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死境

  歸隊的羅恩和托爾威說出的情況，不僅沒有緩和洞窟內的氣氛，反而宛如鉛塊般帶來沉重壓力的結果。


  「……怎麼會……居然被水流帶到了這麼遠的北方……」


  哈瑪-雅斯麗鐵青著臉喃喃說道，身體好不容易才變暖的雷庫也發出慘叫。


  「可惡……怎麼會……怎麼會發生這種事……還以為好不容易活了下來……」


  先不論這樣做是對是錯，雷庫的發言的確代替所有人說出心聲。就連妮可似乎也必須先考慮一下該說什麼話來激勵眾人，因此暫時保持沉默。羅恩覺得需要趁這段期間說明一下狀況。


  「既然事已至此，我們可以做出的選擇很少。我認為首先必須要針對這一點統一所有人的意志，才是聰明的做法。」


  不等其他人的反應，羅恩就並排豎起左手和右手的食指。


  「第一種，是尋找島上居住的納克族人並向其投降。不過鑒於其先前對於我們的進攻行為，我覺得我們經由這條道路回到帝國的可能性並不是很高.

  狹窄的空間里塞滿沉重的沉默，所有人都知道選擇這條路的後果。


  」第二種，是要想辦法憑藉自己的力量回到帝國。這個算是賭博吧，雖然可能性也不是很大！「


  紙上談兵是很簡單，然而一想到實行後會碰到的困難，沒有人能輕易表示贊同。


  思考了一段不算短的時間后，雷庫以戰戰兢兢的態度開口問道：」帶我們飄過來的救生艇還在岸邊么？「


  雷庫的問題很快被周圍的回答擊敗了。「救生艇在帶我們過來的途中就漏水了，而且想要跨越波羅德海，靠這麼簡易的救生艇是完全不可能的！「


  「那，我們難道就在這裡等死么！「


  一陣沉默。


  「可能，我們還有第三條路！「羅恩的回答提振了大家的信心。


  」納克族人長期居住在北地，必然有跨越波羅德海的工具和方法，我們如果能找到的話……「


  「這個………..也太難了吧，他們都是一群殺人不眨眼的強盜，而且想要殺掉我們！「


  「呃………..」


  「其實，他們的目標只有一個！「


  或許是有意無意，洞內的氣氛又一下子沉默了下來。


  「成為俘虜——開什麼玩笑！「


  猛然起身的艾琳公主以篝火都為之晃動的驚人氣勢大聲怒吼。即使身處訝異視線全都集中於自己身上的情況下，她依然沒有放緩語氣。


  」沒有時間滯留在這裡！我……我無論如何都必須儘早回去！海盜算什麼，無論如何都要穿越冰洋！你們聽好了，成功之際無論想要什麼獎賞都——唔唔！」


  這時，一張冒犯到極點的手掌從正面唔住了公主那張滔滔不絕的嘴。在其他人都啞然無言的狀況中，只見羅恩以非常冷淡的表情蔑視眼前的貴人。


  「安靜一下吧，公主。就算您再怎麼怒吼，或是拿出什麼大獎賞來當做誘餌，也無法讓不可能的事情變成可能。希望您能從歷史中學到這種水準的道理，也就是參考一下總是不斷反覆循環的大陸史。」


  「什……什麼……！」


  也因為羅恩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到此為止即使多少有些失禮舉止都不予追究的公主在聽到這番無禮言論后，也不由得啞口無言。血一整個衝上腦袋，讓她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些什麼來反駁。


  然而到頭來她並沒有必要說任何話。因為托爾威已經將羅恩從公主面前強行拉開。


  「請公主恕罪，羅恩並無冒犯你的意思，只是一時的無知！」


  或許是意識到之前的行為也有些唐突，艾琳只是不住地回應。


  「算了……算了……的確，我似乎也不夠冷靜……！」


  「呃…….我們再去周圍看看吧，看看有什麼其他的方法能否回去，也許我們運氣特別好呢！「


  言畢，托爾威也不再多說，搖了搖頭，拉起羅恩的雙臂，便強行離開了洞穴——


  「謝謝你，托爾威！「


  「沒什麼………其實，我知道，大家也知道，只不過一下子還接受不了，給一段時間讓大家調整吧.……「
——

  雖然是冰封萬里的北地，但是對於尋找食物，羅恩和托爾威還是頗為在行的。當原本位於東方地平線上的朝陽漸漸落下之時，二人回到了洞窟前，把覓食的成果各自帶了冋來。


  「冰原上沒有植物，自然也沒有水果和菇類，不過我發現有些雪兔在冰原里挖洞，我做了幾個簡易的圈套，抓了幾隻回來，今天也湊合著用吧，至於明天，我看了下周圍的海邊，還有些魚類活動，明天我們做個簡易的釣竿，雷恩，你和我們一起去，看能不能找到些魚類做食物！「托爾威不愧是長期獨自在野外生活過的弓箭手，對於覓食很有一套。


  「那麼，下一個應該是輪到我？這是美味而且還便於調理的大閘蟹，不過因為是白天，所以我在海邊只抓到兩隻。「


  有兩隻大到需要用雙手才能抱起，外型類似巨大寄居蟹的生物並排躺在草叢上。看到這個讓大家自然地發出佩服的聲音。大閘蟹白天會躲在冰原中的巢穴里，想抓到必須先找到巢穴入口再把它挖出來，然而這並不是簡單就能辦到的事情。


