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劍心
我彷彿做了一個夢。
我夢見我跪在白雲觀里三清面前，師傅手裡拿著藤條，叫我懺悔。
那藤條打的我好疼，我想張嘴懺悔可我卻發不出聲音，我只得說「我不。」
師傅一藤條一藤條抽在我身上，我疼的直掉眼淚，她問我，你還報不報仇？
我說，報仇！
她又拿藤條抽我，她問我你還殺不殺人？！
我說，我殺！
就這樣不知道她抽了我多久，我身上疼的似乎快散架了，我覺得我不行了，我要被師傅抽死了……
「阿沅！」
「阿沅！別睡，醒醒……」
「白令沅，不……孟令沅！醒醒……」
我好像聽到謝玹在喊我，他……叫我孟令沅？
師傅不見了……
我分不清自己是醒著還是睡著。
我感覺好像有人抱著我在飛上飛下的跑。
對了，是謝玹。我剛剛救了他的命。我被顛的身上好疼，我好想告訴他穩一點，我剛剛被師傅抽了，但是我連眼睛都睜不開，也說不出話來。
我覺得我好疼好睏周圍好黑，我想睡覺休息就不會疼了，可謝玹那傢伙一直在旁邊很吵，他一直叫我不要睡覺，他一直喊我的大名叫我孟令沅……
我知道了，這一定是做夢，沒有人知道我姓孟，不過我還是很害怕，想讓他小些聲音，被師傅聽見又該抽我了。他這個害人精。
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不顛了，我感到我被放下了，我聽見有人在說話。
「哎呀呀，你們……怎麼你們一個兩個的都把她送到我這來救！我這是什麼？把我這當什麼了？我這難道是她的私人藥房？？！！……」
聽聲音是個老頭兒，哪裡來的怪老頭子，說話竟如此的不客氣？看我起來給他點顏色看看。
我還想往後聽，卻都聽不清了，聽不清也罷，正好清凈了許多我也可以好好的睡一覺……
…………
我再睜開眼的時候，已經回到謝玹府上了。
我微微動了動手指，身上還有些疼，我側著腦袋，看見謝玹坐在床邊的小杌子上，趴在床邊睡著了，披散了半頭青絲。
睡著的他沒了俯瞰眾生的神態，反而有一些孩子氣，只是還是顯得冷冰冰的。
我躺在床上側著頭仔細端詳著他，他的面容如玉雕刻的一般俊美，他很漂亮，現在他閉上了那雙墨黑的眼睛，沒了冷峻的眼神……甚至有些像個女子，我突然很想知道他娘親長什麼樣子。
我伸出手撥開他散落的髮絲，卻發現他頭枕著的那隻手腕上系著一條紅繩上面好像還掛著個東西，竟是個首飾？？這……
我還沒仔細看清楚，他卻慢慢睜開眼，那雙墨玉似的眸子……我們四目相對，我一激靈，那看穿一切讓人無處遁形的樣子又回來了。
「咳，咳。」我趕緊假意咳嗽了兩聲把手收回來，只是腦袋還側著……收回有些來不及了。
他靜靜地看著我，卻很意外的什麼都沒有說，我也不再亂動，過了半晌，我實在忍不住看著他問道，
「謝玹，你阿娘長什麼樣子？」
謝玹似乎是習慣了，他沒有再像之前那樣難以置信的樣子，他深吸了一口氣，問道，
「你看著我就是在想這個？」
「……也不是。」還有覺得你是女扮男裝，那我肯定不能跟你說。
我想起暈過去的時候，迷迷糊糊的好像聽見有人叫我原來的名字，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夢……還有他之前知道的那些事，他還會我的劍法，他……
我還沒來得及接著問，忘泉便進來了，謝玹站起身來，他看起來似乎很累，他面無表情地對忘泉吩咐著，「讓她按時吃藥。」
說罷便要轉身離開，我趕緊拉住他，「你怎麼會我的劍法？還有，你是不是知道……」
「你這樣用劍以後若還有命聽我便告訴你。」我沒說完他又變成冷冷的樣子打斷道。
好好好，狐狸精又堵人嘴，我只好拿出我的看家本領。
我死皮賴臉道，「有命的有命的，還會長命百歲呢，屆時你八十，我七十六，我還要去給你祝壽呢！」
謝玹果然臉上凍了層冰，我很滿意。
他將袖子扯開，轉身離去。
我趕緊朝他背影大喊，「姓謝的，什麼時候把我劍還我！」
他的身影一頓，只留下一句「等你好了再說。」
他那語氣不太對，似乎在隱忍著什麼，我不明白也沒有再深究。
忘泉將我扶起來喝葯，我剛剛醒來十分精神，不禁向忘泉打聽自己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
「忘泉，你家主子的娘嗯……母妃，你見過沒？」
「這……奴婢沒有見過。不過……聽說曾經是天下第一的美人兒呢。」
「曾經？」我下意識問道。
「這……奴婢不知，奴婢沒有見過不敢妄議，姑娘還是問些別的吧。」
忘泉突然像說錯了什麼話急得手足無措……我還想繼續問，可看她的樣子又不忍心再問下去。
「我看到你主子手上似乎戴著個什麼東西……像女孩子戴的，這……」這也太變態了吧，我沒好意思說出口，不過我仔細一想，又或許是心上人送的定情信物？
忘泉一邊喂我喝葯，一邊回想，隨後答道，「那個呀，主子已經戴了好多年了，寶貝的緊，怕線繩破損每年都要用新線將那繩子捻一遍。」
「那是別人送的嗎？」我好奇問道。
「這……奴婢就不知了。」
我看著忘泉，對她主子是個有用的丫頭，讓她做什麼都做的到，對我，卻是一問三不知……嘖嘖嘖。
我心裡正埋怨她，她又心疼巴巴地說，「這怎麼回事，說是出去找人救命，卻差點丟了命回來。」
哎，算了算了。
我躺了兩天終於能起身下床了，這兩天謝玹一次都沒來看過我，不知道他在搞什麼，那天他的臉色也很不好，不知道他怎麼樣，我正好也想去看看他在搞什麼名堂。
我偷偷翻出去上楊六娘家拿了兩瓶「博君笑」，高高興興地去找謝玹要劍，順便想問他來龍去脈，不是說找救皇帝的人嗎，找到了嗎，他來了嗎，皇帝有救了嗎……
我剛到謝玹的書房，就聽見他在吩咐，「把這劍埋了。」
我聽著話茬不對，直接推門進去，果然是我的「未悔」，我沒忍住吼道，
「你什麼意思，謝玹！你憑什麼！」
他示意那小廝退下，又看著我半晌，然後才緩緩說，
「你以後不能用劍了，你劍心不正，再用一次劍必會經脈逆行走火入魔，到那時你就會筋脈寸斷血崩而亡！」
他眼裡帶著憐憫，可臉上卻結著寒霜，「到那時，你告訴我，你還有幾條命夠你給我祝壽！」
我手裡的酒瓶掉在地上摔的粉碎。
我伸手去搶我的劍，謝玹一把將劍按在案上！
謝玹看著我，我也同樣看著他。可他的眼神不退讓也不容我任性而為。
我將劍一推，轉身摔門而去。
呸，誰稀罕！
我手拿樹棍兒照樣捅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