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八章 社會底層
第五百一十八章社會底層
這桑塔納有年頭了,前臉磨損嚴重,裡面的座椅套泛著淡淡的光華,這光是長時間沒清洗,沾染著大量油灰,學名叫做『髒得發亮』。一開車門,我就聞到一股怪味,是一種夾雜著汽油和汗臭的味道,非常難聞。
一看到這車,我頭都大了。雖說我對車沒什麼講究,也不懂車,可是這車,卻挑戰著人類的極限,別說是我,估計沒幾個女人願意坐進去。
我和梅姐對視了一眼,眼神中都有些無奈,可是也沒有什麼太多的選擇,只能硬著頭皮坐了進去。
我和梅姐坐在後座,劉剛坐在副駕駛,胖子和瘦子單獨打車。
車子一發動,好傢夥,像是拖拉機一樣,除了喇叭不響,哪都響,丁零噹啷,每次看到路邊有交警,我都為車主捏一把冷汗。若是放在我們市,這車十有八九會被交警當場按住,強制報廢。
車主也很年輕,跟劉剛年紀相仿,很瘦,剔著『勞改頭』,一身韓式修身裝束。乍一看之下,像是『竹竿』。不過一說話,就帶著幾分『綠林好漢』的架勢,三句話離不開『草』,五句話必出現『媽』。一邊開著車,一邊用一種『哈市第一大哥』的口吻,介紹著這座城市,以及認識哪位領導,和哪個大哥關係匪淺,誰誰見到他都得給他幾分薄面。
一旁的劉剛笑而不語,我和梅姐除了不語,連笑都笑不出來。
由於火車是下午四點多到站的,眼瞅著快要到飯點兒了,勞改頭一腳油門轟下去,把車開到一家其貌不揚的『蒼蠅館子』門前。
蒼蠅館子有一個很好聽的名字,叫做『北方第一味』,店面總計不超過二十平米,寥寥四張桌子,整個店面的顏色,與勞改頭桑塔納的座椅套,有著異曲同工之妙,看哪都『發光』。
勞改頭夾著一個看似很高檔的寶寶,叼著煙,走進店裡。
很顯然,勞改頭是這裡的常客,一進門,四十來歲的店老闆就沖勞改頭揮手打招呼:「大劉來啦,有日子沒見你了,最近忙啥呢?」
「東忙一榔頭,西忙一鎚子,瞎瘠薄忙。對了,趕緊讓服務員把桌子凳子擦擦,沒看見我帶貴客來了?」
店老闆看了一眼我和梅姐,先是一愣,隨即一臉堆笑,趕緊拿著抹布跑了出來,一陣猛擦。他這一擦還不如不擦,整的凳子都油乎乎的。
我不由嘆了口氣,抽了幾張餐巾紙鋪在凳子上,自始至終都沒吭聲。
與我相比,梅姐的眉頭皺得更深,她當年混社會的時候,興許還來過這種店,但是據我所知,梅姐已經回頭是岸十幾年了,錦衣玉食了十幾年,再來這種地方,肯定是難以適應的。
除了凳子實在是沒法坐之外,我倒也不覺得有什麼。以前上大學那陣兒,窮,這種經濟又實惠的蒼蠅館子,承包了我的整個大學時光。都說蒼蠅館子髒亂差,其實吃久了,也沒生過什麼病,估計我的體內已經有『抗原』了吧,能夠抵禦地溝油的侵襲。
瘦子和胖子姍姍來遲,不過總歸是人到齊了。
六個人,六個菜,在北方有一個好處,便是菜非常實惠,在我們市買一道菜的價格,在這裡至少能買兩道,而且量給的還相當組。總共一百多塊錢,六個菜還整了個葷素搭配,硬菜十足。
梅姐沒動筷子,起初瘦子和勞改頭還客氣客氣,後來見勸不動,也就不再吭聲了。
我倒是能夠理解梅姐,她的胃估計已經吃不了這種底層蒼蠅館子的家常菜了,強行吃的話,估計一準兒拉稀。
我也不勸她,自顧自的吃著,一邊吃,一邊問劉剛:「住的地方找好了嗎?」
劉剛用筷子指了指對面的勞改頭:「去他家。」
「方便嗎?」
勞改頭接過話茬,豪邁道:「那還能有啥不方便?房子嘛,就是用來給朋友們住的。」
早在火車站的時候,我就注意到這個勞改頭不對勁了,當然了,這種不對勁,勞改頭自己毫無察覺。因為他的頭頂,總是有一股若有若無的黑氣,這股黑氣,只有我一個人能看得見。
我早已經把《天罡北煞乾明錄》翻爛了,其中的知識點,也都爛熟於心。這股黑氣,按照天罡北煞乾明錄中的說法,叫做斬首煞。一旦出現,近期之內必有血光之災,而且是危及生命的那種!
除了勞改頭之外,瘦子和胖子頭頂上也有,但是劉剛卻沒有。也就是說,我們剛剛結識的這四個人,其中有仨活不過一周。
這事兒只有我一個人知道,我連梅姐都沒說過,否則到時候解釋起來還是比較麻煩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酒足飯飽,勞改頭開著他那輛,不是拖拉機,勝似拖拉機的轎車,把我們帶到一個非常古老的小區。
這小區的公寓樓只有四層高,外牆是白色的,走道沒有大門,而且樓梯走廊的窗戶,全都不翼而飛,一走進去,我就感覺陰森森的,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強烈的『惡氣』。與邪氣不同,惡氣構成的主要成分為『病、惡、窮、哀』四氣,惡氣多出現在貧民窟。
走到頂樓,勞改頭打開房門,一股強烈的『洗髮水和廉價香水』的氣味撲面而來,熏得我和梅姐止不住後退。
房子面積不大,裡面光線相對比較昏暗,內部的裝修估計已經有十幾年了,唯一能和『新』扯上關係的傢具,就只有客廳的組合沙發。而此時,沙發上坐著三個女人,這仨女人年紀都不大,穿著弔帶小t恤,齊x小短裙,癱坐在沙發上,一個在塗腳指甲油,一個玩手機,另一個則在看美容美髮雜誌。
我看不出這三個女人漂不漂亮,因為她們的妝容太厚了,只要不細看,乍一看之下,還是能勾起人慾望的。
我和梅姐站在門口,打量著三個女人的時候,仨女人也在看著我和梅姐。
從她們眼神中,我感覺到了一種很有意思的情感流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