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沒來得及剎車
「這就是一號……」邢黎眯了眯眼睛，月面揚起的塵埃與未盡的能量流光使得他只能看見裡面模糊的巨大影子，纏繞攀附在這顆沒有生命的星球上。
這種東西會是自己的同位體？
難道其它世界的同位體都不是人類？
二號回退到他身邊，環形裝置再度啟動，將遮蔽視線的所有雜質都拉扯離開，顯露出裡面生物體的真容。
沒有想象中扭曲糾結的形體，看上去更像是某種植物集群，只是目視都能看到那樣磅礴的生命力。
從無盡蔓延的肌體中透出迷濛的白色暖光，顫動著想要將整個月球都包裹起來——而他確實可以做到那種程度，只是需要一些時間。
【你果然在這裡，速度夠快啊。】
突然在腦中出現的聲音讓邢黎微怔，隨即他就意識這句話不是對自己說的，一號的對話對象是站在自己身邊的二號。
【我也沒想到你能這麼迅速解決自己的問題找過來，你的世界怎麼辦？離開了你這個「純凈者」的支撐，整個世界會立刻進入坍縮進程。】
【所以我把它一起帶來了。】
【……】雖然沒有具體的交流內容，邢黎卻能夠清晰地感受到二號瞬間被噎住的感覺，不過「把它一起帶來了」是什麼意思？「它」指的是一號來自的世界吧。
「意思就是兩個世界已經聯通了，不，應該說是三個世界。」這一次是真切地聽見了聲音，以「純凈者」的能力，模擬出人類的外形輕而易舉，賦予月球大氣層也不是多困難的事——而且還有二號的支援。
「你們想對月球做什麼？」邢黎看著這顆死寂了上億年的星球驟然煥發出勃勃生機，環形山被高速生長的生物組織覆蓋，再也看不出來。
地球人要是知道了他們的月亮已經變成這樣，不得瘋掉。
「就算我們不對月球進行改造，只要這個空間通道還開著，它所聯通的世界另一端就會持續不斷地對這個世界產生影響。為了所有世界的安全，近距離控制非常有必要。」順著二號所指的方向，金色粒子在半空中一個特定的位置聚集，最終演化出的裝置有著互相嵌套的環形結構，整體就像是某種正多胞體的球極投影，和維度跨越裝置極其相似。
一號分化出與主體相同的男性人類身體結構，被半植物性質的觸鬚托舉至球體旁邊：「交互抑制了一些，但仍然在以極低頻率活動著。」
「你不是對那個世界有絕對控制力嗎？加上你也沒辦法完全抑制？」
「在主世界，我們只是外來者，不被排斥已經算是不錯了，還想得到空間控制權？」任何從衍生世界跨入主世界的東西，都會出現一定時間的排異性，能夠適應這種排斥就會逐漸消失；如果不能適應，自然會因為底層法則的衝突徹底毀壞。
一號和二號都遭遇了這樣的過程，但表現完全不同。
組成演化機械師身體的造物粒子本質上仍是一種人造物質，其本質沒有任何主動攻擊性；而身為「純凈者」的一號在混亂期只會遵循刻在基因中的指令——吞噬同化、無限擴張。
所以二號才會將邢黎帶到這裡。
在太空環境中不用顧忌更多，他可以肆無忌憚地採取超常手段阻止一號。別看整個排斥期也就不到一分鐘，這一分鐘如果是發生在地球上，現在已經可以宣告世界末日來臨了。
不過……說道空間控制，這裡倒是有一個相當特殊的人選。
邢黎：「你們看我幹嘛？」
「零號，看到那個空間奇點你有沒有什麼感覺？能不能控制？」一號非常自來熟地扒上了他的肩膀，無視了旁邊二號戳過來的眼神。
「沒感覺。」你那一臉失望的表情是什麼意思？都說了他只是個人類，一個活在二十一世紀的純種人類，怎麼可能進行空間控制這種高端的操作？
二號讓那處的空間進一步收束，而這一行為只不過更加減小了空間交互的區域，接觸仍然存在：「沒用的，不同世界一旦出現接觸也沒辦法分開了。主世界會逐漸將與之接觸的次級世界融合，這個過程不能逆轉。」
至少現在的他們沒有能力逆轉。
「一來就惹出了這種麻煩，你還是沒變啊，一號。」他終於將目光從那個裝置移動到面前的男人身上——這個某種意義上自己的「同類」。
一號不屑地呲了一聲，根本懶得回應他這句話。
同位體之間的序號和他們的實力或身份之類的完全沒有關係，純粹就是按照接觸到邢黎主體的順序排下來的。
當時的「純凈者」已經是整個世界唯一的集群意識體，宇宙即是它的軀體，萬物即是它的靈魂。
在嘗試破開宇宙之膜的前夜，它接收到了來自主世界的信號，得知了名為「邢黎」的信息平台，並成為第一個登入者。
那也是邢黎第一次踏入主神的領域，還是個什麼都不懂，完全沒有經驗的「新人」，遠沒有日後「對主神專用毀滅武器」的偌大名頭。
在第二個登入者——也就是二號——出現前，他們兩個不知道惹出了多少事。
「你只是不滿我妨礙了你的計劃而已，你搞事的能力難道就比我小了嗎？」比起找一個世界就能安安分分窩上無數年的純凈者，心中永遠充斥著旺盛求知慾的演化機械是才是真的危險。
他們只是裝出這副事無巨細值得信賴的姿態！那些認為二號是最值得信任對象的同位體也全都是智障！
「這應該不是我第一次警告你了，不要做多餘的事，一號。」二號的神情沒有任何變化，只有周圍激蕩的金色光霧呈現出隱隱的威脅動作。
邢黎左右看了看，想著自己要不要迴避一下，看他們針鋒相對的樣子，萬一打起來了自己不就遭殃了？
這可比神仙打架危險多了。
現在要求被放回地球還來得及嗎？
哎，地球？
他突然想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你們在月球上搞出了這麼大的動靜，地球那邊已經發現了吧。」
夜以繼日對著月球的各種天文望遠鏡不計其數，一旦出現任何不尋常的事情，都會被立刻發現。現在全世界大概都已經知道了月球上的變故——二號造出來的那個環形武器系統簡直是天然的標示物，是個人拿個天文望遠鏡都能看到。
「還沒有。」二號引導著他看向地球方向，赤道上方的地球星環在他眼中顯出，「星環製造的投影不會讓他們發現任何問題。」
一號：「但是現在有另外一個問題。」
看到另外兩人都望過來，他難得的有些不好意思：「月球的軌道稍微偏了點，如果不處理的話，潮汐現象的異常很快就會把我們暴露了。」
邢黎看看他，又看看下面一片萬物回春景象的月球，以他的眼力，自然是根本看不出有什麼偏離的地方：「你把它撞歪了？」他可是記得在真空中「聽見」的那一聲，就像是兩個世界相撞——好吧，現在已經知道那時候的確是有世界相撞，還是三個撞一起了。
「進入主世界的一瞬間意識就模糊了，沒來得及剎住車……」一號指著一臉冷漠的二號爭辯道，「而且他打出的那一擊要負主要責任！」
二號：「呵呵。」難道還怪我咯，要不是我出手，你把整個太陽系都吞了都不一定清醒得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