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康庄大道
「心竹？小妤？」剛剛從修鍊狀態中清醒過來的顧子麟正興緻勃勃，望著空蕩蕩的屋子不由大聲喊道，咦？這兩個傢伙幹什麼去了？不會是去買菜了吧？
顧子麟在屋子裡轉了兩圈，又覺得有些百無聊賴，如果修行中的喜悅不能分享，似乎也沒什麼好高興的。顧子麟平靜了下去，肚子卻不服輸的「咕咕」叫了起來，一次凝神閉目修行，已是數天過去。雖然香火之力可以滿足身體能量的消耗，但是肚子中飢餓的感覺依舊是真實存在的。
顧子麟跑到廚房裡面找吃的，正好側耳聽到屋外腳步聲靠近，不過以他現在的耳目早已今非昔比，是能夠分辨聲音和顏色之中的諸多細微不同。
只聞其聲不見其人，顧子麟端著兩盤現成的小菜，隔著牆笑道道：「周大人，看起來你今天的公務不忙啊！」步伐沉穩但聲音極輕，只有身為城隍令的周義廷了。
果不其然，只見周義廷提著一隻白玉酒壺站在廚房門口，笑著說道：「這公務再怎麼繁忙，也不能忘了給護法神將道喜啊！道友說是不是？」這麼快就見到顧子麟與自己修行到同一層次，他當然是興奮不已，看來平滅霧靈山指日可待了。
霧靈山的妖怪周義廷是見過的，按照他的推斷，應該也就是度過小天劫，比築基境界稍強，但是還未結成妖丹的樣子。單單按照修為來講，周義廷並非沒有一戰之力的，但是有句話叫做「各有所長」，你不能指望同等階的綿羊打過猛虎。周義廷很有自知之明，而且他第一眼就看出顧子麟有成為猛虎的潛質，當然自己親自動手不如培養一頭猛虎為自己出戰。
在顧子麟修行的過程中，周義廷也是極力的將城隍廟中的資源向他傾斜，助他一舉成功。修行絕不簡簡單單是一個人的事情，特別是神道的修行，沒有一個好的外在環境，哪怕你有再好的資質，只怕也難有所成。
將小菜擺好，就著周義廷將好酒滿上，兩人輕鬆暢快的對飲著。嘗著小菜十分新鮮，顯然是柳小妤不久之前就準備好的，顧子麟放心不少，不過還是問道：「周大人，你知道院子里的兩個姑娘去哪兒了嗎？」
周義廷舉杯一碰，滿臉羨慕的道：「當然是幫你去了！這樣的姑娘可不好找，如果我的修行之路上能有這樣的道侶同行，倒也不會像現在這般孤寂了。」
顧子麟沒有理會他的感慨，連忙問道：「她們現在在哪兒？幫我什麼？不會有什麼危險吧？」
「當然是幫你維持信仰，發展信徒去了。凡人天天來上香禱告，作為神靈總要做些事情才行，至於危險什麼的你就不用擔心了，在隸川城中似乎沒有她倆不能去的地方吧。」周義廷略顯不忿的撇著嘴，自己做個城隍令，遇到任務還要親自指揮分派下去，有一點點不公平不公正的地方，還要聽屬下的嫌話。哪有顧子麟這個護法神將輕鬆，閉目家中修行，無數瑣事卻有人心甘情願的去做。
顧子麟放下碗筷酒盞，只覺肚子里已經飽飽的了，繼續問道：「那你知道她們倆現在在哪兒嗎？」
「這個我不太清楚，不過我可以幫你問問。」周義廷說道，緊接著他便將青面鬼差招呼過來，原來青面鬼在城隍廟中是做記錄文書工作的，每天都會仔細記錄信徒在廟宇的所作所為，還有禱告祈求的內容。然後將這些文書歸納，至於想要生兒子生女兒的，做不到，直接剔除；至於想要出門撿金元寶發大財的，做不到，直接剔除；至於想要求雨種莊稼的，不歸城隍管，直接剔除——
再從那些合情合理、又歸為本職工作的事情全都整理出來，然後交由城隍令來辦理，分配工作。像顧子麟這樣獨自塑了神像的，麒麟殿名下的諸多瑣事就直屬顧子麟負責，而青面鬼也會將這一部分文書任務交由顧子麟完成。
但是最近幾天，顧子麟一直在閉關修行之中，柳小妤和阮心竹又不願這部分事情積壓下來，當然就自告奮勇，親自去幫顧子麟辦理了。
一聽周義廷的問題，青面鬼沒有片刻猶豫，立馬答道：「柳姑娘她是去城南的一所雜院了！」
顧子麟納悶道：「你怎麼這麼清楚？」
周義廷哈哈一笑：「這柳姑娘好歹也是我城隍廟中的一朵嬌花，備受關注不過分吧。」
青面鬼也是難得的臉色一紅，鬼物最難以修持心性，所以很容易變得形貌恐怖、面色猙獰。像柳小妤這樣始終能保持原本模樣的女鬼，恐怕是萬里挑一，別說青面鬼、這城隍廟中的鬼差無不對她心存好感，雖然沒什麼成功的機會，難道還不準人關心關心嗎？
青面鬼介紹道：「清晨廟裡來了一個叫宋玉叔的人，他縣裡新來的曹官，在南城租了一套雜院暫住。但是他的母親最近病了總說胡話，請大夫診治吃藥也不見好轉，所以他覺得母親很可能是撞了邪，所以求神將大人出手，保佑他的母親能夠康復。」
