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看見照片的一剎那，寧不問就明白自己終於拿到了通關這個遊戲的關鍵道具。
果然，東西就在程校醫的手上。
「小新，我們走吧。」寧不問摸摸自家笨狗的頭，「我們就朝著校門口走，留在這裡也是死，運氣好的話說不定我們能夠提前離開這個遊戲呢。」
要通關潘多拉的盒子遊戲有三種方法。
第一，完成潘多拉遊戲的要求。比如這一次寧不問的通關要求就是存活十天，只要寧不問用盡手段活到第十天，就算什麼也沒有干也能夠拿到一個D等級的評價順利通關。
第二，是利用特殊的通關道具卡。這類道具卡幾乎都到了稀有程度，有時候一年也未必能出現一張，只有在那些個位數代號的軍團里才可能出現，是救命用的。這種道具卡只有在九死無生的特殊遊戲副本里才會被使用，因此這一類的通關方法可以忽略不計。
第三種，也就是目前所有軍團選拔人才的重要指標之一，號稱最快通關收益也最大的一種辦法，就是破解你所在關卡的世界觀和真相，這樣一來便可提前通關，所得到的的評價必定是B級以上。具體評價結果會按照你破解世界觀的完整度來計算。
一般而言，只通關過三個關卡的遊戲玩家都會被視作新人，大家對新人的要求都是很低的，只要能夠按照第一種方法活下來就可以的，貿然行動去嘗試第三種的，往往死的無比凄慘。寧不問雖然也有想過要用第三種方法，無奈新手大禮包沒開出什麼有用的道具，只能老老實實的。
可這個遊戲副本的天時地利人和，寧不問一個不佔，已經到了不作死就根本不能通關的地步了。 -
就好比現在，他已經拿到了關鍵道具，卻未必能夠逃得過今天夜晚的追殺。只是一個趙書彤就足夠碾死他了，何況教室里還有一個明顯比趙書彤更加厲害的怪物在。趙書彤就算因為日記的原因不能弄死他，等她將他轉移到教室里，連意志都會被消磨，到時候自己哪裡還能像白天一樣將她給逼退？
因此，其實寧不問目前的路就剩下這麼一條。
小新什麼也不懂，只是傻乎乎的跟著主人一起朝著校門口的方向走而已。
現在才八點，距離晚自習下課還有差不多兩個小時。
兩個小時，怎麼也足夠走到校門口了。
只是想法是美好的，但是現實卻十分不給面子。
寧不問帶著自家狗剛從醫務室里出來，就看見班上那些剩下的同學一個個的都攔在了他的面前。
本來班上也沒有幾個學生了，加起來也就十幾二十個的樣子，這一個不剩的幾乎全都來了。
如果換一個場景，寧不問簡直都要覺得自己人緣爆棚了。
「寧同學，你已經連續兩天都沒有來上課了，班主任讓我們叫你去上課。」說話的事一個相貌平平無奇的男生，寧不問都不確定他到底是不是班上的學生。
「我準備出國了，所以最近我都不會來上學，更不會來上晚自習，麻煩讓一讓。」寧不問說著就想要往前面走。
「不行，你必須去上晚自習！」
「學生怎麼能不去上課？我這就帶你過去。」
「走吧，寧同學。」
其他的學生也一一圍上來，不約而同的伸出手想要將寧不問給拉走。
他們有的去拉寧不問的手，有的去拉他的腳，看起來不像是是想要將他帶回教室，反而像是搞五馬分屍的。
寧不問也不急，反而饒有興緻的觀察起這些學生來。
看他們目光無神的樣子，基本上是應該被控制住了。
不過換個角度想，這個學校里唯一的一個活人程校醫也已經死了，剩下的全部都只是一些會動的屍體而已，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
「你們都知道自己其實已經是個死人了么？」寧不問突然張口問道。
這些學生聽見這個話，臉色突然一變。
「你在說些什麼。」
「寧同學，我們回去自習吧。」
「走。」
寧不問一腳踢開靠他靠的最近的一個同學，直接朝著臉去，半點也沒有留情的打算。
接著，左右兩側的同學幾乎都在幾分鐘內被寧不問給打倒了。
絲毫沒有壓力。
「那些非人的生物呢，我是打不過，不過這不代表面對你們這些普通學生，我也沒有辦法。」寧不問拍拍手，忍不住吹了個口哨，「我可是專業的。」
小新也咬住了一個學生的褲腿。
「別咬。」寧不問連忙將這條小笨狗給抱開，「這些都是死人，你咬什麼咬？咬完了不要靠近我。」
「汪——」
「自己走，跟著。」
這些學生只是一些活動的路障罷了，很明顯，趙書彤讓他們過來也就是為了拖延時間，只是她沒有想到的是寧不問的身手其實挺不錯。
畢竟也是和拿著斧子的陳穎打架還打贏了的人。