  「……白天，而且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抓到兩隻這麼大的螃蟹嗎。可以嘛…「


  艾琳公主對於在北地找到食物本就並不到太大的希望，但是想來納克族能夠生存的土地，不可能一點糧食都找不到的，能找到這麼多的食物已經出乎眾人意料之外，公主對於對於今日的收穫很是滿意。


  「我們的衣物基本也晾乾了，明天我、雷恩就和你們一起去尋找食物吧，雅斯麗留在這裡照顧艾琳公主！「妮可提議。


  「這樣也好，有了你們的加入我們搜尋的圈子就可以更大了！「托爾威舉雙手贊成。


  「那麼趕快來料理吧。不過因為沒有鍋子，基本上只能用烤的。雖然外面的溫度很低，但是好在洞穴足夠深，我們也帶了足量的火石，按照書上所說北地人的做法，將食物串在一起放在火上，大概還可以燜燒吧！「


  在妮可和雅特麗的主導下開始烹調后，洞窟周圍很快就飄起一股香味。


  也是因為負責料理的妮可表現出比預料中更好的手藝，在洞外漸漸暗下之時，眾人總算能夠吃到遲來的晚餐。六個人以彷佛復活的心境把幾乎隔了兩天的正餐大量塞進嘴裡。


  「肉……肉好好吃?雖然沒有放入調味劑，但是味道就是越嘗越棒…….」


  「想不到大閘蟹烤過以後也很不錯。講個貪心點的要求，真希望有點鹹味呢。「


  」雖然只要蒸餾海水就能輕易取得鹽巴，不過在這天氣變幻莫測的北地，根本沒有時間來給你放置工具。「


  眾人圍著以木棒串在一起烘烤的食物，度過還算和諧的用餐時間…….

  夜晚，寂靜無聲，只有洞外「呼呼呼「的風聲傳過。


  艾琳公主在洞內翻來覆去的轉，就是睡不著覺。


  「或許是來到新地方了！「艾琳心想，」不知道現在父皇在做什麼？騎士團還在找尋我么？「


  然後，她就看到了洞口不遠處那熟悉的身影。


  「羅…….羅恩，你在做什麼呢？需要不需要我幫忙？「


  只有面對這個人時猶豫不決要用什麼來稱呼，這行為表現出她的複雜心境。然而被叫到的當事者並沒有表現出察覺這一點的態度，繼續目不斜視地進行手中作業。


  「北地，平均溫度攝氏零下五度左右，缺乏食物，但是有大量魚類和海鮮，如果妥善運用，大約能夠保證千人部隊一周左右的食用量。如果納克族要在這裡長期生存的話，限於食品的供應，總人口應該不會超過萬人…….！「


  「你，你在記錄么？你有做筆記的習慣？「


  公主殿下往他手裡一看，只見羅恩正飛快地將今天的所見所聞記錄在他的筆記之上。


  「恩，到哪裡都做好筆記已經是我的習慣了，老頭常說，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而要知彼，就必須時刻做好收集信息的準備！「


  「老頭？「


  「恩，是我在帝國圖書館碰到的奇怪老頭，雖然愛喝酒，講起戰略戰術來那是一套一套的，很多東西我都覺得很有價值！「


  「呃……..「


  或許是想到了什麼，艾琳偷偷觀察羅恩的臉。


  真是個從容不迫的人……這是她最先出現的想法。無論是先前的冒犯發言，還是以理所當然對自己的態度，他是不是完全不在意身分差距呢！

  正在艾琳思考的中間，羅恩站了起來。


  「恩，今天的筆記也做完了！終於可以好好休息了………啊，好漂亮的極光啊！「


  順著羅恩的視線，艾琳看到了天上的美景。


  天空中，璀璨壯麗、千變萬化的美麗光帶滑過夜空，它輕盈地飄蕩，同時忽暗忽明，發出紅的、藍的、綠的、紫的光芒。有時像一條彩帶，有時像一團火焰，有時像一張五光十色的巨大銀幕，有的色彩紛紜，變幻無窮，是一種用語言難以形容的炫目之光。


  「好漂亮啊………！「艾琳不由自主地讚歎。


  「——咦！「就在公主還在對美麗的極光發出讚歎之時，羅恩卻發出了一聲奇怪的疑問，然後迅速地拉過公主的身軀，急匆匆地往回走。


  「怎麼了？「


  「天上有熱氣球在移動，奇怪啊，在這偏僻的北方大地上怎麼會有如此高級別的工具存在，按理說納克族人應該不會使用…….「


  在徹底的事後承諾下，公主幾乎是不容抵抗地被強制運走。羅恩的大膽行動讓艾琳感到很是驚愕，但是被不算強壯的雙手拉著，有段記憶無論她本身願不願意都會再度浮現。


  艾琳偷偷從羅恩的懷中看向他的臉。接著想起——在冰冷的大海上，那道斬開絕望和黑暗照往這邊的光芒中，自己和這個男子發生第一次接觸……..

  得知熱氣球出現后，為防萬一所有人都躲進洞窟里。不過氣球很快就隱沒在低處的雲層中.

  然而，在那之後的一段時間內，為何會有如此先進的工具來到北方，正成為一個現實的問題，讓洞內的氣氛又一次沉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