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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章

  雖然被教訓不懂浪漫,但江深還是拿今年收到的所有壓歲錢給白謹一買了個新拳套。

  白二代嘴上沒說什麼,不過第二天訓練時就用上了,賴松算是附贈品,得了個小天鵝給他買的護腕。

  確定了舞蹈學校和老師后,江深便要回去準備遷戶口和上學的事兒了,白謹一留在上海繼續他那每天生不如死的訓練,而賴松終於大發慈悲的不再用榨汁機虐待他,而陪著江深一起回了鄰市。

  「開學高三了我也得準備準備。」賴松道,「文化課一堆要補的。」

  江深:「宋昕也在補課,你能遇到她嘛?」

  「日斤妹我之前天天遇到。」賴松抱著胳膊,他陪著江深等班車時說,「她知道你拜了沈君儀門下可高興了,過陣子我和她一起去找你玩。」

  江深一聽他們要來自然高興的很,忙道:「我們後山那兒繡球花開了大片,宋昕一定會喜歡的!」

  狗毛帶著青靈子在車站接江深,小姑娘穿著嫩黃色的連衣短裙,打著一把遮陽傘,看到江深興奮得踮起腳來揮手:「深子!」

  江深從人群中擠出來,滿頭滿臉的汗也顧不得擦,見著人就開始掏包:「青靈子,你看我給你買了什麼。」

  狗毛推他:「回去再說回去再說,要不要吃冷飲?」

  江深和青靈子一人一根鹽水棒冰,邊吃邊走回村裡,車站旁的書店開著門,為了涼快,還裝了門帘,老爺子穿著背心躺在門帘后的躺椅上,一把蒲扇上下闔著。

  「爺爺。」江深腦袋鑽進帘子喊人,「我回來啦!」

  老爺子眯開一隻眼,摸索著拿了手邊的老花鏡戴上:「去哪兒玩了?」

  「上海。」江深從包里拿了個撓癢棒出來,「給你的爺爺。」

  老爺子樂呵起來,「唷」了一聲。

  江深:「我馬上要去上海學跳舞啦!」

  老爺子笑的豁了嘴:「好事好事。」他顫巍巍起了身,又說,「你等等。」

  江深等在外面。

  老爺子拿著撓癢棒撓著後背,從裡屋翻了一會兒,折身出來時手裡多了個盒子:「爺爺給你拍的那天跳舞的照片,洗出來啦。」

  現在這年代,視頻拍照手機都能做,再不濟還有迅速成像的拍立得,圖片也大多存在電腦里,已經很少會有人特意洗出來。

  「爺爺給你做成了相冊。」老頭子有些得意,叮囑道,「回去再看啊。」

  八月酷暑的熱烈,化在了江深手裡的鹽水棒冰里,他走在青色的田埂上,看著沈樹寶騎著新買的山地車從遠處過來。

  青靈子的裙擺像金色的向日葵花一樣,狗毛蹲下身,將妹妹背到了背上。

  路的另一邊是淺草灘,這個時候又熱鬧了起來,船家搖著漿,穿過了層層疊疊的蘆葦盪,船尾跟了一群野鴨子,留下了波光粼粼的漣漪圈兒。

  沈樹寶等在田頭,一腳撐著地,大聲喊:「你們走快點呀!」

  狗毛大笑:「你沒看見我背著個千金嗎!」

  「千金」蹬著腿要下來,狗毛小心翼翼的把人放下,沈樹寶接了江深的包,發現沉的不行:「你都帶了什麼寶貝回來,不叫你別亂買嗎。」

  江深:「沒什麼啦,都是些小玩意兒。」

  狗毛拆穿他道:「你我都是鑰匙扣,青靈子是個筆袋,這小子把壓歲錢全花了,回去大概得挨揍。」

  沈樹寶樂的不行:「晚上一起吃飯,有我們在,應該沒辦法打你。」

  譚玲玲和江落山一早就開始準備這頓飯,隔壁的苗花兒和李卓也來幫忙,陳老實買了鞭炮,回來時一拍腦門才想起來:「哎呀,忘買酒了。」

  苗花兒啐他:「你豬腦袋呀,記得住啥?」

  陳老實敦厚的笑了兩聲:「我現在去買,我現在去買。」

  李卓出來邊解圍裙邊笑著道:「別再跑啦,我讓國良等下下班帶回來了。」

  沈國良上班的奶場離的不遠,下班回來便順道提了兩瓶子黃酒回來,與其他幾位孩子他爸不同,沈國良是話最少的一個,他進了屋把酒放下,見實在沒插得上手幫忙的地方,便待了會兒,又閑不住似的出了門去。

