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一章 往事煙塵（二）
“我看這事兒，鳳羽是吃了秤砣鐵了心，定要與穆青大人周旋到底。隻是苦了他的家眷。”
“就是啊！陛下迷戀丹藥，所花費的銀子早就讓國庫不堪重負。長此以往，必致民怨沸騰，此時不殺一殺這風氣，以後我們在朝中的日子就更難過了。”
“老忠王，您給我們想個辦法。您是先皇留下的托孤大臣，手中還有一根金鞭，若是您請出金鞭，可否讓鳳羽……”
“老夫隻能一試，至於鳳羽能不能聽老夫一勸，老夫心中沒底。”老忠王早就看出端倪，心中失望至極。
先祖留下的大好江山，此時卻被鳳羽如此糟蹋，真真是暴殄天物。
入夜，穆府一片安靜。
穆夫人在燈下看書，幾個奴才急忙地跑進來，麵色略顯慌張。
“怎麽了？急成這樣？老爺怎麽還未下朝回來？”穆夫人輕輕放下手中的詩書，略帶擔憂地問道。
“夫人大事不好了，老爺在朝堂上直諫陛下，被陛下打進大牢，還派人來抄家。明日各位抄家的官員就到了，可能我們穆府保不住了！”管家躬身站在一側，臉色大驚。
“什麽？抄家？我們老爺一向兩袖清風，從不貪汙，如何能讓陛下動這麽大的怒，要談到抄家之事？”穆夫人一臉驚訝，不敢相信此事。
“夫人，老爺仗義執言，斥責陛下吸食丹藥，迷戀修仙，還要廢黜煉丹司，這才讓龍顏大怒。朝中的各位大臣怎麽攔也沒攔住。就連老忠王都出來替穆大人說話，可是……陛下仍舊一意孤行，要對進忠言的大臣……”管家帶著哭腔道。
“人人都說鳳羽暴虐，如今一看，真真是如此的。我們老爺對得起先祖囑托，全心全意輔佐鳳羽，他卻恩將仇報，如此來陷害忠臣良將。我們穆府的人，決不可隨便低頭！管家，你把大小姐送到鄉下，所有的罪責，我一人承擔著。”穆夫人雖是後堂無知婦人，卻也對夫君的決定誓死追隨。
“夫人，大小姐如何能離開您？”管家匍匐在地，哭的傷心。
穆婧雅似懂非懂，她輕輕的拉著穆夫人的手，低聲道：“娘，雅兒不想離開這裏。”
“雅兒，你挺好了。你是穆青的女兒，你是忠良之後。現在皇上陷害你父親，你父親為了國家大義這才鋃鐺入獄。任何人問起你，你都不可說你真實姓名。你的奴才叫翠竹，今後你的名字就是翠竹。翠竹，你叫什麽名字？”穆夫人緩緩抬起眸子，看著穆婧雅身邊的奴才道。
“回稟夫人，奴婢叫穆婧雅。”翠竹低聲道。
“主子就是主子，你定要保護好小姐。這一百兩銀子，是我陪嫁之物，全都給你。你定要讓小姐吃好喝好，讓她記住今日我們穆府的一切恥辱！若是老爺沉冤昭雪，我定會回去找你。”穆夫人語重心長，交代好一切，這才放心。
“夫人盡管放寬心，奴婢定會好好照顧小姐的。小姐就是奴婢的命！”翠竹跪在地上，拍著胸脯保證道。
“你們連夜出府，不要再停留片刻。以鳳羽狠辣的性格，斷斷不會饒過我們的。”穆夫人在燈下提起筆，草草地寫了一封書信，塞在了穆婧雅的懷中。
“娘，您是不要我了嗎？”穆婧雅低聲道。
“不是為娘的不要你了，是娘要保護你。你與翠竹去鄉下躲一段日子，再回來。”穆夫人顧不得那麽多，隻是草草交代了，便一狠心推走穆婧雅。
管家聽著穆婧雅哭聲震天，去也沒有辦法。
如此生離死別，最痛人心。
穆夫人梳洗停當，端坐在穆府的正廳之中，她背後是先皇預測的四個大字：“公正不阿”
夜色深沉，燭火跳動。
一群蒙麵黑衣人殺進穆府，卻見所有的丫鬟婆子都被打發了，隻剩下一個女子坐在堂上，目光如炬。
“你們來了？”穆夫人麵色清冷，忍不住冷哼一聲道。
暗衛與穆夫人四目相對，忍不住把眼光從這女人身上挪開。
眼前所有暗衛皆是殺人不眨眼的狂徒，他們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視死如歸的女子。人人都說，穆青大人正義凜然，殺盡京城所有貪官。如今再見他的夫人，也是如此。
夫妻二人身上的正氣，令人畏懼三分。
“你家大人惹了什麽人，你們自己心中清楚，不是我們非要殺你，是我們的主子不能留你們。若是你做了鬼，也不要怪我們心狠手辣！”暗衛眸中帶著衝天殺意，冷笑著道。
“回去告訴你們主子，我家大人兩袖清風。全府上下之前的金銀都在此處了。這條金鏈子是我母親留給我的嫁妝。這對鐲子是先皇禦賜之物，我家大人異常看重，你們千萬不要打碎了。還有這張五十兩的銀票，是我婆婆節衣縮食，唯一留下來的東西。你們看著拿去。這些東西恐怕你們是無法複命的。”穆夫人緩緩抬起頭來，笑著道。
幾個暗衛麵麵相覷，竟然不敢對一個手無寸鐵的婦人下手。
“這裏有一封書信，若是你們還有良心，就交給我家大人。穆府的所有家眷都被我打發了。你們找也找不到。我倒要看看，鳳羽想要抄家，你們到底抄出什麽東西給他了！來吧！”穆夫人閉上雙眼，隻等著受死。
幾個暗衛連連後退，卻不敢不從命。
陛下要殺的人，他們沒有任何權利留她一命。就算此人是忠勇之士，也要死。
刀起刀落，穆府陷入一片火海。
大火連燒了整夜，附近的百姓看到火光，才知道是穆大人家出了事兒。
所謂人心不古，便是如此了。穆大人如此清廉官員，為了給百姓請命，卻遭此橫禍。如果不是朝中奸佞小人陷害，就是鳳羽這個昏君為了鏟除異己而刻意為之。
百姓自發地滅火，卻也無力乏天。
昔日清廉的穆青穆大人，一家人都葬身火海，無人幸免。