接下來一點時間，雖然路上也有出現各種各樣的障礙，但總的來說也沒有拖延住寧不問多少時間。
大約九點，寧不問帶著小新就已經達到校門口了。
校門口處，趙書彤正在那裡等著。
她此刻的模樣，已經和厲鬼無異。
寧不問這一次再看她，感覺和白天就完全是兩個樣子。
他看著眼前這個女人，幾乎有些可憐她。
不過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就沖著她附身害死程校醫這件事，寧不問就將心裡的那點憐憫之心給掐死了。
「我們談一談。」寧不問將手放在兜里，手指抓著那張泛黃的照片，還打算拖延一點時間，「這個骨灰盒，我可以先還給你。」
寧不問將懷裡的骨灰盒放了下來，然後後退了兩步，「這算是我的誠意。」
趙書彤的手指甲瞬間伸長，將骨灰盒穩穩噹噹的抱在手裡。
「我在程校醫的日記本里找到了一張照片。」寧不問平靜的看向趙書彤，「相片上只有一個女人在上課的照片，你猜那個女人是誰？」
趙書彤抱著骨灰盒，久久沒有開口。
「我一直以為你變成這個樣子是因為你姐姐的緣故，是我錯了。」寧不問從褲兜里將那張相片緩緩的掏了出來，「因為連你自己也不清楚。」
趙書彤看見那張相片，不但沒有過來搶，眼睛里反而浮現驚恐之色。
又是害怕，又是期待。
相當矛盾。
「就像是這個學校里已經死去的那些學生一樣，他們有的人看起來雖然還活著，但其實都已經死了。我是這樣，你也是這樣。你之前說『這個學校只有程校醫一個人是活人』，我就覺得有些奇怪了，起碼白天的你和正常人是沒有區別的。沒想到你說的這句話里的人，也包括了你自己。」
寧不問將相片的正面朝向對準了對面的趙書彤，然後緩緩的朝著她靠近。
趙書彤的目光像是被黏住了一般，看著這張相片一動不動。
這張泛黃的照片上只有一個女人。
這個女人正在上課，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容，看起來十分美麗動人。
她除了比現在趙書彤看起來稍微年輕一點，像個人一點，沒有任何區別。
寧不問第一時間就排除了雙胞胎的可能。
因為雙胞胎的可能站不住腳，一個學校里死了一個女老師，怎麼可能還招一個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的孿生妹妹去同一個班裡當老師呢？
就算遊戲再不講究邏輯，也不可能出現這麼大的漏洞。
還有，程校醫死前說的「她沒有……」
完整的話應該是她沒有妹妹。
所以，可能性其實就只剩下一個。
這個學校里，從來就不存在什麼趙書彤的姐姐，趙書彤也根本沒有姐姐。
那個死去的女老師，就是趙書彤本人。
她就是被寧不問扮演的「原主」和幾個學生所召喚來的，真正的那個死去的女老師。
只是趙書彤自己也忘記了這件事。
她給自己編造了一個「還未死去」的事實，讓自己變成了自己的「妹妹。」
可是她卻沒有換名字。
這是她的一個很大的破綻。
所以當寧不問詢問起陳穎那個死去的女老師的名字的時候，陳穎瞬間就開始發瘋。
因為陳穎在一瞬間意識到了，自己朝夕相處的班主任其實就是那個死去的女老師。她所做的一切，她想要報復的人，甚至可能她的不正常，都來源於她的老師。
「招靈」副本，其實意思就是說，他們要對付的就是一個靈。
甚至，這個靈就堂而皇之的出現在了所有玩家的面前。
趙書彤是一個老師，可以接觸到學校里的幾乎所有的學生。但是前期，卻沒有一個人懷疑她，多可笑？但凡大家團結一些，立刻就能發現趙書彤的不對，而不是等到了現在需要用各種推論來證實自己的說法。
「你要殺掉程校醫，是因為他手裡掌握著日記和你的骨灰盒。而在這本日記里，埋藏著你過去的記憶和消滅你的方法！」
寧不問拿著這張相片步步緊逼，距離趙書彤越來越近。
趙書彤試著想要舉起手殺掉寧不問，可是身體卻彷彿被定住了一般。
「我用刀在骨灰盒的底部鑽了一個洞，一直用蠟封著，剛才給你的時候，我將蠟給摳掉了。」寧不問攤開手掌，上面是一塊白色的蠟，「身上被自己的骨灰沾滿的感覺怎麼樣？」
在那本日記里的相片背部，就寫明了抑制惡靈的方法，就是惡靈本身的骨灰。程校醫之所以會突然去找骨灰盒，就是意識到了趙書彤恐怕成為了惡靈，因此想要保護這個學校，保護這裡的學生，甚至保護寧不問。
程校醫就是一個這麼傻這麼善良的人。
趙書彤的臉在急劇變化，那張惡鬼般的臉已經開始漸漸還原出人類的模樣來。
