為大王您而造出來的。」寧不問此刻的狗腿樣子和保安隊成員們簡直如出一轍。
程浴血似乎被哄的有點開心。
和保安隊的成員們待在一起時間長了，寧不問就知道要怎麼順著程浴血說話了。
雖然他自己並不怎麼想要這份狗腿功力，可是不得不說，這一招在對付程浴血身上真的是該死的有效。
程浴血被安撫了不少。
「你說話很動聽。」程浴血的語氣里都帶著輕快，「不過越是這樣，就越證明你知道我喜歡聽什麼不喜歡聽什麼。這隻會暴露你對我的熟悉程度已經超過我的想象。」
寧不問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怎麼還沒完沒了了？
「突然連續出現兩個陌生人都認識我，而且還表現出對我很熟悉的樣子，這不可能是個巧合。」程浴血一錘定音，連給寧不問反駁的機會都不給，「而且，那個6號軍團的團長也有試著找過人，但同樣的，過了一段時間之後他也放棄了，和你的表現一模一樣。」
寧不問這下不敢吱聲了。
的確是他們露出來的馬腳太多。這能找誰說理去？難不成他還能拎著一個鎚子直接將程浴血給砸傻了？
這顯然是不行的。
因此，面對程浴血的逼問，寧不問除去憐憫了一下之前被他逼問的賈馬爾之後，就沒有什麼別的感覺了。
技不如人，要認輸。
「這樣的情況，我能想到的就只能有一種解釋。」程浴血故意停頓了一會兒，看著寧不問說道，「你要不要猜猜我能想到的解釋是什麼？」
寧不問的白眼快要翻出天際。
「我現在只是一個被你關起來的囚犯而已，怎麼，現在流行囚犯給犯人出主意？」
程浴血是不是傻？
「放在別人身上做不到的事，不代表我做不到。」程浴血說起這種叫人吐血的話也一派理所當然，「我這個人，最喜歡強人所難了。」
可是我不喜歡！
寧不問瘋狂的在心裡反駁。
「你們表現出對這個世界很好奇的樣子，而且都混的不錯。最關鍵的是，你們明明沒有見過，年齡也對不上，但是在治理軍團的手段上卻異曲同工。你們是認識的，最少也是來自同一個地方。」
程浴血一邊說一邊觀察著寧不問的表情，發現寧不問乾脆閉上了眼睛，裝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免得又被程浴血看出什麼來。
好吧，這個樣子還有模有樣，看起來像英勇就義似的。但程浴血知道，眼前這個人可不是什麼捨生就義的人。
「我原本想，是不是你就是6號軍團的團長，因為在副本里遇見了一些事情所以才會變成另一個人。我觀察了你好一陣子，確定你並不是他。」程浴血似乎有些遺憾，「他能夠假扮遺留者，但又不是遺留者，你又對衍生碎片展現出了勢在必得的心思，我就知道，你們也是玩家。不過你們不是我們這第九代的玩家，而是來自於未來。所以你們擁有更加先進的軍團管理知識，也知道潘多拉和遺留者的秘密，那個吳燈可能就是這一代的遺留者，所以，你們認識我。」
寧不問的思緒已經放空了。
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很難讓人相信，但是程浴血偏偏就喜歡往這方面上去想，並且還幾乎全猜對了。
這讓寧不問懷疑是不是潘多拉的客服提前給程浴血看了劇本，不然怎麼能夠猜的這麼准？
「你既然這麼熟悉我，就應該知道我的性格。你們來自未來，這種事情只會讓我感興趣，和我說清楚的話我一定會幫你們。」程浴血伸出手，將寧不問的眼皮給撐開。
眼球無處安放了。
寧不問的表情有些猙獰，一副認命的架勢。「放手，我睜開眼睛還不行么？」
程浴血這才放了手。
「是是是，你說的沒錯，我們的確不是第九代的玩家，我們是來自未來。」寧不問沒好氣的回答道，「我們來自第十八代。」
「十八代？」程浴血似乎愣了一下，「原來是接連失敗了九代啊。我居然能夠活到那個時候？」
見程浴血臉上難得浮現出來的迷茫神色，寧不問心裡也跟著疼了一下。
對於程浴血來說，得知他要再活上九代的時間，玩家們又接連失敗了九代的消息，大概不是什麼值得高興的事情。
「沒什麼的，我們這一代已經變得很厲害了。」寧不問下意識的安慰他，「我在我們軍團里也就是個隊長，文多多也就是一個普通的隊員，但是你看我們在這個時代都能當團長了。我們是一代更比一代強的，你們這一代所做的事情並不是無用功。」
