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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77章 召見

  這回赴京,所用路程更加近了。自湘江背上,也未逆流過湖去江陵,而是直接改道,從江西路橫穿江南東路,再入兩浙西路,最後直抵兩岸。


  繁華之景,比之蘇州更盛。船停靠在城外,李伯言等人下了船,便見到早已等候,過來接他們入城的段景了。


  一旁如花似玉的女子,赫然便是當初李伯言在攢花棚外撞見的那個女子,笑道:「可以嘛,段景,這才多久,就好上了?」


  段景笑得比哭還難看,惹得一旁女子直甩白眼。


  「公子見笑,江上風寒,上馬車吧,老爺在別苑等候多時了。」


  李伯言回頭,卻見到趙汝愚有些激動地拍著一個男子的脊樑,應該是趙相公的子嗣後代了。身在趙氏宗室,有的人飛黃騰達,有的人,卻宛如草芥,同姓不同命啊。


  「議遜,過來,這是汝兄趙序趙敬禮,去歲某致仕,官家也下旨,讓阿序恩蔭入仕,在國子監當了個閑職。」


  李伯言叉手一拜,「見過敬禮兄。」這表字,那個缺德的給取的,趙敬禮,趙經理???

  「你便是家父一直在心中提到的伯言吧,甚好,甚好。」


  趙汝愚吩咐了兩句,便讓李伯言先行回家,自己也兩年不曾在家中了,說面聖別先忙著,安頓好了再說。


  「潘子,你跟我走,還是跟老師走?」


  既然將潘超帶到臨安來了,那李伯言就得給照料好了,畢竟是二十間連鋪換來的黑炭……


  「我……跟大郎回去吧。」潘超覺得還是跟著李伯言比較實在點,二話不說,跟趙汝愚道了別,坐上了李家的馬車。趙汝愚也沒說什麼,他現在一看到潘超黑著個臉,他的臉也黑得一匹。


  李伯言回頭,見到仇巾眉跟那翠花聊得很投機,看來之前讓仇巾眉來臨安,這倆人沒少嘮嗑呀。


  見到李伯言目光不善的樣子,翠花嘿嘿一笑,挽著仇巾眉的手肘,輕輕耳語了一句,仇巾眉立馬冷眉颳了過來,嚇得李伯言趕緊目光遊走開來,清了清嗓子,道:「都上車走吧,今兒個就在臨安好好逛逛。我就不跟著上車了,段景,你過來一下。」


  賊眉鼠眼的段景終於是鬆了一口氣,這傢伙,自從來了臨安,就被翠花管得死死的,終於是有了一絲喘氣的機會了。


  馬車上忽然探出翠花的半個頭來,「死鬼,要是讓我知道你帶著東家不學好的,看你回來如何治你!」


  「……」


  李伯言尷尬地看了眼翠花。見到李伯言尷尬地抹著臉上的唾沫,翠花赧顏一笑,道:「東家受驚了。」


  「……」


  馬車遠去之後,李伯言怔怔地問道:「這……就是那個小鳥偎依的翠花?」


  段景欲哭無淚道:「都是騙人的!騙人的!」


  自從翠花入了門,他就是永無寧日,偏生還不敢生出娶妾的念頭。只能默默地羨慕著李康達的幸福生活。


  李伯言不免有些同情段景了,這好不容易走向人生巔峰,又給自己找不自在了,問道:「對了,那日唐睿上船了嗎?」


  「唐睿?他不是說要留在永州嗎?」


  李伯言眯縫著眼,喃喃道:「這就值得說道說道了。」


  「啊?東家什麼意思?」


  李伯言笑道:「沒什麼,方才馬車過來之時,見到城郊有個大瓦子,那邊生意如何?」


  段景一愣,笑道:「東家有想要發展說書行業了嗎?晚了啊,如今臨安早就有《西遊記》、《水滸傳》了呢,也就柱子那本什麼斗什麼破的,還沒講完,太長了,那些人記不住,其餘的兩本早就有人效仿開講了。」


  李伯言笑道:「看來有人發現了當中的商機啊。」


  「可不是。還有人高價挖秦老來臨安給那些貴人說書呢,不過秦老心在攢花社,也懶得計較這錢多錢少,都給回絕了。東家,你說他們那咱們的稿子賺錢,要不要敲他們一筆?」


  李伯言笑道:「不用了。能夠效仿也不是什麼壞事。人嘛,總得給別人賺錢的機會,哪裡能自己一家獨大,這樣太容易樹敵了。」


  段景眼皮一跳,一家獨大,咱們做得還小么?


  李伯言笑著道:「陪我看看郊外的地皮,咱們包下一塊來。」


  「啊?幹啥?」


  「種草。」


  段景眼皮子又是一跳,「種啥?」


  「草。」


  草?什麼鬼!


  ……


  ……


  趙汝愚才在府邸沒呆多久,便聽得屋外有人面見,便整了整衣衫,朝外邊走去,見到是故人,急忙上前一禮。


  「於大官,許久不見了。」眼前這人,身著宮服,兩鬢微白,站在夕陽之中,像是與殘陽融為了一體。


  於昭榮乃禁中宦官,當年暗通後宮,參與紹熙內禪的功臣。如今在宮中,也算是趙擴的心腹,若不是當年冒死傳信給太皇太后,哪有趙擴的今天。不過宋朝祖宗之法嚴,宰相之權重,宦官並無太多權柄,所以也就間接成為了皇帝的心腹。


  「子直公多禮了,咱家也是奉官家旨意,特來請子直公入宮面聖。」


  趙汝愚略顯慌張地說道:「這……」


  「子直公放心,官家不過是與您敘敘舊,不談什麼政務之事。」


  趙汝愚也無官職在身,就身著便服,跟著於大官做轎子入宮去了。


  到了禁中,兩人便下了轎子,從一旁的道上緩緩走入宮中,恰好見到政事堂的值房內,韓侂胄下值回府。


  「韓相爺。」


  「於大官多禮了。」韓侂胄抱著官帽,笑道:「子直兄,幾年不見,憔悴了不少啊。」


  趙汝愚面對夕陽,那張滄桑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意,「節夫沒想到,還能再見到某吧?」


  「確實沒想到。」


  於昭榮見到有些尷尬,便道:「韓相爺,官家召見沂國公,若是晚了,官家怕龍顏不悅。」


  韓侂胄拍了拍官帽山的塵埃,有輕的只有趙汝愚能聽到的聲音,說道:「既已置身事外,何必再入泥淖呢?」


  「節夫多慮了。」趙汝愚見禮,跟著於大官緩緩朝宮中走去。


  韓侂胄覷了一眼,冷哼道:「多慮?怕是你趙子直賊心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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