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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48章 蹭叔溜了?

  程朱理學是閩學代表,陸氏心學又是江西學派的代表,此外,湘潭嶽麓,張拭留下的學派,形形色色,凡是跟道學有關的,統統都趕來了,即便趕不來或者收到消息晚了的,也在各州助長聲勢,一副大義凜然之色。


  百家爭鳴,然而這個學術再次復興的時代洪流里,彷彿矛頭都在這次嶽麓之會中,轉向了永嘉新學。


  嶽麓書院的理學士子越聚越多,一時間,慶元二年被打壓的偽學,有一種文藝復興的盛大之景。


  趙汝愚看著這盛大的場景,卻開心不起來,明知道這是韓節夫挑撥離間的詭計,然而偏生還無法再避退。若是退了,理學即便是勝了,只會帶來更加慘重的打壓,然而新學若是勝了,同樣也讓新學成了眾矢之的,如此進退兩難的局面,就在這暮春時節里,在李伯言的推波助瀾之下,悄然拉開了序幕。


  「還沒找到?」李伯言皺眉問道。葉適自從游湖,已經過了一天一夜了,李伯言派人找了大半天,愣是沒找到!

  康帥博點了點頭,道:「船夫都四處打聽了,沒有發現葉先生游湖的船隻。」


  「我去,這節骨眼上,真游湖游到忘乎所以了?」


  「東家!東家!」


  李伯言轉頭望去,見到船工拿著一封信跑了上來。


  「何事?」


  「給您的信。」


  李伯言瞥了一眼信封,見到是葉適的字跡,心頭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兩張信紙被抽了出來,是兩個不同人的字跡,一張是葉適的,一張是另外之人的手跡。李伯言快速掃完,眼神變得犀利起來,「媽|的|智|障!」


  一邊的康帥博見到李伯言發火,便問道:「公子,怎麼了?是不是葉先生有什麼不便之處?」


  「老子給他架好了炮台,塞好了炮彈,就差讓他點火開炮了,他|娘|的,給老子來了一出我媽喊我回家吃飯?」


  聽到李伯言的牢騷,趙汝愚從船艙出來,問道:「伯言,什麼事?」


  「老師,葉適跑了。」


  「跑……跑了?」趙汝愚吃了一大驚,當初懟晦翁也是葉適慫恿李伯言的主意,現在事情鬧得這麼大,當事者居然跑了?

  這算哪門子事!


  「他跑哪裡去了?」


  李伯言將信遞給趙汝愚,「這封是永嘉陳傅良的信,說是葉先生若是敢踏入嶽麓,就是背叛師門,大逆不道,不忠不孝,這位陳老,真是敢瞎扯啊!」


  他們的新學,乃是將繼往開來,將永嘉學派盡善盡美,這倒好,老葉的恩師反倒幫起對手朱熹來了,這算是叛變嗎?這大概就是道學以及永嘉學派的儒生們相愛相殺,惺惺相惜吧。


  趙汝愚看完信,沉思良久,說道:「陳君舉去歲納入偽黨名列,就是替晦翁求情所致,正則也是迫不得已。陳老相公以死相逼,你讓正則有何辦法。」


  「罷了罷了。既然葉先生不想裝這個逼,那就我來。」


  「裝什麼?」


  李伯言皺眉道:「先生不要在意這些細節。嶽麓之會便交由我吧。」


  陳傅良跟葉適這對活寶師徒,李伯言也是服了,要變卦早說啊,臨時整這麼一出,這是故意的?

  眼下也顧不上去管到底是故意還是巧合了,畢竟是「學術峰會」,不整一些專業辭彙,如何去懟晦翁。


  無疑,如今李伯言能看的也就是葉適整合出來的《大宋經濟論》了,然而李伯言在研究,那些理學士子同樣在研究此書,他們想的是,如何從此書之中找出破綻,從而打倒所謂的永嘉新學。留給李伯言的時間不多了。


  趙汝愚嘆道:「也只能如此了。」


  文會定在七日之後,屆時那就是李伯言單挑一群人,想想,趙汝愚都覺得有些愕然,要不先去給晦翁說個情?


  然而看到船上飄飄然的白絹,以及從船夫口中聽聞的口號,趙汝愚覺得,現在去跟晦翁說這個情,好像是為時晚矣。


  慶元二年朝廷下旨定下的禁止傳播道學,本就讓諸生不服,然而一張黃紙大過天,不服你可以上奏上表,因此事掉了官帽的不在少數,如今又因為一張黃紙,今夕五十七人逆黨名列之中的三大學派,開始了彼此間的暗鬥。


  明眼人可以摸得明白,這道旨意到底想做什麼。陳傅良勒令葉適,趙汝愚袖手旁觀,嶽麓之中傳出消息,此次文會,晦翁、西山、鏡湖三位先生皆不參與。


  這就好玩了。儒壇大佬都把自己摘了出去,就留一群小鬼打鬥?然而小鬼歸小鬼,小鬼之中也有厲害的。


  朱門弟子為首的便是輔廣、黃幹等朱熹親傳弟子。南軒理學為首的,便是沈有開、劉宰等輩。至於陸氏心學,就只剩下此次文會最年長的舒璘,還有袁燮二位了。可是李伯言身後呢,葉適跑了,趙汝愚主持文會,一下子,成了單幹。


  李伯言對此也是呵呵一笑。他漸漸有些明白,這是想和稀泥啊,舒元質是何人,其學綜陸九淵,兼綜朱熹、呂祖謙,換句話說,這位六十有幾的舒元質,乃是一個典型的「兩面派」。


  南軒理學跟朱門理學,同為二程傳下的學統,這陸氏心學的傳人舒元質,又兼綜朱熹、呂祖謙,那麼就意味著,這次文會,成了他們一致對外的集體團伙……


  目的很明確,當初的鵝湖之會,老陸老朱誰都不服誰,如今老陸掛了,留下的心學傳人跟老朱混了,管他當初爭吵得多激烈,如今都是一家親,他們的目的,就是干新學……


  在趙汝愚看來,對於李伯言來說,這將是一場史詩級別的難度。他領了聖旨,主持文會,就不能幫李伯言,不然有失公正,其實在趙相公心底,葉適一走,這場文會,註定就成了新學橫空出世的第一場磨難。


  「伯言,把那白絹摘了吧。」趙汝愚看著「萬人血書」的白絹,眼皮子直跳。如今晦翁沒懟上,屆時再被懟,這不就成了個笑話么?李伯言是他的門生,他丟臉,自己這個做老師的臉上也無光。


  「為何要摘?」


  趙汝愚道:「摘了是個態度。」


  「什麼態度?」


  趙汝愚皺眉,道:「非要老夫說得露骨嗎?摘了,就是低頭的態度!」


  「為何要低頭?」


  「必敗之局,別敗得太慘。你這白絹掛一日,怨念就深一分,到時候他們能饒得了你?」


  「為什麼要他們饒學生?」


  「……」


  趙汝愚握著書卷,調頭而回,「你自己看著辦。」


  李伯言喝了口酒,喃喃自語道:「都覺得我眾叛親離?」


  小爺我要出一對三,讓你們要都要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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