「相片也給你。」寧不問將相片貼在趙書彤的臉上，一字一頓道，「你已經死了，離開這裡吧。」
趙書彤猛然一怔，眼神茫然，「我……我已經死了？是啊，我……我已經……」
幾個月前。
四個學生帶著一本小冊子偷偷的爬上了舊教學樓。
「趙老師對我們那麼好，我們一定可以復活她的。」
「準備好了么？」
「我準備好了。」
「我也準備好了。」
……
「趙老師，您真的活了！」
「趙老師！」
「我，我怎麼了？」
「血？」
「好疼啊，好疼啊。」
……
復活人是有代價的。
原身和一起進行招靈的學生統統都死了，趙書彤所在的班級的學生也全部都死了。
或許這個詛咒還提前擴大到了這個學校，因此才會造成這麼一個詭異的場所。
寧不問眼睜睜的看著趙書彤的身體一點一點的化為了灰燼，同時響起的還有一個溫和的女聲。
「恭喜玩家提前通關『招靈副本』，脫離入口已經開啟，請玩家在兩個小時內離開。」
校門口處突然出現了一個金光閃閃的大箱子。
這個箱子上的紋路和模樣和寧不問在現實世界得到的潘多拉之盒一模一樣，只是擴大了許多倍。
箱子正打開著，只要走進去，將箱子的蓋子關上，就能立刻回到現實世界。
寧不問朝著箱子走了過去，小新已經提前跳入了箱子之中，搖著尾巴等著主人一起進來。
「你先回去吧。」寧不問一隻腳已經到了空中，又放了下來，「我去拿個東西，馬上就回來。」
這個副本，還有很多不明白的事情。
從頭到尾，程校醫起到的關鍵作用似乎太多了，可是他的死卻充滿了相當的戲劇性，這就是所謂的好人不長命么？
寧不問也不知道為什麼，或許是因為他難得對人心動，所以不太願意相信程校醫就這麼簡單的死了。又或許是他第一次被人這麼保護，如今解決了事情就變得多愁善感起來。
他想要再去看看。
「汪。」
「我第一次害死一個人，也是第一次喜歡上人，總要帶一點東西回去。」寧不問自言自語道，「我出去以後，說不定還得去找心理醫生看看。」
他不是那麼簡單會喜歡上人的性子，可是在見到程校醫的時候，彷彿有什麼東西一直牽引著他。
喜歡，喜歡，喜歡！
寧不問自己也搞不懂自己的想法，副本本身的詭異讓他忽略掉了「喜歡」這種心情到來的突然之處。
程校醫沒死的話，也許寧不問離開這個副本之後就會將他忘記了，偏偏程校醫是因為救他死的，這就讓寧不問難以釋懷。這個人情，永遠沒有機會再還了。
寧不問說不清楚是愧疚更多還是喜歡更多，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就這麼走了，不然也許以後自己想起來的時候都會難過。
就帶一點紀念就好了。
起碼他會記得，有這麼一個善良美麗的npc為了他死去。
「汪。」小新根本聽不懂，只是歡快的搖著尾巴。
寧不問轉身朝著醫務室跑了過去。
他只要將那個程校醫的單人相框帶回去就行，這是規則所允許的。
事實上，潘多拉之盒每一次在遊戲副本結束之後都會留下一個小時到二十四個小時不等的時間給玩家，如果玩家藝高人膽大，完全可以趁著這一段時間在副本里繼續搜尋，搜到什麼都是自己的。
當然，有藉此一次性就上位的，也有挖出了別的BOSS物品導致死亡的。
寧不問不貪心。
他這一次提前通關，評級必定是B級以上，甚至有可能達到A，所以他也不需要什麼獎勵，只是想要帶一點紀念品回去而已。
這一路回去的路上，暢通無阻。
他很快就到了醫務室。
「就當是為了感謝他……」寧不問拿起相框，正自言自語，門口又傳來一陣不疾不徐的腳步聲。
這個時間段了，怎麼還會有人？
寧不問抄起桌上的剪刀，躲在門口，等到人一進來，立刻舉起剪刀朝著那個人戳了過去。
對方的速度明顯比他更快。
天旋地轉。
倒地的劇痛傳來，寧不問已經被來人直接摔倒在地。
剪刀也掉落在了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想要用剪刀殺人，可不能對著我的胸口。」來人撿起地上的剪刀，將剪刀的尖端對準了自己的太陽穴處，「戳這裡，才能一口氣殺死我。」
還是這麼一副美麗的和周圍畫風完全不搭的臉。
只是他的身上已經脫下了那件白大褂，換成了了一身隨處可見的黑色風衣。
看起來和之前判若兩人。
程校醫？！
「副本應該結束了才對，怎麼，我偽裝的不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