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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4章 巨坑

  李伯言抿了口茶。宋朝的茶,不似明清時候,用殺青脫水后的茶葉沖泡那般,茶湯清亮,更接近於日式的茶飲。或許應該說,日式的茶飲便是從大宋傳過去的茶文化。


  飲茶多以點茶為主,就拿李伯言手上的這杯帶著白色泡沫的茶來說,是將團餅經炙茶后,將茶碾磨成粉末狀,然後再用篩羅分篩出最細膩的茶粉投入茶盞中,用沸水沖點,隨即用茶筅快速擊打,使茶與水充分交融並使茶盞中出現大量白色茶沫而成。飲入口中,更像是再喝一杯抹茶味的飲料。


  「明哲,這往屆定花魁,都能投出去多少花票?」


  還在琢磨著如何跟季昀花前月下的楚大嘴一愣,說道:「這個嘛,以往的話我也不清楚,一百貫差不多夠定個花魁了。可是最近不是有陳百川那個王八蛋么,每次定花魁,這小子一張嘴就是五萬張花票,這就五百貫飛了,加上季美人兒本身就姿色出眾,已經連奪兩屆花魁。」


  周寧見到李伯言來了興趣,笑道:「而且更可笑的是,人陳百川出錢出力,這位季美人兒若是識大體,憑藉陳家老夫人寵溺獨孫的勁兒,早就能夠換得個自由身,嫁入陳家了。可偏生這季美人兒就是這麼不識趣,除了唱曲,從不單獨見客。陳百川也是個賤骨頭,越是見不到,他還越來勁了,你看到他剛才那雙死魚眼了沒?簡直就想把季美人兒吃了!」


  「這麼說來,這季姑娘是奪魁無疑了?」


  楚明哲兩手一攤,擺作一副好笑的樣子,道:「我的季美人兒本身就漂亮,就算陳百川這個二愣子不出手,我也鐵定支持。」


  有些臉黑的潘超,是幾個紈絝之中最沉默寡言的,那小眼睛覷了楚大嘴一眼,道:「得了吧,你能支出幾個錢來?超過五十貫,估摸著還沒回到家,就被你爹吊在柱子上打了。」


  「滾!潘黑炭,你再揭老子短,信不信老子揍你!」楚明哲推搡了一把潘超,罵罵咧咧道。這幾個人,雖說出身豪門,但是論手頭的寬裕,以及府上的地位,遠遠不及李伯言這個敗家三世祖來得瀟洒,也正因為如此,永州百姓口中,敗家地位首屈一指的,永遠都是南陳北李,而無這幾個紈絝子弟。


  「陳公子,花票一萬資以季昀!」


  唱票小生嗷一嗓子,頓時有一種霸氣四射的感覺。一般的投花票,都是挪步前往眾多藝妓面前,將花票贈給那些藝妓們,換得一聲多謝,也只有這樣的大手筆,才會有資格讓那位油頭粉面的唱票小生念出來。


  有些常客們都見怪不怪了。楚大嘴拍了拍手上沾著的黃豆粉,笑道:「看吧,五百貫,也就這敗家玩意兒能幹得出來。何必呢,有這閑錢,還不如贖買個漂亮的美人兒。」


  周寧呵呵一笑,道:「這就是你不懂了。若是季美人兒能這麼隨便贖買,估計他陳百川也失了興趣。」


  「李公子,花票兩萬,資以花晴!」


  唱票小生又是一嗓子,讓原本以為就此而終的花魁爭奪陡升變數。


  李公子?

  哪個李公子?


  「誒,二樓方才送詞的那位小生,好生眼熟啊……」


  「我的乖乖,那位不是李半州家的公子哥嘛!」


  也不是是哪個嘴欠的吼了一聲,不少人都將目光朝李伯言這裡看過來。


  哦,感情是永州三世祖。


  稍遠處的富商看到紈絝集聚的這邊,笑道:「南陳北李,兩大敗家子終於杠上了?呵呵,今日真是有好戲看了。」


  「原來是李家大郎出手了,也難怪,能跟陳瘋子對著乾的,也就李家這位三世祖了。」


  當聽到李姓公子投票兩萬的時候,陳百川也下意識地將目光朝李伯言這裡看來,眼中殺意盡顯,指節捏得啪嗒響,「李伯言,你也想招惹我不成?」


  潘超黑著那包公似的臉,朝李伯言立馬豎起一個拇指,道:「哥,厲害厲害。」


  李伯言面無表情地說道:「你看我動過?」他忽然心裡升起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邊上的楚大嘴朝陳百川那兒指了指,道:「不管是不是大郎你,反正這個陳瘋子是盯上你了。」


  李伯言忽然看上何餘慶,發現這貨跟沒事人似的,跟姜尚書竊竊私語著。這貨今兒個,就是想挑事!

  如今滿座都認為是李伯言出手了,都想看著南陳北李鬥上一斗,一決雌雄。若是按照李伯言之前的做派,定然是要拼個你死我活,這樣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可是何二能撈著什麼好呢?