顧子麟聞言就放下心來，讓青面鬼退出去了，一個只能迷魂的鬼物實力應該相當弱，以阮心竹和柳小妤的本事當然不懼。如此一來他倒不用過多擔心，應該用不了多久她們就能回來。
又是幾杯酒下肚，顧子麟吃了個半飽，忽然想到紫府之中那朵摸不清套路的靈焰，正好藉此機會向周義廷請教一番。
見顧子麟掌心一朵橘紅色的火焰，周義廷也十分驚奇：「莫非這是從窯神那裡得來的？」他知道顧子麟將窯神滅了，按理說神念一滅，這多生出神念的火焰理應同時滅掉才對，卻沒有想到會存留下來，還被顧子麟成功收取。
「正是，只是不知道這火焰有什麼作用？」
「這等靈焰可遇而不可求，當是道友的緣法，看來拿下霧靈山已經指日可待了。」周義廷面色歡喜，五行之中火克金，而霧靈山的妖怪剛好屬金，看來這一陣想輸都難了。接著又開始解釋道：「天下之間有八種奇火，其中依靠修鍊得來的有三種，分別是三昧真火、紫薇天火和六丁神火。還有五種是天地自然生成的，分別是地肺煞火、九幽冥火、太陽真火、紅蓮業火以及南明離火。按照這朵火焰生成的方式來看，最可能是南明離火，只不過還很弱小。至於靈焰的作用就太多了，在修鍊的過程中可以用來淬鍊肉體神魂，也可以用來煉製丹藥、鍛造法器，當然也可以用來鬥法。不過鬥法的話需要御火的法術，我懂得不多，也只能愛莫能助了。」
顧子麟最害怕的是這火焰會有副作用，如今看起來擔心是多餘的，反而像是撿了個大便宜。其實這是因為他修行的神道，所以南明離火的作用體現的並不明顯，如果是佛道修行者得到這多火焰，那真的是太開心了，當你將駁雜的靈氣吸納入體的時候，你就會發現南明離火會將大多數的雜質全都灼燒乾凈。然而香火之力並不存在什麼雜質，所以顧子麟得到的好處就是火焰會緩慢的改善他的體制，將他的身體慢慢煅燒到完美的地步。
酒足飯飽，周義廷起身告辭，走到門口忽然又回頭提醒道：「最近你稍微注意一點兒，如果天氣太差就躲在家裡，別亂跑就行。」
「你說的不會是天劫吧，神道修行者也會遭遇天劫嗎？」顧子麟在這方面還是有所了解的，不過天劫並非在你剛剛突破境界的時候來到，反而會在境界完全穩固，體內力量充盈的時候到來。而且也有特殊方法壓制氣息，蒙蔽天機，拖延天劫到來的時間。
「只要是修行突破常人的壽命，必然就會遭遇天劫，不過由於神道的力量來源於人，所以天劫的力量會最弱。像築基境界的小天劫，最多下場小雨打個雷，碰都碰不到你。如果非要趕上去送死，當然也不好說，就像很多妖怪，修鍊到築基境界后，由於靈智未開，就喜歡躲在參天大樹上避天劫。結果恰恰是將劫雷引向自己，只能身死道消，神魂俱滅。」
送走了周義廷，顧子麟換洗乾淨，趕去書院。雖然實際上是幾夜未眠，但卻精神矍鑠，渾身上下彷彿有用不完的精力和力氣。
學堂外面，張老頭對著一片修竹唉聲嘆氣，這個顧子麟是好不容易才開了竅，正是學業大進準備童生試的時候。也不知道什麼原因，接連數天沒來書院，就連王智方去了城隍廟幾次，也不見人。
張老頭正擔心著，忽然頭一轉，只見顧子麟大步走了過來，看著精神頭也不像是生病的樣子。頓時就怒了，伸手就想揪著顧子麟的耳朵，好好罵幾句這個不爭氣的東西。
誰知顧子麟不僅不怕，反而迎了過來，笑著問候道：「先生，早啊！」
張老頭只好收回手，怒道：「早什麼早，一堂課都上完了！你給我說說，這幾天都跑哪去了？你不知道馬上就要童生試了嗎？」緊接著又是收了怒火，擺擺手道：「算了，趕緊進去吧，留給你的時日不多了。」
顧子麟點點頭進了學堂，這是一個官本位的時代，康庄大道只有一條，那就是科舉考試做官。只要中了舉人，立個門戶，過個小康生活就不成問題了。就算是神仙妖魔，遇到官也得老實一點，並非可以隨心所欲，無拘無束。上有天道，下有人道，但它們之間並不是高下之分，而是一種互相制約的關係。
如果說天道的代言之人是道士、和尚，那麼人道的主宰當然就是皇帝、百官，而神道最為特殊，本來是想天道尋求長生不老和無窮法力的，但是神力卻是從人道之中得來。如果說道士和尚在官員面前還可以任性一下的話，那麼神靈在官員面前就更難放得開了，因為官員只需一道政令就可以讓你的香火祭祀斷絕。
就連高高在上的佛祖也會遇到謗佛毀廟的事情，何況區區小神？周義廷不還被許文德打過嗎？雖然不曾打在真身上，但是城隍廟的香火卻因此而沒落。
但是如果我踏在人道之上，還是一個神靈呢？書聲琅琅，顧子麟思緒萬千，既然神靈要踏天人兩道，那我不妨走一條屬於自己的康庄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