「失敗就是失敗，沒有什麼借口好找。」程浴血緩緩搖頭，「如果你們真的是來自於未來的話，那麼未來的我應該會有現在的記憶才對。但是你們並沒有來找我，我相信如果不是我遇見你，你大概不可能會主動來找我幫忙吧。」
「也不是，真搞不定的話肯定會來找你幫忙。」寧不問打了個哈哈說道，「只是大王您太不可控了，而且思維和我們也不一樣，像你這樣的殺手鐧肯定要放在最後才出。」
「你們不是來自未來吧。」程浴血看著寧不問的眼睛說道，「我們這裡也不是過去，不是真正的第九代。我們這個世界，是一個虛假的副本，所以你不敢過來找我幫忙，害怕潘多拉會控制我，最後反而給你們添麻煩對么？」
寧不問目瞪口呆。
這特么也太作弊了一點。
這個時代的程浴血敏感成這個樣子的么？
「你不用擔心，就算我不是真正的我，我也還是程浴血。」程浴血倒一點也不在意自己是真是假，「如果是全真模擬的隱藏副本，那麼我也應該和真人沒有什麼區別。一般來說，潘多拉不會突然就破壞我本身的邏輯讓我去做破壞你們任務的事情的，所以，你們可以好好相信我。」
他看起來是真的不在意。
「你……你一點也不在意么？」寧不問小心翼翼的問道，「自己連個真人都不是，只是一個NPC。」
「npc有什麼不好？」程浴血微微挑眉，「不知道真正的程浴血有沒有和你說過，其實玩家是可以變成NPC的。」
「你說什麼？」寧不問大驚失色，「這怎麼可能？」
「在潘多拉里，沒有什麼不可能。」程浴血笑了笑，「潘多拉的世界那麼多，它需要很多很多的NPC去維持副本世界的正常運轉。尤其是那些等級高的副本，由於進入的玩家各個都擁有厲害的道具卡和能力，很容易就將世界搞得一團亂，因此它是需要能夠和這些玩家抗衡的NPC在的。但如果全部只是依靠它自己產生的話，那麼就太麻煩了。相反，要是玩家有這個資質，願意成為npc的話，它只需要給玩家去除一些作為人類的認同感后就可以了。這可比等著npc產生自我意識來要快得多。」
能夠和玩家抗衡的，自然只有曾經身為玩家的NPC了。
潘多拉能夠生產副本劇情行動的NPC，卻不能從無到有的創造一個獨立的個體。
不知道要輪迴副本多少遍，才有那麼萬分之一甚至十萬分之一的幾率出現一個開啟自我思維的NPC。
「如果你哪一天快要在副本死了，我相信以你的本事應該也會被潘多拉看中的。」程浴血笑了起來，「這也很正常吧，你想想看，在複合型副本里，在一般的劇情類副本里，潘多拉是不是都要求你去扮演某一個NPC走劇情？這其實就已經在培養你成為NPC的能力了。」
「不過你們不知道這個消息，應該只是為了防止你們去變成NPC而已。」程浴血笑道，「世界是不公平的，絕大多數的玩家是不具備變成NPC的能力的，但是有些人卻可以，越是厲害的玩家幾率越高。要是這個消息流傳出去，那麼很可能那些頂尖玩家都會想要變成NPC享受長生不老永遠不用為自己生命安危擔憂的快樂生活了，那麼誰還會去想要拯救地球呢？」
玩家想要的安穩、長壽、親人、朋友、愛人，潘多拉都能給你。甚至就連你曾經失去過的東西也能重新給你找回來。
面對這樣的誘惑，有幾個人能不動心？
「你現在的樣子也不是你原本的模樣吧。」程浴血蹲在消化不良的寧不問面前，好奇的問道，「你原本叫什麼名字？讓我猜猜，唔，你叫寧不問？」
不會吧，這也能猜出來？
「這不是我猜的，之前我遇見那個6號軍團的團長的時候，明明他自己叫寧不問，卻偏偏來問我，我認不認識一個叫寧不問的人。所以那時候我就知道，那個名字不是他的，你很對我的口味，又和我認識這麼久，你是寧不問的可能性很大。」
「是，我就是寧不問。」寧不問咬咬牙，覺得自己不能在這個節點繼續輸下去了，他都快被程浴血擠的沒有地方站了。
這可不行。
輸給第十八代的程浴血也就算了，連第九代的程浴血都能耍著自己玩就太丟人了一點。
寧不問站起來，走到程浴血身邊，鼓足了勇氣，踮起腳尖在程浴血的額頭上親了一口。
「親愛的，既然我已經暴露了，我也不怕告訴你。我是來自第十八代的玩家寧不問，在第十八代的時候，我們已經結婚了！」
程浴血生平第一次失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