  「明哲,紅袖招跟何家有關係?」


  「大郎為何這麼問?」


  李伯言低聲道:「若是沒關係,不介意讓何餘慶出出血。」


  周寧眼睛眨巴著,「應該沒有何家的份頭。何家的生意,不涉及青樓。」


  「這樣是吧……」李伯言說道,「明哲,以你自己的名義,去給季姑娘投上一萬花票。」


  「一萬?大郎你殺了我吧!」


  李伯言笑道:「沒事兒,錢我替你出。你不是想在季美人兒面前威風一把嗎?給你表現的機會。」


  楚明哲咬著牙,皺眉道:「你真給?」


  「廢話,一百貫,本少爺還會賴賬不成?你們幾個作證就是。」


  楚明哲點頭道:「好!」


  場內等著看好戲的貴人們也都樂呵呵地,等著南陳北李兩大敗家子針尖對麥芒。


  陳百川握著椅子把手,原以為經過之前兩次奪魁,今日不會再有人跟他作對,沒想到殺出個李伯言。


  「秦叔,還能再支點錢出來不?」


  一邊魁梧彪悍的中年男子低聲道:「百川,老夫人掌家不易……」


  「就問你能不能?!」


  中年男子短嘆一聲,道:「能是能,可……」


  「去,兌三萬花票來。今日這場子,不能服軟,不然你讓季昀如何看我?」


  秦武人性子直,直言道:「我看那個不識好歹的戲子,根本就在戲耍你,百川,別浪費……」


  「去,別廢話。秦叔,今日我心情很不爽,別招惹我。」


  秦武人又是一聲嘆氣,這樣一個敗家子,如若不是當年的救命之恩,秦武人早就奪門而去了。


  「楚公子,花票一萬,資以季昀!」


  唱票小生聲音之中透著一股戲謔,今日這是怎的了?永州的紈絝子弟都是瘋了不成?居然杠上了!

  以往沒有陳百川這個冤大頭,幾千張花票已經是頂破天了,畢竟誰也不會拿錢當紙燒,結果今日可倒好,冤大頭一個接一個。


  陳百川眉頭一皺,再次朝李伯言這裡望來。


  一旁的潘超也是納了悶,低聲問道:「大郎,你這是做甚?自己嫌錢多,左手干右手?」


  李伯言眼皮跳了跳,心裡暗道,***的,那個李公子,鬼知道是誰,擺明了有人想借刀殺人!李伯言今日如果不讓楚大嘴出手,可能走出紅袖招都困難。


  原本等著看好戲的何餘慶,忽然眉頭一皺。


  「何兄,怎的?」


  「沒什麼,咱們繼續。」何餘慶舉起酒杯,喝了一口酒。


  兩邊花票各有兩萬情況下,很明顯,季昀的人氣要高上不少,收到的那些散票足以奪魁了。


  李伯言靠在椅背上,悠哉悠哉地喝著茶。


  「李公子,花票三萬,資與花晴!」


  「告訴你家公子,繼續跟。」


  李伯言這邊的小廝跑動著,都被遠處的陳百川看在眼裡。


  「這個雜碎!」秦武人手上腱子肉不停地蠕動著,恨不得生撕了李伯言。


  紅袖招內鬧哄哄地,談論著今晚的好戲。


  「誒,方才這李家三世祖還跟楚家的那個紈絝坐一起談天,怎才過了這麼些時候,兩人就唱起反調來了?你看看,這李家三世祖又出手了。三百貫啊,嘖嘖,他李半州的那點家產,也禁不起這樣折騰吧。」


  何餘慶時刻盯著不遠處李伯言的背影。每每看到李伯言起身欲價碼的時候,他都心裡一陣激動。這兩把火是他點的,然而事與願違,本以為拋出個一百貫,兩頭一攛掇,就能把李伯言的口袋子打開來,然而半路殺出個楚明哲,這就讓何餘慶很不爽了。


  「他們兩個,鬧翻了?」就連一旁的姜尚書都有這樣的一種錯覺。只有何餘慶心裡頭在滴血,自己掏錢挖坑,可不是過來掏錢給李伯言買威風的。


  如今只能希望陳百川趕緊出手,而楚明哲這個小王八蛋別打腫臉充胖子。


  「秦叔,去買花票。」


  「百川,這錢這麼撒,老夫人若是知道,會氣死的!」


  陳百川怒目圓睜,「季昀若是連奪三魁,按照紅袖招的規矩,便是自由身。這次,說什麼也得幫她!」


  「百川啊,別犯傻了!」


  「楚公子,花票三萬,資與季昀!」


  哇靠!


  一時間,所有人都懵逼了。


  咋的?楚明哲這個不入流的敗家子是瘋了?

  陳百川坐下來,臉色陰晴不定。然而最無語的是何餘慶,這做寶搞啊,楚明哲身上,何餘慶可沒期望掛下什麼油水來。按照何餘慶對李伯言的揣測,如若不是楚明哲這個傻缺跳出來,早就跟陳百川幹上了。


  「李公子,花票五萬,資以花晴!」


  眾人的目光已經不在檯面上了,唱票小生,更是嗓子都喊啞了。這樣燒錢,真特么刺激啊。


  「看這架勢,李家三世祖是要捧紅這位花晴姑娘。嘖嘖,敗家子就是敗家子,花起錢來,你看看,眉頭都不皺一下的。」


  「……」


  李伯言當然不皺眉的,花錢的是何餘慶這傻缺,跟自己有毛個關係?

  何餘慶惡狠狠地看了一眼在底下弔兒郎當坐著的楚明哲,這白痴,真是個白痴啊!要作死滾邊兒去,居然攪局?


  五百貫,楚家的庶子,應該拿不出這麼多閑錢來吧。但是何餘慶篤信,陳百川就算傾家蕩產,也會跟,這要李伯言真的出手,就有好戲看了。


  唱票小生覺著,就憑李家三世祖這手五百貫,應該是一錘定音了。也就這樣的敗家子,才會不拿錢當錢啊。


  他覺著可以拿口水喝一喝了。


  慵懶地坐在抱椅上的楚明哲,見到樓上李伯言的手勢,嘴角流露出一絲微笑,有人花錢給裝逼,他能不裝?


  於是這一回,楚明哲忽的站起來,朝眾人喊道:「區區五萬花票,何來自信?我跟就是了!」


  噗!

  何餘慶一口酒噴了出來。


  ***的楚大嘴,摻和你大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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