  譚玲玲老遠瞧著,「誒」了一聲:「國良哥這是去哪兒啊?」

  李卓倒是挺放心:「別管他,一定是去接孩子們了。」

  沈樹寶慢騰騰地騎在最前面,路過有船上再賣蓮蓬,他喊住了,回頭問:「要買幾個?」

  青靈子張開手指:「五個!」

  沈樹寶扔了車,滑下坡去給船夫錢,提著蓮蓬爬上來時,看到沈國良站在坡上。

  「爸!」沈樹寶驚訝道,「你怎麼來了?」

  沈國良:「來接你們。」他順手接過兒子手裡的蓮蓬,蹲下身道,「青靈子來,叔叔背你。」

  作為唯一的女孩子,被幾家人寵著那是天經地義的,沈國良邊背著小姑娘,邊剝著蓮蓬子,一人一個塞到另外三個男孩兒手裡。

  快走到村口時,江落山和陳老實已經等著了。

  大紅的鞭炮一路鋪到了院子里,陳老實點著時,青靈子下意識捂住了耳朵,漫天飛舞的紅紙屑飄了江深滿頭,Tony金雞獨立站在院門最高處,中氣十足的打了兩聲鳴。

  大人們簇擁著孩子,過節似的進了屋,江深坐在了最中間,苗花兒和李卓分別又塞了個紅包給他。

  譚玲玲不好意思道:「你們真是,瞎客氣什麼呢。」

  苗花兒笑的爽朗:「深子有出息,當然要獎勵啦!」

  譚玲玲:「最有出息的是樹寶,都考上重點高中了,全村的喜事啊。」

  李卓擺了擺手:「別誇了,再誇下去真找不著北了。」

  江落山開了酒,給沈國良和陳老實滿上,三個男人話不多,碰了杯后都是一飲而盡,譚玲玲不痛不癢的勸了句別貪杯,進了廚房上熱菜。

  李卓給幾個孩子布菜,催著江深把雞腿吃了。

  苗花兒勸她:「你自己吃,別管小的了,毛秀和樹寶能照顧著。」

  陳毛秀還在給妹妹剝蓮子,沈樹寶把大半的雞肉都堆到了江深碗里。

  「對了,鑰匙扣。」江深突然想起來,跑屋裡把禮物給拿了出來。

  他給兩哥哥買的都是天鵝圖案的鑰匙扣,一黑一白讓他們自己挑。

  狗毛選了個黑天鵝,嘴裡還嫌棄:「你這也太沒品味了吧,帶著會不會太娘氣?」

  沈樹寶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腳,手上動作挺快,已經掛到了鑰匙圈上。

  江深高興地傻樂,又把天鵝筆袋送給了青靈子:「我挑了很久呢,你們要用啊。」

  「用用用!」嘴上嫌棄完,狗毛倒是也馬上把鑰匙扣給掛上了,「還想吃啥,哥給你夾!」

  青靈子寶貝的放好筆袋,拍了自家哥哥一下:「蓮子還沒剝完呢!」

  一桌飯吃到了大半夜,光廚房起灶就起了三次,到最後飯桌上就剩三個喝的紅光滿面的大男人,媽媽們自個兒換了地,去院子裡邊乘涼邊嗑瓜子得聊天說話,Tony雞圍在邊上,偶爾啄幾下掉地上的瓜子殼。

  沈樹寶他們陪著江深在房間里看他那張男版天鵝湖的光碟,電腦室陳毛秀家借來的,除了青靈子困的實在不行,窩在狗毛懷裡睡的香甜,三個男生倒是都看得津津有味。

  「這是咱看得第幾遍了呀?」陳毛秀邊看邊小聲地問江深。

  江深想了想:「記不得了,十來遍了吧。」

  沈樹寶嘆了口氣,感慨道:「還是很好吶。」

  江深盯著電腦屏幕沒有說話,劇中正巧放到了王子出現在湖邊,亞當庫伯演的男天鵝在他的身邊起舞,歐美人赤裸的上身線條更加鮮明有力,男天鵝的每個動作都連帶著細微的肌肉變化。

  江深越看越有些煩惱,自言自語道:「好難啊……」

  「難什麼?」沈樹寶問,「你要跳這個嗎?」

  江深不太好意思說要跳給白謹一看,就只能含糊的「嗯」了一聲。

  沈樹寶笑起來:「那你還得選個男舞伴呢。」他看了一會兒,又說,「不過的確挺難的,特別是演起來,這是個愛情故事吧,兩個男人之間的。」

  江深嚇了一跳,他之前根本沒往那方面想,又問了一遍:「是男的喜歡男的嗎?!」

  「怎麼不是呀?」沈樹寶語氣倒是挺稀鬆平常,「男天鵝,男王子,沒什麼問題呀。」

  陳毛秀沒能看到一半就抱著青靈子回去睡了,沈樹寶又陪江深看了一會兒才走,最後只剩下江深,看完了整部歌舞劇。

  他關了電腦,長吁了一口氣,腦子裡想得太多,有些混亂又迷茫。

  院子里早就安靜了下來,大人們都散了,月光落進屋內,不用開燈都看得很清楚。

  江深坐到床沿邊上,打開包,發現書店爺爺給的相冊盒子還沒打開。

  他想了想,擦乾淨手,小心翼翼掀開蓋子。

  裡面是一沓厚厚的相片冊。

  江深一張張翻過,每一張都是自己跳舞的樣子,躍起時,旋轉時,踢高羽毛裙子的時候以及那天身上火焰一般熱烈的圖騰,翻到最後,他看到了一張疊好的紙。

  老爺爺的筆鋒蒼勁卻又溫柔。

  他寫著:「祝你此生,夢想光芒,野蠻生長,永不彷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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